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在划分国土的时候并没有偏心,这说明即使李尔“对奥本尼公爵更有好感”,他仍然依据公平、按照法理来办事。并且他为了“防止他日的争执”,决定“将几个女儿的嫁奁当众分配清楚”。可是他选择的分配标准却很奇怪——告诉自己谁最爱他?这里的奇怪并不是指内容,而是指方式。孝顺并不等于几句美好的言辞,并且仅凭几句话便分配了国土,未免过于草率。所以李尔王做出的这个决定,应该只是一个幌子。他心中早已有分配国土之心,每块土地的主人或许也早已定下。可是他仍然要按照程序来办事。在这个程序上,李尔有绝对的主动权。即使他直接按照自己的意志“颁发”土地,也没有人会有异议(李尔已经将土地平均分配)。可是他所采取的是让女儿们自己来“争取”的方式——说出对他的最伟大的爱,即使这一表态可能完全无法对分配结果产生影响(李尔并未将考狄利娅的“不合作”计算在内)。这一做法的最核心原因,我认为是李尔王强烈的虚荣心所致。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对于奉承与迎合的需求越大。所以大女儿高纳里尔和二女儿里根说出那些娓娓动听的言辞极大地欢悦了李尔的内心,借着当时的喜悦,李尔将大块的国土分配给她们。然而令李尔没想到的是,他却在最小的女儿考狄利娅那里遭遇了彻头彻尾的“打击”,他没有听到逢迎与赞美自己的话语。李尔对考狄利娅说“像你这样不能在我面前曲意承欢,还不如当初没有生下你来的好。”我们可以想象,作为君王的李尔,溢美之词简直如同每天的食物般重要。而这本身是作为君王的一个固有但也非常致命的性格缺陷。
按常理来看,即使考狄利娅没有献出自己娓娓动听的口才,李尔当场的翻脸程度也过于激烈。我觉得李尔在与考狄利娅的交涉中,“怒”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当考狄利娅第一次回答父亲“我没有话说”之时,李尔先是以一个反问句“没有?”来表达自己的诧异与不相信。接着考狄利娅还是说“没有。”李尔给了她第三次机会——“没有只能换到没有;重新说过。”和第四次机会“把你的话修正修正,否则你要毁坏你自己的命运了。”然而考狄利娅依然是始终如一的态度,“只按自己的名分去爱父亲,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李尔最终下定决心和考狄利娅断绝父女关系,并且赠送给她憎恶。到这里,李尔的情绪已经从刚开始的没有得到赞美之词的不满转化为被人挑战君王权威的愤怒了,而后者远远要比前者严重得多。作为一个君主,自己的权威被挑战,这是绝对无法允许的事情,即使是自己的至亲也无法宽恕。而随后肯特的“忤逆”,也属于挑战君王权威之列。李尔对肯特怒吼“逆贼!……凭着你的不法的跋扈,对我的命令和权力妄加阻挠,这一种目无君上的态度,使我忍无可忍;为了维持王命的尊严,不能不给你应得的处分。”李尔和任何一个君王一样,以君王特有的暴躁、任性和蛮横维护着自己的权威与尊严。
已经八十多岁的李尔,作为一个君主固有的陋习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融化在他的血液里——虚荣强烈,刚愎自用,脾气暴躁,等等。而李尔的性格缺陷中,还隐藏着一层更为隐秘的弱点,即价值观的缺陷。
在李尔的认知中,付出与得到必然保持一致的等同。当“价值”流动产生倾斜的时候,李尔便会陷入极度的狂暴之中。这种价值观被别人颠覆的体验远比虚荣心未得到满足以及君王的权威被挑战要严重得多得多。李尔多次被逼得无法自控地“怒火中烧”,停也停不下来,即是为此。李尔痛骂高纳里尔和里根,总是强调“忘恩”两个字。他说“丑恶的海怪也比不上忘恩的儿女那样可怕。”他在**中喊道“儿女的忘恩!这不就像是这一只手把食物送进这一张嘴里,这一张嘴却把这一只手给咬了下来吗?可是我要重重惩罚他们。”在李尔眼里,儿女赡养老人的义务似乎非常的轻飘,他觉得两个女儿应该对自己好,首要且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自己把所有的土地都分给了她们。但是高纳里尔和里根却没有将自己赠与他们的价值回馈给自己。这是李尔最无法容忍的。所以他才会反复被“忘恩”两个字折磨,甚至最终被逼疯。这一价值观在考狄利娅来救助李尔的时候表现得很明显。面对考狄利娅的“不计前嫌”,他说“你**我还有几分理由,她们却没有理由**我。”因为李尔自己什么也没有给考狄利娅,甚至将她嫁到遥远的法兰西去,这是李尔所认为的考狄利娅可以“**”自己的“理由”;而自己将所有的土地都给了高纳里尔和里根,这是她们不能**自己的理由。在李尔的观念中,亲情上的义务似乎从来没有浮现过,用来丈量相互间关系的,只有“你来我往”的利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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