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夫人的所作所为佩德拉也有些莫名其妙。她认为夫人真像个疯子。她这么成天静思默想,究竟为了什么?她在欺骗谁呢?要不是为了讨好讲经师,她真的不想再替这个伪善的女人效劳了。这个虚伪的女人将自己当秘密邮差使唤,却连一分钱小费都不给,好话也不说一句。除了那副骗人的信女的嘴脸,也从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过。
佩德拉待在房内,锁上房门。她那张木板床的床头上挂着一只又脏又旧的旅行包。她的积蓄就全藏在包里。这些钱都是从她主人那儿捞来的。她从包内取出那只讲经师的紫色手套,这件事她对谁也没有说起过,她知道这是件证据,但不知它能证明什么。她估计这玩意儿将来准值钱,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它变成金钱。
对她夫人的一片虔心,这只手套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十分虚伪。要不是为了讲经师,她会这么虔诚吗?
贝加亚纳侯爵夫妇和安娜其他的朋友也感到吃惊。侯爵倒还相信安娜的虔诚,侯爵夫人则耸耸肩说,她真怕庭长夫人的脑子有问题。比西塔辛知道安娜的情况后,十分生气。这么一来,她策划的那一套全完蛋了。安娜真和她不一样,不是泥捏的。奥布杜利娅·凡迪纽对庭长夫人一贯嫉妒,她倒不在乎她快成为圣女了,她妒忌她这么一来,全城震动,整个斐都斯塔都在议论她的事儿。这个小寡妇即使穿上最显眼的裙子也没有引起那样轰动。这可怜的地方也实在太落后了!
在这期间,安娜的身体渐渐恢复,胃口也好了。她还常常做梦,但梦里发生的事已不像过去那样见不得人了。每天黎明,朦胧中她仿佛觉得身体内部在,感到自己血管里流淌着奶和蜜。她的味觉移位了,移到了胸部,也可能在更靠下的部位,不过,不在胃部,也不在心区,在两个器官的中间。她醒来后,就对阳光微笑。她首先想到的准是上帝。她听到鸟儿在花园里啼鸣,从中领略到神秘的含义。她一早起来,心情愉快,认为世界是美好的,上帝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想到世界的一切都和谐地按自身的规律在运行,安娜感到很高兴,意识到上帝的存在而产生的那种强烈的感情还没有消失。不过,她现在见到的上帝已不是孤高的神灵,她的上帝似乎正在指挥大千世界的大合唱呢。有几个夜晚她忘记阅读圣特雷莎的书。她一如既往地热爱这个女圣徒,但圣特雷莎的某些看法她不能同意,因为和自己的看法不一样。不管怎么说,她是三个世纪以前的人啊。她开始理解讲经师跟自己谈及宗教活动时说的一些话了。
“我确实不能光想到自己,”她自言自语地说,“我需要进一步进行默祷和静思默想,以便让自己的心灵进一步开朗。但同时我也要想一想自己的兄弟姐妹。我要行善,要多想想他人。我现在能出门了,身上有劲儿了,我要为他人做出一点牺牲。上帝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在她身体还未康复的那段时间里,讲经师不允许她跪着做晨祷。但她感到自己身上有了点力气,便想伸伸胳膊踢踢腿,以恢复体力。她的脸色白里透红,身上也充满了活力。开始时,她跪倒在温暖的床单上进行祈祷,白色的身躯随着床垫微微的而抖动着,圆圆的膝盖露出光滑的皮肤。她祈祷着,有时会怀着强烈的宗教**把自己的脸贴在挂在床头的耶稣圣像上,吻他的伤口,泪流如雨。她感到那甜蜜的泪水就像蜜糖一样流遍自己的全身,随后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从眼中流出。后来身体有了点劲儿,她便不在垫子上进行祈祷。她下床跪在虎皮上做祈祷。她认为这样还太软,就拿去虎皮,直接跪在粗糙的地毯上。她想到了苦行衣,想穿上它让皮肤感受一下那种火辣辣的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但讲经师禁止她这样折磨自己。
安娜打算做的第一件善事是劝自己的丈夫信教。圣特雷莎为了使自己的忏悔神父更加虔诚费了不少神。他本来已是个很好的基督徒,但圣特雷莎希望他更加虔诚。安娜想改变堂维克多的心灵,使他一心向着上帝,使他也成为像圣特雷莎的那个神父一样的人。
她对他百般体贴,无比甜蜜,还用好言相劝,使尽了种种方法。金塔纳尔终于明白,他亲爱的安尼塔是想让他变成虔诚的教徒。开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妻子比过去更爱说话,更加亲切,而这种情况过去只发生在两人久别重逢或她大病初愈的时候。看来妻子是打算跟自己来一番争论,以便消磨时光。好吧,他最喜欢争论了。可惜庭长夫人争论一开始便转到了他个人问题上。这次她不跟他争论耶稣是通过一次受难拯救了各个星球上的人类,还是分别去每个星球让人用十字架将自己钉死。她这次跟他谈的是堂维克多是不是经常去进行忏悔,是不是常去做弥撒;另外,她告诉他,他常看的那种剧本里面谎话连篇,看了有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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