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安娜却领略到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骑士团长的女儿,将舞台外的一切全都抛到脑后,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四壁浸透着爱情的圣洁的禅房内的诗的吟诵,“这太神圣了!”她回头对丈夫说,同时,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唐娜·依纳斯等布里希达将烛台移近后,便开始用颤抖的声音,随后又带着恐惧的神情念着唐璜放在祈祷书内的那封信。唐璜像幽灵般的到来,唐娜·依纳斯内心的惊恐和舞台上发生的其他事情都在安娜身上产生魔幻般的效果。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盈眶的眼泪淌下来。
啊,爱情确实是这样的,它无孔不入,像一团火,令人发狂,想逃脱它是办不到的。如果不将它的“毒汁”都吃下去,是享受不到爱情的美味的。安娜将自己和骑士团长的女儿相比,奥索雷斯家的巨宅就是修道院,她丈夫则是她八年来一直遵守的令人厌恶的。冷漠的法规……唐璜呢,唐璜就是梅西亚,他也是从墙缝里渗透进来的,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占领了空间。
在第三幕和第四幕中间,堂阿尔瓦罗来到侯爵夫妇的包厢。
安娜给他伸出手去时,生怕他会握住不放。实际情况并非这样,他只是像往常一样使劲地拉了拉,就像在马德里流行的那样。但他坐在她身边,这是她愿意的。不久,他们便脱离众人,单独交谈起来。
堂维克多已出去抽烟了。他和瞧不起浪漫主义的那些斐都斯塔年轻人展开争论。他们常常引用大仲马①和萨都②的话,还将在马德里听到的种种说法重复一遍。
①十九世纪法国作家。
②十九世纪法国剧作家。
堂阿尔瓦罗还没有来得及说几句漂亮的开场白,安娜就像瀑布一样把戏剧大师索里亚那高雅、清新、色彩斑斓的诗全洒到这美男子的身上。
庭长夫人这时口才特别好,她设想自由党的头儿准能理解自己,他可不像那些呆头呆脑的斐都斯塔人。他们听了这么多“优美动听却没有内容”(这是堂弗鲁托斯在侯爵夫人的包厢里说的)的诗句只是遗憾地笑笑。
安娜这么动情使梅西亚感到奇怪,甚至有些不悦。她怎么像谈论一部新戏一样谈论起《唐璜》来了。现在上演索里亚的《唐璜》只是消遣消遣而已,谈不上有什么作用。可斐都斯塔的“唐盛”还是竭力投他女友所好,装做喜剧中或弗耶①小说中那些多愁善感的人物的模样,将该说的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堂阿尔瓦罗认为这是他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天晚上他在庭长夫人面前便以这样的面目出现。他认为,她准会由于他有这样的高风亮节而喜欢他。
①十九世纪法国作家。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贪婪地瞧着她,她也一眨不眨、柔情脉脉地看着他。她心情激动,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做作和虚假。她一个劲儿说话,几乎没去听对方讲些什么,总以为他的见解与自己一致。这种因兴奋而出现的错觉(这种情况常会发生)帮了堂阿尔瓦罗的忙。他那高雅的男性美和他当时因一片**说出的话语也起了很大作用。第四幕开始后,安娜将一个指头放在嘴上,微笑着对堂阿尔瓦罗说:
“现在不讲话了!我们说得不少了……请让我听一会儿。”
“看来……我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不,不,为什么要走?”她回答说,话一说出口,又觉后悔。
“我不知会不会打搅您,不知有没有座位……”
“座位倒是有的,因为金塔纳尔上你们的包厢去了……您瞧他就在那儿。”
他真的在那儿,正和堂弗鲁托斯争论着。后者坚持认为《唐璜》没有什么很大的意义。
堂阿尔瓦罗继续待在庭长夫人的身边。他见到她那健美、白哲诱人的脖子和上面略微拳曲的黑汗毛和令人动心的发根,脑后的头发打成媚人的发髻。堂阿尔瓦罗犹豫不定,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该不该大胆一点儿再朝她靠近一些。他感到安娜的裙边擦着自己的膝盖,下面准是她的脚,他有时也碰到它。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敢放肆。他丝毫也没有靠近,尽管这次没有那匹马在妨碍他。这位夫人实在太高雅了!他为了不失去她,使她高兴,自己也变得浪漫、神秘起来……他这时绝对不会冒险发起“人身攻击”的,绝对不可能让庭长夫人钻进自己的圈套里的。他这个时候总不能对她说:“我的朋友,别想入非非了,还是脚踏实地吧。”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羞愧,堂阿尔瓦罗终于抑制住了想踩一下她的脚或用膝盖碰一下她的**的强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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