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刘桢:魏国作家,“建安七子”之一,下面所引他的话,原文已失传。
10 “文之体指”句:这话不可解,疑有脱漏。陆厥《与沈约书》中曾讲到:“自魏文(曹丕)属论,深以清浊为言;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陆厥以曹刘并论的话说明,“体势”与“清浊”类同。刘勰所引刘桢的话,正讲的是“指实强弱”,强弱即清浊。据此,可能刘桢原话脱“势”字,此句当为:“文之体势,指实强弱。”指:趋向。强:指刚健的体势。弱:指柔婉的体势。
11 势有余:指体势之强。刘桢所讲的“势”与刘勰略异,而侧重于气势;“强”,也侧重于气势之强。正因是气势强,所以能溢出于文辞之外。
12 天下一人:所指不详。曹丕《与吴质书》说“公幹有逸气”;本书《风骨》篇说刘桢“重气”;钟嵘《诗品》说刘桢“仗气爱奇”;本篇也说刘桢的话“颇亦兼气”;可见他强调“天下一人耳,不可得也”,主要还是“重气之旨”,未必实有所指。
13 公幹:刘桢的字。
14 气:作家的气质体现在作品中形成的气势。
15 壮言:激昂的文辞。
16 陆云:西晋文学家,陆机之弟。下面所引他的话见《与兄平原书》,原文是:“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絜(势)而不取悦泽。尝忆兄道张公文(父)子论文,实自欲得,今日便欲宗其言。”(《全晋文》卷一百零二)
17 悦泽:文辞的润色。
18 张公:西晋文学家张华。
19 宗:归往。
20 情固先辞:这是刘勰的重要文学观点,他一再强调“情动而言形”(《体性》)、“为情而造文”(《情采》)、“辞以情发”(《物色》)等;也正是根据这些创作原理,所以这里说“情固先辞”。
21 势实须泽:这是对“尚势而不取悦泽”之说的纠正。“势”必须润饰,说明刘勰的体势论侧重于表现形式方面。
(四)
自近代辞人1,率好诡巧2,原其为体3,讹势所变4,厌黩旧式5,故穿凿取新6;察其讹意,似难而实无他术也,反正而已。故文反“正”为“乏”7,辞反正为奇8。效奇之法,必颠倒文句;上字而抑下9,中辞而出外;回互不常10,则新色耳。夫通衙夷坦11,而多行捷径者,趋近故也;正文明白,而常务反言者,适俗故也12。然密会者以意新得巧13,苟异者以失体成怪14。旧练之才15,则执正以驭奇16;新学之锐,则逐奇而失正;势流不反17,则文体遂弊。秉兹情术18,可无思耶?
〔译文〕
近来的作家,大都爱好奇巧。推究这种新奇的作品,是一种错误的趋势造成的。由于作家们厌弃过去的样式,所以勉强追求新奇;细看这种不正当的意向,表面上好像颇不容易,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方法,不过是故意违反正常的写法而已。在文字上,把“正”字反写便成“乏”字;在辞句上,把正常的写作方法反过来就算是新奇。学习新奇的方法,必然把文句的正常次序颠过来,将应写在上面的字写到下面去,把句中的字改到句外去;次序错乱不正常,就算是新的色彩了。本来大路很平坦,有的人偏要走小路,无非是为了贪图近便:正常的文句本来很清楚,有的人偏要追求反话,无非是为了迎合时俗。但和旧式相同的作品,是靠新颖的内容而写得精巧的;勉强求新的人,反因与体制不合而变成怪诞了。熟练的老手,能够掌握正常的方法,来驾驭新奇的文句;急于求新的人,则一味追求奇巧,因而违反了正常。这种趋势如果发展下去而不纠正,文章体制就会越来越败坏。要掌握好这种情况和方法,不是很值得思考吗?
〔注释〕
1 近代:主要指晋宋以后。
2 诡(guǐ鬼):反常。
3 原:追溯。体:本体,这里指诡巧的作品。
4 讹(é鹅):错误。
5 厌黩(dú独):厌烦。旧式:即《风骨》篇“跨略旧规”的“旧规”。式:即本篇上面所说“模经为式”的“式”。
6 穿凿:牵强附会。
7 反正为乏:篆文的“正”字反过来就成“乏”字。《左传·宣公十五年》:“故文反正为乏。”
8 奇:刘勰所说的“奇”,在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的意义。有时作褒词用,含有卓越不凡的意思;有时作贬词用,含有怪诞反常的意思。须根据上下文的具体情况细加区别。这一段里所说的“奇”,大都含贬意,与第二段所说“奇正虽反,必兼解以俱通”中的“奇”字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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