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十九世纪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
家庭女教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四处散布流言蜚语,说必须给那个年仅四岁的**特殊的关怀。她还居心叵测地用含糊不清又带上神秘色彩的言词影射那个意大利女人社会地位低微,并暗示在那一对**的夫妻生下来的孩子身上施行教育,也不会收到良好的效果。那女教师又压低声音对人说:“安尼塔的母亲在当裁缝前,很可能是个舞女。”
话虽这么说,唐娜·卡米拉对小安娜的教育还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使安娜·奥索雷斯在童年时受到了真正的英国式的品德训练。那棵幼苗刚一出土,旁边便有一棵木桩绑着让它笔直生长。女教师斩钉截铁地说,小安娜身边需要那根木桩,需要紧紧地将她捆在木桩上。这根木桩就是她唐娜·卡米拉自己。关禁闭和不给饭吃是她对小安娜进行惩罚的一种方式。
在小安娜的日常生活中没有欢乐、微笑和**,而这一切都是她从四岁起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失去自由时,非常伤心,但想像之火烘干了她的眼泪,使她的头脑和面颊发热。女孩子首先想像出现了奇迹,自己从死牢里被救了出来;然后,她又想像自己长了翅膀,在空中飞翔,尽管这是不可能的。
“我长了翅膀,在屋顶上飞,”她想,“我就像这些蝴蝶一样飞走了。”她说到做到,自己真的离开了原地,在蓝天翱翔。
如果唐娜·卡米拉来到门边,贴着锁孔,倾听房间内的动静,那么她什么也听不到。小安娜这时张大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双颊绯红,几小时、几小时地在想像的空间里驰骋。
安娜从来没有要求过宽恕,她不需要宽恕。她一声不吭,若有所思地高傲地走出禁闭室,她继续进行幻想,限制她进食反而促使她进行幻想。她想像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总是母亲。到了六岁,长了一头金黄色鬈发的小脑袋就想出了一首诗。这首诗是一个受**的孤儿用伤心的眼泪写成的,也是她断断续续地听了自家的仆人和洛雷托的牧人们讲的故事后写成的。她一有机会,就逃出家门,独自一人在草原上奔跑;她常常走进牧人的茅屋,牧人们都认识她,对她非常亲热,特别是那几条大狗。她常常和牧人一起吃饭。每次她从田野里回来,犹如采回花粉的蜜蜂,带回了创作诗歌的素材。就像普森①在草原上采集野草,探索大自然,以便将它在自己的画布上表现出来一样,小安娜每次从田野里、草原上回来,饱览了大自然的奇光异彩,丰富了自己的想像力,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二十七岁的安娜·奥索雷斯还能将那首诗从头到尾背出来,而且,年龄每长几岁,那首诗就会增加一部分。那首诗的第一部分,写的是一只头上插着一根黑色别针的神鸽,那是摩尔女王,是她母亲——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按照安娜充满诗意的逻辑,所有头上有黑斑的鸽子都是她的母亲。
①十七世纪法国画家。
书像美好的故事的源泉,是安娜童年时期的最大发现。能看书该有多好!这是小安娜自出娘胎以来第一个欲望。唐娜·卡米拉使安娜吃了不少苦,但自她学会识字后,她将那些痛苦都忘掉了。她终于会识字了。可是,她手中得到的书说的事与她想像的不一样。这没有关系,她会让它们讲述她喜欢的事情。
她学了地理知识。地理书详细地讲到河流和山脉,小安娜好像看到了一条条江河,流水淙淙,清澈见底;见到了一座座高山,上面长满了高大挺拔的松树。书上对海岛下的定义她永远也忘不了。书上说,海岛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公园,令人心旷神恰。在唐娜·卡米拉给她枯燥乏味地进行讲课时,《圣经》里的那些故事成了她想像的源泉。她为自己的诗找到了具体的形式,不再像过去那样模糊不清。在她用彩带编织的以色列人的帐篷里,驻扎着洛雷托勇敢的海军。他们肌肉发达、满是汗毛的****着,头上戴着加泰罗尼亚帽子,黝黑的脸庞显得又善良又忧郁,黑眼睛,胡子又密又拳曲。
无论是城镇的初创时期还是人的童年时期,史诗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安娜往后就一个劲儿地想像着战争。她想像着自己的《伊利亚特》①,更确切地说,她是在想像自己没有故事情节的《罗摩衍那》②。她需要一个主人公,她真的找到了,他就是科隆特雷斯的那个男孩赫尔曼。他并没有意识到女朋友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接受了她的爱,常常去三叶草号船和她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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