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文明省城中的全体自由党人不团结起来,共同反对压迫我们的那个强大的僧侣暴君,我们很快就会成为那种最卑鄙无耻的宗教狂热的牺牲品。愿死者安息吧。”
里帕米兰没有让讲经师知道,匆匆动笔在《御旗报》上发表一篇未署名的文章,为他的朋友和访修会进行辩护,也维护了被自由党报纸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文法。文章的作者写道:“另外,我们也不明白死者究竟是卡拉斯皮克先生,还是他的女儿,糊涂的记者能告诉我吗?”
上面的这句话表明,文章是大祭司的手笔,因为他惯用这种诙谐的风格。
在斐都斯塔,报纸上刊登的诽谤性文章特别引人注目。相反,特里封·卡门纳斯写的那些赞歌和哀歌却无人问津。有些会触痛某些市民的文章虽然非常短小,却招来不少读者,还会引起议论。报上如果出现针锋相对的文章时,平时爱看报纸的那些人就会读得津津有味。
鉴于上述原因,上面讲到的这两则消息很快就在全城传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谈的不是“讲经师的毒害”,就是“修女特雷莎之死”。
“他应该为姑娘之死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是个吸血鬼,在吸我们女儿的血。”
“这是我们为狂热的宗教信仰付出的血的代价。”
“这简直是一种童女贡①!”
①公元八世纪摩尔人入侵西班牙后,在许多地方强迫当地居民进贡童女。
讲经师原本想对这种胡言乱语置之不理,以为“自己崇高、圣洁的感情完全可以抵御一切卑鄙无耻的攻击”,但他还是被激怒了,气得火冒三丈。他注意到自己的权力在动摇。攻击他的人虽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无耻小人,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他们的力量集中起来,完全可以将他打翻在地……他发现不少人对他产生了戒心;有些自由派人士的夫人也不找他进行忏悔了。就连向来捏在德·帕斯手心里的主教福尔图纳多也敢用冷漠的、充满疑问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就像一把钢刀**讲经师的心里。
在堤岸上散步的季节又到了。每当谦恭中略带骄傲、神秘而英俊的堂费尔明在那儿出现时,大伙儿发现他已不像过去那样迈着胜利的步伐。从人们向他问候的眼神中,从他听到的窃窃私语中,甚至从行人给他让路的态度上,他都看出他们对他的冷淡、猜疑和敌意。
在家里,唐娜·保拉紧皱眉头,默默地做着迎接一场风暴的准备工作。她像航海的人收拢船帆一样将钱财全都收回来:索回债款,千方百计将红十字商店的商品卖掉,那样子完全像清仓大拍卖。为什么要这样呢,唐娜·保拉没有作解释。不过,她心里是清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她儿子费尔明完蛋了,那个狡诈的女人,那个庭长夫人,那个罪孽深重的假圣女将他迷住了,弄得他昏头昏脑。谁知道在奥索雷斯家的巨宅里会发生什么事呢?真丢人啊!如果不预作准备,就会倾家荡产。人们可以将她撵出斐都斯塔,但她不将城里的一半人叼走是不甘心离开的。
堂费尔明“少爷”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现在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连母亲也不来安慰我。我已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崇高而神圣的事业。安娜,安娜!除了她我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她也孤苦伶仃,也需要我……我俩在一起便能战胜所有的蠢人和坏人。”
德·帕斯脸色苍白,白中带黄。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他女友的身边。她越来越美了,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体态**、匀称。整个身躯经过灵魂的净化后,显得非常健康,跟“圣母”①一模一样。
①原文为意大利文。
堂阿尔瓦罗·梅西亚从帕罗马莱斯一回来,堂维克多·金塔纳尔立即和他恢复了原来亲密的友情。没过多久,讲经师便发现堂维克多跟自己的关系疏远了。尽管堂维克多对宗教信仰还相当虔诚,但他却怀疑宗教和教士、天主教和教皇极权主义是不是真有区别。“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当他发表异端邪说时,总是这样说。他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释《旧约》和《新约》的。他甚至当着神父和夫人们的面说,有道德的人就是神父;一座古老的森林就是圣洁宗教最合适的圣地;他还说耶稣当年也是自由派。他的胡言乱语还不止这些。而更糟糕的是庭长夫人和堂费尔明发现,每当金塔纳尔看见他们俩在一起时,他的态度就有些冷淡。遇到这种情况,讲经师便只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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