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瑕》是《文心雕龙》的第四十一篇,论述写作上应注意避免的种种毛病。
本篇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首先论避免瑕病的必要,认为文学作品极易广为流传并*人心。古今作者在写作中很难考虑得全面周到,而文章稍有污点,就千年万载也洗刷不掉,所以说避免瑕病“可不慎欤”。其次用实例说明内容上的四种重要毛病:一是用词不当,二是违反孝道,三是尊卑不分,四是比拟不伦。
第二部分从用字用义方面提出当时创作中存在的三个问题:第一是用字“依希其旨”,含意模糊不清。其中举到的“赏际奇至”、“抚叩酬即”二例,由于其原文今不可考,它本身又是含意不明的典型,所以,有关这几句的论述,现在也难得确解。但用意含糊确是当时的弊病之一,刘勰对这种倾向的批评,总的精神是对的。第二是在字音上的猜忌而出现的问题,这和当时文人多习字音反切有关,没有什么普遍意义。第三是剽窃他人文辞,刘勰用小偷大盗来嘲讽这种行为,指出偷来的文辞“终非其有”;但古今有别,不可一概而论。
第三部分论注解方面存在的问题,主要以薛综注《西京赋》和应劭解释“匹”字二例为鉴戒。刘勰对“匹”字的解释颇有道理,多为后世论者所取。(刘世儒在《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中比较诸说,认为“恐怕还是刘氏和段氏的说法可靠些”)
在本篇所讲的种种瑕病中,有的是从封建道德观念出发的,特别是左思一例,因“说孝不从”而否定其整个作品,不仅说明刘勰儒道观念之重,也反映他在批评方法上的重要错误。但本篇所提出的一些弊病,如用词不当、比拟不伦、“依希其旨”、“掠人美辞”等,在文学创作中具有一定普遍性,论者“举以为戒”,希望作者引起重视而力求避免,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
管仲有言1:“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2然则声不假翼3,其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匪难4;以之垂文5,可不慎欤!古来文才6,异世争驱,或逸才以爽迅7,或精思以纤密,而虑动难圆8,鲜无瑕病。陈思之文9,群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10:“尊灵永蛰11。”《明帝颂》云12:“圣体浮轻13。”“浮轻”有似于胡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14,岂其当乎!左思《七讽》15,说孝而不从16,反道若斯,余不足观矣。潘岳为才17,善于哀文18,然悲内兄19,则云“感口泽”20,伤弱子21,则云心“如疑”22。《礼》文在尊极23,而施之下流24,辞虽足哀,义斯替矣25。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26,而崔瑗之诔李公27,比行于黄虞28;向秀之赋嵇生29,方罪于李斯30;与其失也31,虽宁僭无滥32,然高厚之诗33,不类甚矣34。凡巧言易标35,拙辞难隐36,斯言之玷37,实深白圭38。繁例难载,故略举四条39。
〔译文〕
管仲曾说:“没有翅翼而能四处飞扬的是声音,没有根柢而能*牢固的是情感。”但声音不需要翅翼就很容易飞扬,情感不依靠根抵也不难牢固,根据这个道理来从事写作,能不十分慎重么!自古以来的作者,在不同时代竞相驰骋:有的才华卓越而豪放迅疾,有的思考精致而细密,但思虑所及往往难于全面,很少做到毫无瑕病。曹植在写作上,是众多文人中较为英俊的了,他在《武帝诔》中却说:“尊贵的英灵永远蛰伏。”在《冬至献袜颂》中又说:“圣王的身体轻浮地飞翔。”说“轻浮”就好像是胡蝶,说“永蛰”则容易怀疑为昆虫;把这种描写用于最尊贵的帝王,怎能恰当呢!又如左思的《七讽》,有说之以孝而不从的话,既然如此违反大道,其他内容就不值得一看了。潘岳的文才,是善于写哀伤之作,但写对内兄的伤痛,就说有其留下的“口泽”;写对幼子的哀悼,就说他思念之心“如疑”。“口泽”和“如疑”,都是《礼记》中对尊敬的父母用的,潘岳却用之于晚辈,文辞虽然写得很悲哀,但有失于尊卑有别的大义。至于对人物的比拟,必须合于伦类。可是崔瑗对李公的诔文,把他的行为比之黄帝和虞舜;向秀在《思旧赋》中怀念嵇康,竟把李斯的罪过和嵇康相比。如果不得已而用不当的比拟,那就宁可好的方面比得过头一些,而不要对坏的方面比得太重;但像高厚那样的诗句,比拟得过分不伦不类仍是不对的。大凡精妙的言辞容易显露,拙劣的毛病也难以掩盖,只要有了缺点,就比洁白的玉器上有了缺点更难磨掉。文章的瑕病是很多的,不可能全部列举出来,所以只大致提出以上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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