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要替俞武成找个理由,让那方面非许他抽身不可。”
“这容易想。难的是我们自己如何对付?”裘丰言说,“照我看到那时候,非请兵护运不可。”
“难就难在这里,目前请兵不容易,就请到了,绿营的那班大爷,也难伺候,开拔要钱,安营要钱,出队要钱,阵亡抚恤,得胜犒赏更要钱”
“算了,算了!”裘丰言连连摇手:“此路不通!不必谈了。”
“那么谈第三种难处。譬如能够和平了结,他们的人或者撤回,或者遣散,我们当然要筹笔钱送过去。钱在其次,万一有人告我们一状,说我们‘通匪’,这个罪名,不是好开玩笑的!”
裘丰言瞿然而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是那种做了噩梦而惊醒的欣慰:“亏得你想得深!”
在旁边半天不曾开口的刘不才,听得满腹忧烦,忍不住插了句口:“只听你们说难!莫非真的一筹莫展?”
“你倒说,有什么好办法?事情是真难!”裘丰言看着胡 雪岩,“老胡 ,我看只有照我的办法,一了百了。”
他故意不说,留下时间好让人去猜。可是连胡 雪岩那样的脑筋,亦不得不知难而退:“老裘,你说吧!看看你在死棋肚里出了什么仙着?”
“依我说,这票货色,拿它退掉!”他撇眷京腔说,“大爷不玩儿了!看他们还有辙没有?”
“这,这叫什么话。”刘不才是跟他开惯玩笑的,便尖刻地讥嘲:“天气还没有热,你的主意倒有点馊了!”
“三爷,话不是这么说!出的主意能够出其不意,就是高着。真的如此,叫他们自费心思一场空,倒也不错。不过,为了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妨这么办。现在,我们是在打开下,就决不能这么退缩。面子要紧!”
这个面子关乎胡 雪岩的信誉,裘丰言的前程,还有王有龄的声望。非绷了起来不可。说来说去还是得照胡 雪岩的办法,初步找个理由让俞武成脱身事外,第二步看情形再作道理。
“这个理由太容易找了!”裘丰言说:“俞武成是孝子,江湖上尽人皆知。如今者太太说不行,就叫不行!俞武成母命难违,不是很好的理由吗?”
胡 雪岩还未及答言,只见又是四名马弁出现,随后便见俞少武陪着一个人进来,这个人的形象生得极其奇特,一张圆脸上眉眼鼻子凑得极近,年纪有六十了,一张瘪嘴缩了上去,越显得五官不分,令人忍不住好笑。
“老世叔,我替你引见一个人,是我大师兄杨凤毛。”
看杨凤毛年纪一大把,胡 雪岩总当他是俞少武的父执辈,如今听说是“大师兄”,知是俞武成的“开山门了的徒弟,大概代师掌帮,是极有分量的人物,所以赶紧走上去拉着他的手说:“幸会,幸会!”
哪知杨凤毛年纪虽大,腰脚极其轻健,一面口中连称“不敢”,一面已跪了下去磕头。胡 雪岩谦谢不遑,而杨凤毛“再接再励”,对裘丰言和刘不才都行了大礼。
“这是怎么说?”胡 雪岩很不安地,“这样子客气,叫我们倒难说话了。”
“是我们三婆婆交代的,见了胡 老爷跟胡 老爷的令友,就跟见了师父一样。”杨凤毛垂手说道:“胡 老爷,三婆婆派我跟了你老到松江 去。”接着张目四顾,显得很踟蹰似地。
胡 雪岩懂得他的意思,江湖上最重秘密,有些话是连家人父子都不能相告的、虽然裘、刘在座共闻,决不会泄漏,不过“麻布筋多,光棍心多”,杨凤毛既然有所顾忌,不如单独密谈的好。
于是他招招手说:“杨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告罪,告罪!”杨凤毛又向裘丰言、刘不才作了两个大揖,才跟着胡 雪岩走到套间,地方太小,两个人就坐在床 沿上说话。
“胡 老爷!三婆婆跟我说,胡 老爷虽在‘门槛’外头,跟自己人一样,关照我说话不必叙客套,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有句老实话,不晓得该不该说?”
这样招呼打在前头,可知那句“老实话”,不会怎么动听。只是胡 雪岩不是那么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便点点头说:“没有关系!你尽管说好了。”
“我也打听过,胡 老爷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过隔道门槛就象隔重山,有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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