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师认为,这些“玫瑰花”完全是他的,而不像那个散步场所的玫瑰花那样,是属于市政府的。他在她们中间,如鱼得水,悠然自得。有时他抚**着那些小天使的头发,心里乐滋滋的。唱诗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子的嗓音比她们的身躯更清楚地表明生理上正在发生的变化。接下去是演讲。一个年方十五,实足年龄只有十四岁的姑娘走到桌子跟前,无拘无束地朗诵了一段批驳现代唯物主义者的文章,因为他们否认灵魂不灭。文章用词比较委婉,火药味儿并不太重。这姑娘一头金发,脸如白玉,五官端正,只是下巴”有点儿上翘。她的体型已像成年女子,合身的裙子下面露出两条线条匀称、结实强健的**。淡蓝色的眼睛,说话声音铿锵,但不十分悦耳,显得有些呆板、单调。这个长着两只像希腊雕像般胳膊的美丽的金发姑娘,尽管不怎么明白自己刚才背诵的这段文章的意思,但能猜到它的含意,因此,她背诵时的语调显得严肃、高傲,与文章的意思相符。她本人也像一尊严峻而美丽的雕像。她的女伴们、教义问答会的教士们和分散在殿堂四周的寥寥无几的观众们都惊奇地听着。他们根本没有关注她在说什么,都一味注意她漂亮的身材和清脆、威严的语音。这姑娘的做法充分显示了女人的盲从。讲经师张着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犀利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这个高傲的宗教巾帼英雄。大自然巧夺天工,从外部造就了她的体态,而他则从内部修炼了她的灵魂。是的,这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宗教狂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他手下众多的信女中的一颗明珠。当然,这颗明珠还需进一步加工。当她穿的那条灰裙子长及地面时,这颗由他加工的明珠才能成为精品。那时,观众会对她交口称赞,教会将把她作为珍品保存起来。
讲《圣经》故事的是一个胖胖的黑皮肤姑娘,眉清目秀,表情甜蜜,腼腆羞怯。微微隆起的**被外衣紧紧地裹住,似乎不好意思让人们见到。讲故事时,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味想着下面那些小伙子会不会看见她的腿肚子。尽管女人的本能促使她竭力遮盖,但是裙子下面还是露出小腿。她没有讲完由她负责介绍的马卡伯奥的故事,因为她喉咙突然便住,耳朵嗡嗡作响,脑袋的右半部分发冷,脸色苍白如纸。她由于害羞得了病,只好离开教堂,流着眼泪出去。下面几个早熟的女孩从容的讲演使人们忘记了刚才那女孩子令人伤心的场面。为了振作大家的精神,讲经师也讲了一些富有寓意的笑话和故事。姑娘们听了,笑得将身躯都扭曲了,使台下那些小伙子和教义问答会的教士们从她们起伏抖动的裙子下面见到了雪白的小腿。
堂费尔明走出白色的圣马利亚教堂时,感到口干,口水粘稠。这时,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旧事。他不喜欢回忆这些往事,因为不怎么正经。“这些该死的鬼丫头!”他一边走,一边想。从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表明他还年轻,没有必要发誓让自己成为精神恋爱者,至少在和他那忠实可爱的女友相处时,没有必要这样。他又想起了庭长夫人,想起了刚刚走出教堂时产生的那个模糊的带有某种邪味的欲望。眼下这个欲望已变得十分强烈:他要去见安娜,对她的信表示感谢,并用最有效的语言将谢意表达出来。
尽管他很想马上就走,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决定下午去拜访。他的母亲和平时一样,对他讲了不少外面的传闻,他听了,只是耸了耸肩膀。唐娜·保拉以生硬、冷冰冰的语气吓唬他,说这样下去,家产和声誉都会完蛋,但讲经师听了,仿佛那是远古时代的事情。他认为,外面议论的那个讲经师好像不是他自己。什么野心呀,买卖圣职呀,傲慢呀,**呀,丑闻呀……这一切和他有什么相干?那个可怜的堂费尔明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揪住他不放?现在的堂费尔明已经是另一个人了,他根本不将自己周围的人放在眼里,甚至连盼他们倒霉也感到麻烦,他眼下只为自己那种高尚的、拯救他人的**而活着。人们将他返急了,他什么事也会干出来的。讲经师高兴地发现自己确实变成了另一个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坚定,更大胆,更热爱生活,并为他所钟爱的人保留着这种强烈的感情。现实对他来说,已具有新的含义。他想起哲学家的种种疑虑,神学家的种种幻想,真为他们难过。哲学家否定世界的存在,神学家将世界想像成虚无缥缈之物,真是无聊,都是一些可怜虫。哲学令人昏昏欲睡。生活就是他感受到的东西,而他正处于精力充沛的时期。一个无论是灵魂还是躯体都美不可言的女人只跟他进行了一小时的忏悔,便使他看到了新的天地,现在她叫他“亲爱的兄长”,并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由他引导走上一条充满**和诗意的虔诚之路。他感到庆幸的是自己有能力随机应变,既能做个神职人员,又能隐入云端,却又不忘凡间的事。他记得几年前曾想过写小说,准备写一本真正的符合基督教教义的《西比拉》①和现代的《法比奥拉》②。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这倒不是说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而是觉得写书太伤神。小说中的事最好让自己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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