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我今天比昨天更自由,明天又比今天更自由……”
“说得好,太妙了!”巴科和埃德尔米拉叫嚷起来,他们觉得自己更有生气,非要和堂维克多干一杯不可。
这一切都是在开玩笑。透明玻璃瓶内的葡萄酒时而发出金光,时而射出奇异的神秘折光。太阳透过给窗户遮阳的青枝绿叶,投射到深紫色的波尔多酒上。为什么不高兴高兴呢?为什么不说说笑笑呢?处处都是欢乐和笑声。花园里流水潺潺,风吹树叶发出瑟瑟声,鸟儿叽叽喳喳在鸣叫;微风轻拂,树叶发出银铃般的响声,从朝庭院开的窗口飘来一阵阵花的芳香。楼下的喷泉像一支管弦乐队,给热闹的欢宴进行伴奏。佩珀和罗莎穿着色彩明快、裁剪合身的衣裙,体态轻盈,干净利索,走路时衣裙发出沙沙声。她俩一个是金发姑娘,另一个以花为名①,皮肤黝黑,像个混血儿。上菜时,她们动作文雅、轻捷,脸带微笑,露出珍珠般的皓齿,微微弯腰端着托盘,又谦恭又讨人喜爱。用里帕米兰的话来说,丰盛的酒肴加上这么好的服务,可谓锦上添花了。宴会上的宾客个个兴致勃勃。他们欢笑打闹,互献殷勤,互吹互夸。他们常常说反话,人们心领神会,无情责备的话实际上是溢美之辞。
①指罗莎,原文的意思是玫瑰花。
餐厅上的欢乐也在厨房里得到反应。佩珀和罗莎端着撤下的杯盘走进厨房,脸上还漾着微笑。这时节整个侯爵府只有一个人一直十分正经严肃,此人就是厨师佩德罗。他打算过一会儿好好乐一乐,眼下可得考虑怎样尽到自己的职责。他忙上忙下,指挥这一切,真像指挥一场战斗似的。他常常站在餐厅门口朝里观望,对那两名上菜的姑娘以目示意,纠正她们上菜时出现的任何微小错误。虽说宴席上欢声笑语,无比喧闹,但她们还得像个有经验的男仆,像个机器人一样受人指挥。
除去佩德罗,宴席上比较文静的就要数庭长夫人和讲经师了。他们有时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讲经师有时也对安尼塔说几句话。为了让双方都能听清,他常常从侯爵夫人的背后侧过身去。堂阿尔瓦罗皱着眉,默默地看着他们,他没有想到此时坐在他身边的比西塔辛也在瞧着他。银行职员的妻子轻轻地踩了他一脚,才使他回过神来。
“太辣了,太辣了!”比西塔辛说。
“什么?”侯爵夫人问道,她一个劲儿地吃着,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很愉快,“什么东西辣?”
“辣椒呗,夫人。”
堂阿尔瓦罗感谢比西塔辛对自己的提醒,再次跟众人闲谈起来。他竭力掩饰内心的厌恶感。
事情也真怪。他的意中人庭长夫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几乎能碰到她的衣衫,有时觉得已碰到了她的膝盖,但他觉得在那儿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他确信,这次宴请对他的计划不会有任何帮助,而庭长夫人在这种场合也不会感到愉快,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认为,往前跨一步是非常不谨慎的行为。“我如果借着酒兴,为所欲为,一定会失去自己在这位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而且会失去相当长的时间。我确信她这时也一定**满怀,想要我跪在她面前,拥抱她……可现在还不是利用自己生理优势的时候,这个场合干那种事不合适……我还是到比维罗再见机行事吧。这儿不行,尽管内心无比激动,但不能露一点声色。”
于是,他对安尼塔显得更加彬彬有礼,竭力对她说一些恭维话,仅此而已。比西塔辛见此情景,心里想:“这是怎么一回事?”趁众人不注意,她鼓着腮帮,睁大眼睛盯视着梅西亚,意思是说:
“我看你真是傻瓜。我好心好意让你坐在她的身边,你倒这么正襟危坐,真怪!”
梅西亚对她挨近了一些,踩了一下她的脚,算是对她的答复。然而,银行职员的妻子回敬了他好几下,以此向他表示,她“心里有数”。她觉得前一天下午打了他一记耳光,没有打错。
巴科不敢去踩新来表妹的脚,却像个很有礼貌的少爷那样和她说着笑话(这一套是他在马德里时学会的),这使她感到非常高兴。表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青春高雅的气息令她神往。埃德尔米拉早在村里时就很想念小巴科。过去他们曾经见过两次面,她还是个小女孩,巴科也还是个少年。眼下他已长大成人,比她梦中见到或想像中的巴科要强得多;他更英俊,脸色更红润,也更活泼开朗,身体更胖一点儿。那天下午,小侯爵身穿一件豆色的驼毛料外衣,凸纹布西装背心也是同一种颜色;脚上是一双夏天穿的拖鞋,像是土耳其人穿的那种鞋子,但在埃德尔米拉的眼中,却非常高雅。表兄身上的各种饰物,以及花衬衫、领带、珍贵的戒指和他那双姑娘般的手都使埃德尔米拉十分迷恋。她非常爱干净,也注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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