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相当热了。每天到天气最热的时候,安娜便来到楼上的卧室,先躺在床上看会儿书,然后走到番荔枝本书桌前翻阅一下自己写的日记。她每次动笔前,总要浏览一下过去写的日记。
她先看了看第一篇,这篇日记她几乎会背了。她怀着艺术家的感情读着。因写得很快,字迹潦草,几乎难以辨认。
日记也好,回忆录也好,反正已得到医生的允许,她为什么不能写呢?
《胡安·加西亚回忆录》,人们会开玩笑地这么称呼它……然而,这些东西除了我自己外,谁也不让读。我这样做,显得荒唐可笑吗?肯定是这样的。可是我喜欢写,这样做也不影响我的身体。如果仅仅怕像比西塔辛这样的人说我太浪漫、太俗气,就停笔不写,那就更加荒唐了。感谢上帝,我那种无缘无故的恐惧心理已经消失。身体好了,我就可以随便做想做的事。再说,谁也不会读到我写的东西。那么,人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连金塔纳尔我也不让他看。我写得快时,字迹潦草,他看不懂。我写的东西完全是给自己看的,我是在自言自语,绝对机密。我可以笑,可以哭,可以唱,可以对上帝说话,对鸟儿说话,跟我感到在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说话。我先唱支颂歌,我写散文诗:健康的身体,你救了我!我有了新思想,心灵产生了活力,抛弃了恐惧和疑虑,有了宁静的心境,这全都归功于你!我的颂歌暂时停止,因为金塔纳尔说他饿得慌,他嘴里含着油橄榄,在楼下餐厅叫我快下去吃饭。我说,我来了……比维罗,五月一日天下着雨,现在是下午五时,下了一天雨。过去,光凭这一点就会认为自己很倒霉,只想到一些小事,就觉得生活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认为下雨是很自然的事,甚至觉得下雨挺有意思的。落到这些山上、草原上、树林里的雨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是大自然在梳洗。明天太阳一出来,周围的一切就显得碧绿晶亮。再说,雨落在田野里,像是在演奏音乐。金塔纳尔现在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他在那儿打呼。我打开窗门,倾听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和鸽子展翅发出的声音。鸽子从挂在屋檐上的方方正正的鸽笼里飞进飞出,咕咕地鸣叫。那只鸽笼看起来有点像老百姓的房子。鸽子的姿态、细碎的步子和翅膀的扑动等都反映出人类日常生活的无聊、散漫和倦怠。鸽子出于习惯或为了繁衍后代,常常咸双成对地在一起,但不久就像生活在沙漠里一样厌倦了。突然,那公鸽(我假定它是公鸽)似乎想到了什么,感到内疚,心头泛起一股它没有意识到的**,对雌鸽狂吻起来。接着,又咕咕地鸣叫,竖起羽毛,转着圈子。雌鸽吃了一惊,但还是懒洋洋的,没有显露多大的热情。不一会儿双方都玩累了,露出昏昏欲睡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舒适地让雨水淋湿,享受着比刚才的一番风流更大的乐趣。接着,它们又恢复刚才的倦怠和宁静,无怨无恨,无欺无诈,对彼此的冷淡也不抱怨。何等理智的鸽子啊!金塔纳尔还在打呼,我在写……我不能这样写。我这样写似有嘲弄的意思,嘲弄总带有苦意……吃苦的东西可以开胃。不过,不吃苦的东西能开胃则更好。还是写点别的吧。
……天还在下雨。这没有关系,今天即使下倾盆大雨,也不会使我不愉快。
窗门关着,雨水顺着窗玻璃往下流,窗外的景色一片朦胧。维克多和弗里西利斯出去了。弗里西利斯来这儿是第二次了。他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了不起的人。他们打着侯爵府看管庄园的人皮侬·德佩帕的雨伞出去的。他们在橡树林里走着,仿佛躲在帐篷内一样。我丈夫总是说,那些橡树都是百年老树。他们要通过弗里西利斯发明的化学试验来证实这一点。愿上帝使他们幸福,雨水不要弄湿他们的双脚。今天我很想对往事作一些回顾。我不怕回忆往事。五个多星期过去了,那一切好像已成了久远的历史。
那三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觉得完全在糟蹋自己的声誉(写到这里,庭长夫人的字潦草得连她自己也辨认不清)。在宗教游行时,斐都斯塔人都看见我赤脚走在比纳格雷的身边。回家后,我整整三天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两只脚疼得像火烧一样。我派人去请索摩萨医生,他没有来,派贝尼脱斯来给我看病。他话不多,冷冰冰的,但我发现他趁我不注意时,对我细细进行了观察。他一定以为我会发疯。他不承认这一点。他说,我赤脚参加游行完全出于宗教**和某种道德感,我是想为一个人做出牺牲,因为我以为此人受到了我的冷落和伤害。贝尼脱斯说话也像个忏悔神父那样威严。我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他,就像病人讲述自己的病症一样。我看得出,在我讲述那些事情时,他尽管脸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实际上却将我的每句话都牢牢记住……我的病从脚底转到了头上。我发烧卧床不起,心里害怕,怕会发疯。关于这点,我就不想详谈了。今天就写到这里。我要弹钢琴去了,想复习一下《圣洁女神》这一乐曲,用一个指头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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