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觉得自己仿佛落到了深井里。她感到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思绪紊乱,杂念丛生,道德观念淡漠了,意志也松弛了。尽管她觉得自己这样与堂阿尔瓦罗交谈大冒失,她这样不加掩饰地愉快地看着他,夸奖他,向他坦陈自己的愿望和爱好是很危险的,但她丝毫也不觉得后悔。她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往下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也仿佛感到这是对往日社会不公正的报复,也是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报复,尤其是对愚蠢的斐都斯塔的报复。斐都斯塔人除了过那种单调乏味、愚昧的日子外,过什么样的日子都会遭到责难……安娜冷冰冰的心感到温暖,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了滋味,精神危机已经过去,但这次不像往常,它没有被抽象的理想主义的热泪所代替,危机的克服没有借助愿做出自我牺牲的那种渴望。这次从她贫乏、干枯的思想荒漠上建立起来的是一种新的东西,一种得到放松的感觉,一种意志遭到瓦解和征服后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的快意,它犹如新鲜血液流入她的血管,渗入她的骨髓。“如果此人不是骑在马上,能上来趴在我的脚下,这时他准会征服我,准会这样。”她这样思索着,而且几乎通过眼神表露出来。她感到口干舌燥,便舔了舔嘴唇。阳台上这位夫人的举动仿佛触动了马的痒处,它跳动起来,马蹄踢打着地面。与此同时,骑手的目光像电光一样射到了庭长夫人那**、美丽的**凭依的栏杆上。
他们谈了那么多事情后,沉默了一会儿。当然,他们没有谈论爱情,堂阿尔瓦罗也没有对她说恭维话。但双方还是确信,通过难以觉察到的暗示和眼神,通过猜测,各自向对方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她知道,站在下面的堂阿尔瓦罗这时准是情炽似火;她也知道,他感到此时自己受到了爱慕,一定会非常感激,心情自然万分激动。梅西亚也看出了安娜感情上的变化,看出她在情绪方面已很放松。
“遗憾的是她离我太远了,我又在马上,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体体面面地跳下马来。”骑马人想。他称这一刻钟为“关键时刻”。
其实,不存在什么“关键时刻”,至少不存在这位潇洒的唯物主义者说的那种“关键时刻”。
整个斐都斯塔人那天下午都感到厌倦,或者说,至少安娜是那样认为的。那天,好像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当然不是由于遭到水灾,也不是遭到火灾,而是由于人类的愚蠢和厌世。就在这时,梅西亚骑着马衣冠楚楚、兴冲冲地来到广场上,以他鲜亮的色彩、高雅的风度和力量使广场上那灰暗、悲凉的气氛顿时消失。这个人和马连成一体的高傲形象使广场上立即恢复了生气。这像雾天的一束阳光,使一向死气沉沉的街道充满了活力。
本来心绪不宁的安娜不知为什么,一见堂阿尔瓦罗,就像被困在海上孤岛的遇难者见到了一条救命船一样。那种像危险的敌人一样被幽禁起来的思想感情一下子冲出牢笼,这就是说,她的整个灵魂发生了背叛。庭长夫人此时心中出现的愉快心情如果让讲经师知道,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堂阿尔瓦罗连那天教会欢庆万圣节的事也忘掉了。他出来散步,是因为他喜爱斐都斯塔秋天的田野,骑在马上迎着对面吹来的微风疾驰,可以消除胸中的焦虑和郁闷。
妙极了!消除了焦虑和烦恼后,梅西亚一心只想着快乐的事儿,想着大自然,想着旷野。这才是合情合理的生活。那些听到钟声机械地悼念被他们忘却了的死人的人,都是一些盲从分子,正是这些斐都斯塔人使安娜感到忧虑,使她得不到幸福……不过,现在还为时未晚,她反叛了,她造反了,即使让她两个已故的姑妈知道,让她丈夫知道,让斐都斯塔虚伪的贵族们知道,让贝加亚纳一家人都知道,让科赫鲁多一家人都知道……让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她也要造反……这就是安娜的“关键时刻”,它和堂阿尔瓦罗想像的不一样。他在思考上面说的这些事的时候,还在琢磨着该将马拴在哪儿。接下去他又考虑怎样进庭长夫人的家。他一时想不出办法,如果硬冲进去,就会葬送一切,可他又找不到进门的借口。
这时,堂维克多·金塔纳尔正好从俱乐部回来。他见到自己的妻子正在愉快地和讨人喜欢、具有绅士风度的堂阿尔瓦罗交谈,感到非常高兴。堂维克多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他认为“梅西亚过去是不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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