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先生,我要借《斐都斯塔编年史》……”
“您知道这书就在书橱里吗?”
“对,就在那儿。”
“问题是,”管理员搔了搔耳朵,“没有这样的惯例……”
“什么惯例?”
“好吧,我去找一找钥匙。”
管理员回转身,慢吞吞地走了。
凡是上这儿来借书的人一般都是俱乐部的新成员。这时,他可能在观看张挂在图书室墙上的俄罗斯和土耳其地图或《天主经》,以消磨时间。管理员回来了,两手插在裤袋里,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刚才已经说了,小伙子,钥匙不见了。”
在俱乐部旧成员的眼里,这图书室只是画在墙上的一幅画。
人们阅读得最多的是报纸和画报。报纸每天晚上不翼而飞,画报上漂亮的插图都被人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丢失报纸的问题是管理委员会需要解决的最棘手的问题。怎么办?是不是给报纸拴上一条铁链?即使这样,俱乐部的成员也会将报纸一张一张地撕下,或者干脆将报纸和铁链一起取走。最后他们决定报纸仍然可以自由阅读,但要有人看管。其实,这样做也还是白搭。堂弗鲁托斯·雷东多,这个从美洲回来的阔佬,晚上躺在床上不看一下俱乐部的《公正报》是没法入睡的。他不能将自己的床移到阅览室,便只好将报纸拿回家去阅读。用这种方式每天省下五分钱的报费,他觉得特别有意思。信纸价钱较贵,也常常丢失,后来他们决定给特别需要信纸的人每人发一小张。在处理上面说的这些问题上那管理员的态度活像监牢里的典狱长。他总觉得看书报的那些俱乐部的成员不怎么老实。人们有事叫他,他也不一定过去;钢笔生锈了,他也不换一换。
桌子四周可以坐十二人。除非送邮件来的时候,平时很少满座。大部分来这儿看书报的人只是看看新闻而已。
常来阅览室的读者中最值得尊敬的是一位得过中风的绅士,他曾经往英国运送过谷物,自以为需要读读外国报刊。他每晚九点必到,先取来《费加罗报》,又取来《泰晤士报》,将它放在《费加罗报》的上面,然后,戴上金丝眼镜,耳中听着煤气炉发出的似催眠曲一般的咝咝声,伏在世界上第一家报纸上甜蜜地进入梦乡。这是他享有的权利,谁也无权和他争夺。这位先生中风病发作,伏在《泰晤士报》上死去后,人们获悉,他其实不懂英文。另一个常来阅览室的读者是个年轻人。他准备参加检察机关和注册登记机关的公务员考试,他如饥似渴地读着《官方公报》,连一条拍卖的消息也不放过。他简直是阿尔库比利亚①再世,他说起行政当局取得的成就和缺点时,如数家珍。
①十九世纪西班牙法学家,《西班牙政务同典》的作者。
在这个年轻人身边常常坐着一位绅士。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积习:给京城的报刊提供自相矛盾的消息。他文章的署名是“记者”。只要马德里哪家报纸登出“来自斐都斯塔的消息”,那准是他的大作。次日,他又在另一家报纸上否定那些消息,结果,“来自斐都斯塔的消息”纯属捏造。此人本来就对报纸持彻头彻尾的怀疑态度。如果他知道是怎么办报的,那他就更会怀疑了。法国人和英国人打起来的时候,“记者”对战争还持怀疑态度,认为这是经纪人之间的事。一直到麦茨①投降后,他才相信真的打起来了。
①法国一城市。
每当送邮件去时,诗人特里封·卡门纳斯也必去阅览室。他怀着热切的心情匆匆翻阅好几种报纸,随后又立即失望地离开那儿。看来“还是没有发表”。这是指他寄给哪家报社的一首诗或小说,至今还没有问世。在斐都斯塔的每次文学比赛中都得到玫瑰花的卡门纳斯,尽管在自我推荐的信件里用上了最文雅的词语,却没法在马德里的报刊上发表自己的诗作。他在自荐信里,一般都是这样写的:“我最敬仰的先生:随信寄奉几首小诗,如蒙先生垂青,请借助贵报一角予以发表,别无他求……”然而,结果总是石沉大海,他的诗一首也没有发表。一年后,他要求报社退稿,可是,得到的答复是“原稿不退”。于是,他将草稿誊清,将那些诗作全都发表在斐都斯塔反动的《御旗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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