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译注

作者:刘勰

  29 节:指为臣之节。

  30 灾屯(zhūn谆)流移:《太平御览》卷五九四作“世交屯夷”,译文据《御览》。屯:艰难。夷:创伤。

  31 刘颂:字子雅,西晋惠帝时为吏部尚书。他任淮南相时,曾写过一篇六千多字长的《除淮南相在郡上疏》(见《晋书·刘颂传》),详论当时政务。

  32 温峤(q1áo桥):字太真,东晋初文人,成帝时为骠骑将军。费役:《晋书·温峤传》载:太子起西池楼观,颇为劳费,温峤《上太子疏谏起西池楼观》说:“朝廷草创,巨寇未灭,宜应俭以率下,务农重兵。”

  33 体:指体察。规:劝诫。

  34 笔:“文笔”的笔,指不重音韵文饰的散文,参见《总术》篇所论。

  35 允:诚信。笃:忠厚。

  36 酌:斟酌,参考。御:驾驭,控制。

  37 洽繁总要:《总术》篇说:“乘一总万,举要治繁。”

  38 体:这里指主体,大要。

  (二)

  若乃按劾之奏,所以明宪清国1。昔周之太仆2,绳愆纠谬3;秦之御史4,职主文法5;汉置中丞6,总司按劾7。故位在鸷击8,砥砺其气9,必使笔端振风,简上凝霜者也10。观孔光之奏董贤11,则实其奸回12;路粹之奏孔融13,则诬其衅恶14:名儒之与险士15,固殊心焉16。若夫傅咸劲直17,而按辞坚深18;刘隗切正19,而劾文阔略20:各其志也。后之弹事21,迭相斟酌,惟新日用,而旧准弗差。然函人欲全22,矢人欲伤23;术在纠恶24,势必深峭25。《诗》刺谗人26,投畀豺虎;《礼》疾无礼27,方之鹦猩28;墨翟非儒29,目以豕彘30;孟轲讥墨31,比诸禽兽32:《诗》、《礼》、儒、墨,既其如兹,奏劾严文,孰云能免。是以世人为文,竞于诋诃33,吹毛取瑕34,次骨为戾35,复似善骂,多失折衷36。若能辟礼门以悬规37,标义路以植矩38,然后逾垣者折肱39,捷径者灭趾40,何必躁言丑句,诟病为切哉41!是以立范运衡42,宜明体要。必使理有典刑43,辞有风轨44,总法家之式45,秉儒家之文46,不畏强御47,气流墨中,无纵诡随48,声动简外,乃称绝席之雄49,直方之举耳50。

  〔译文〕

  至于揭发检举罪过的奏文,是用以严明法纪、廓清国政的。从前周代的太仆,就是负责纠正过失的官员;秦代的御史大夫,就是职掌法令条文的官吏;汉代设置御史中丞,则是主管弹劾罪过的监察官。所以,既然身为执法严厉的监察官,就应磨炼其气势,以求把弹奏写得像笔下生风、纸上结霜那样劲厉。读汉代孔光对董贤的弹奏,是如实列举其罪行;汉末路粹对孔融的奏本,却是捏造罪名。由此可见,在弹奏的写作上,名儒和险士的用心是大不相同的。至于西晋傅咸,为人刚劲正直,因此弹奏写得有力而深刻;东晋刘隗虽严峻正直,他的弹奏却写得有些粗疏:这也是各有其不同的情志所致。后世的弹奏文,相互参酌,在不断运用中虽有新的发展,但和古代的基本格式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可是,制造铠甲的工匠是为了使人安全,制造弓箭的工匠,却是希望使人受其伤害;弹奏是为了纠正罪恶,也就势必写得深刻严峻。《诗经》里面批判毁谤好人的谗人,说要把这种人投给豺狼虎豹;《礼记》中痛恨无礼的人,把他比作鹦鹉和猩猩。墨翟攻击儒家,称之为公羊和大猪;孟轲讥讽墨家,就比之为禽兽。《诗经》、《礼记》、儒家、墨家,尚且如此,严峻的弹奏之文,又怎能避免?所以,一般人写这种文章,都是竞相辱骂,吹毛求疵,尖刻得深透骨髓,甚至以谩骂为能,大都失于折中。如果开辟礼的大门和义的道路,就可以此为准则,对不通过“礼门”越墙而过的人,就砍他的手,不走“义路”而走小道的人,就断他的脚;何须用暴躁丑恶的言辞,以无理谩骂为工巧呢?所以,确立规范,衡量取舍,应以表达要义为主。必须做到说理有常规,用辞有法度,取法家的判断精神,用儒家的文辞采饰,不畏**的权势,使盛气流贯于笔墨之中;也不放任诡诈欺骗的人,使声势振动于竹简之外,这就可说是御史大夫的杰作,正直的壮举了。

  〔注释〕

  1 宪:法令。

  2 太仆:周代高级官吏,纠正帝王过失为其重要职责之一。

  3 绳愆纠谬:这是借用《尚书·冏(jiǒng炯)命》中的一句。原文是:“王若曰:……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绳愆纠谬,格其非心,俾(使)克绍(继)先烈。”绳、格:都是纠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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