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都斯塔人对这些被隆萨尔称为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已习以为常,他们对什么都不在乎,尤其是那些坐在包厢里的体面人物。他们上剧院不是去看戏,而是与情人眉来眼去,互相**。在斐都斯塔,夫人们不愿坐剧院的普通座位,那种座位真不像样子。只有那些粗野的女人或来赶集的乡下女人才在那儿就座。那些高雅的贵族公子也不愿坐普通座位,他们总是去楼上楼下的包厢。躲进那儿后,他们可以抽烟、谈笑、吵闹,打断演出,他们认为这一切都很高雅,他们只不过是在模仿马德里的那种情景。对这一切都看透了的老妈妈则在包厢的后面打瞌睡。那些能够或自以为还能够出出风头的中年妇女,则和姑娘们一起显露她们的迷人之处或她们的深色衣服,同时,还用眼神或言语贬低其他妇女的长处。斐都斯塔的妇女一般都认为,上剧院只不过是为了戏剧艺术,只不过是为她们每两天能在剧院度过三小时,看看邻居和女友的服装和其他情况。她们既不听唱,也不看戏,更不懂舞台上的演出。只有当滑稽演员们在台上大叫大闹(有的使用武器;有的突然弄清楚,他们原来是父子关系或相爱的人原来是近亲,接着,引起一阵哭叫)时,斐都斯塔那些老妈妈才会回过头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文明省城的其他有文化的观众也不那么专心看戏。一般人都认为,说唱剧①比诗歌剧强。统计表明,那些演诗歌剧的剧团都破产解体了。配角演员常常留在城里,人们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因为他们冬天还着夏装(服装一般倒还合身)。其中一些人在城里落了户,还当上了地方合唱队的队员,从事歌剧或说唱剧的演出。另一些人得到一次义演的机会,演上了主角,在城里一些业余青年演员的帮助下,演出他们擅长的戏,挣得十几个杜罗,随后到别的省去演出。最后还是破了产。诗歌剧艺术家有时也会锒铛入狱,这和决定国家命运的政府有关。其实过错还在剧团的老板,他们不发工钱,还侮辱挨饿的演员。斐都斯塔各个剧团的不幸遭遇,可以说明斐都斯塔人不喜欢舞台艺术,但这只是一般的情况。斐都斯塔也不乏热爱诗歌剧的人,如青年店员和排字工人,他们在地方剧院里培育着塔里亚②的“艰难艺术”。据《御旗报》和其他地方报刊报道,他们还取得丰硕的成果。
①西班牙的一种小型歌剧。
②希腊神话中的喜剧女神。
安娜·奥索雷斯在贝加亚纳家包厢的雅座(侯爵夫人从来不在那里就座)上坐下来后,楼上楼下的包厢里立即有人在嘀咕些什么,或在移动位置。人们好奇的部分原因,一是她长得俊美,二是她不常上剧院。另外,几周以前,大伙儿就在议论她,说她更换了忏悔神父,还认为她这次上剧院跟金塔纳尔先生想带她上外面走走的愿望有关。人们还在议论,讲经师会不会将她拉到自己这一派里,会不会通过她来控制堂维克多,就像他在卡拉斯皮克家干的那样。有几个胆大狡诈、自以为了解内情的人还对他们的好友低声耳语,说有人试图抵消教区法官对她的影响。
比西塔辛和巴科·贝加亚纳是能有根有据说话的人,但他们持慎重保留的态度。只有奥布杜利娅装做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其实一无所知。
“庭长夫人!哼,庭长大人还不是和一般女人一样……我们也不比她差。她只是生性冷漠,不好交际,加上她那种无可指摘的女人傲气,才使她变得含而不露。这么一来,大伙儿就不敢议论她……可像她那样的女人多着呢……”
凡迪纽夫人的这种不阴不阳的话几乎在哪儿都没人相信。但人们在责骂她胡言乱语的同时,却将她这番话传开了。奥布杜利娅说话从不思考,张口就说,有时说的和想的还不一样。她常常恶语伤人,而自己却没有发觉。她认为,庭长夫人最大的罪行(其实她也认为没有那么严重)是随大流。“在马德里和国外这算不了什么,但在斐都斯塔,人们一边假装对已很时兴的某些自由主义的行为惊慌失措,大声咒骂,同时,本人却又偷偷地那么干,真是俗不可耐。可是,对那些从不洗澡,只在给孩子洗澡时才用海绵的女人们能期待些什么呢!”奥布杜利娅和外地人说话时,总爱说斐都斯塔女人虚伪、不讲卫生,以**内心的不满。
“请相信我,”她一再说,“她们的身躯从来没有接触过海绵,平时洗脸就像猫一样,还像古代人那样欺骗丈夫,真是又脏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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