《空寂·欢爱》读后感10篇(9)

  这头老畜牲,比任何其他的畜牲/要老得多,如今在吐血的夕阳里/它吃力地搬运着自己的/影子。呵,想当年/所有年轻**的/母畜,都曾在它粗壮勃发的**下/亢奋的颤抖,它是种族的根/它是部落的酋长,它是/血管里燃烧火焰的天神

  而此时,它的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它的眵目糊截断乌山云雨,它的齿爪间/也许还残留着腐肉和血渍,但是/它的皮毛已经垂向大地,它的嘶吼/只在记忆的深谷中回响/它时常会被/自己的白日梦轻易惊醒/它那曾经奔跑的骨头和肌肉/最终 将成为/蚊虫的美餐与蝇蛆的眠床

  这头残暴的老畜牲,岁月饶不了它/它会让时光的温柔之手/一点点杀死/他的颓废的后代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忘却/倒是蚊蝇和蛆虫的子孙/还念念不忘它鲜美的肉味。(2004、06、05)

  不管这首诗的指向是什么,都具有“恶之花”的毒素;无论他运用什么样的隐喻、象征,都无法不让人感受到他的苛薄,如同剔肉的尖刀,锋利;又如撒旦的诗篇,黑暗。诗人对于这样腐朽的“强权”实在没有必要表现他的愤怒,更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才华,正如诺曼•马内阿在《论小丑:独裁者和艺术家》中告诫我们:“艺术家不必严肃认真地反对强有力者,这只会抬高他们的身价,因为你反对他们,说明你把他们太当回事,无意中反而加强了他们的权势,承认了他们的权威。”

  “时间的焦虑”是李寒早期诗作吟咏的一个重要主题。比如《生命速度》:

  我知道,生命的速度/不是我能掌握的,我只是尽力地/去调整,或快或慢/让我体味人生的适意//那些尖叫着掠过我身边的人/我从不羡慕和嫉妒/对那些**的落伍者,我也/从不会嘲笑和厌恶//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设法让肉体与灵魂同步/和我一样,享受自己的快乐/或者痛苦,我敬重每个人//当我们实在走不动了,面对遥遥的目标/我相信,出于惯性/我们的灵魂/还会向前走上一程(2004.02.03)

  这样的诗歌当然有“励志”的情愫,但是正是从这些看似有力的、近乎是叫喊的句子里,读者感受到了作者的虚弱,诗人一旦进入“时间”,就显得格外渺小,顿生“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虚无感。再如《忽然间》:

  怎么忽然间/我就对生活丧失了信心/一年三场的沙尘/每日在家与单位之间游走/刷两次牙/吃三顿饭/睡一次觉//怎么忽然间/我就对爱情变得如此冷漠/我们的肉体/正渐渐地松驰下来/忽然间/它们再也擦不出一丝火花//生活的沉重/已使我们憔悴/在倦怠的春夜/我们平静地并排安眠/怎么忽然间/就想到古典小说中/常常提到的那几个字/“于是一夜无话”(2004.03.31)

  但是,这些最黑最黑的咒语,这些牢骚与怨言,恰恰说明一个人内心力量的匮乏。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黑暗、颓废、随波逐流,这样做正说明了庸俗与邪恶势力的强大以及对诗人内心造成的“影响焦虑”。李寒在这个时期,即使那些直抒胸臆之作,也更多显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比如《我无法使自己慢下来——致王冷阳》:

  我无法使自己慢下来,我逆着风/如同一枚弯曲的钉子,一枚/被命运的锤子敲弯的/钉子。我还要插入理想的深度。

  这是困难的,我知道那些嘲笑声/试图改变我的方向,那些咒骂/只会使我的心刹那忧伤,/我是行者,从出生那天便已注定

  我不能慢下来,岁月的风侵雨蚀/时刻都会磨钝我的尖利,不能/我不能在沙滩上悠游,不能在美女的/衣裙边打情骂俏,我是一个行者。

  像率众走出埃及的摩西,我坚守着/使命,信守雕刻在石板上的十诫/固守多年前的承诺,我是这样一个宁种/如同堂吉诃德,一次次向着命运的巨大风车挑衅

  我是慢不下来了,任何事物都不能使我慢下来,/恰似湍急的河水中的漂流者,抓不住什么/也不想去抓什么,我相信:即使死亡之神/击倒我的一刻,我也将保留前行的姿态。(2004年5月25日心绪不佳作诗寄友)

  这都是“心绪不佳”、定力不足的表征。一个有才华的诗人,如果将他的才华都押给黑暗的使者,他自然不会缺少灵感,但是诗人应当想到那个著名的提问与设问——“在这贫瘠的时代,诗人何为?诗人是酒神祭坛神圣的祭司。”

  荷尔德林设问与回答,道出了诗人之所以成为诗人的原因:诗歌是光明、自由、仁慈的天然盟友,孪生的兄弟;诗人有着伟大、包容的心灵;他们是没有被污染的、始终持守坚定的道德良知的写作者;真正的诗人以自己的方式对现实腐恶发出批评——不是通过审丑或者“以恶制恶”,而是通过对美和善的近乎宗教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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