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飞蛾一般扑向烛火,燃成灰烬,这可能是唯一解救自己脱离绝望的办法。然而在钟形罩中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连自我焚毁的权利都被强行剥夺。埃斯特在钟形罩的笼罩下走向戈登大夫(男性强权最完美的代表),走向电击疗法(利用机械扼杀自我意志),最后吞下了安眠药(自我的最大化,同时也是自我意识的终结)。在选择死法方面她做了种种慎密的考虑:割脉、剖腹、自缢、跳海,其逼真的念想与内心独白让人寒噤直起。然而*实在太过完美,而自尽的计划又充满了缺陷,最后她还是像《拉撒路夫人》中的那个女人一样“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那张脸,原来残忍的有趣的叫喊”,然后接受新一轮的折磨。对于埃斯特来说,这一时期的生活就是死亡本身,是“黑暗、绝望、幻灭的炼狱”,因为真正死去的人是那些渴望死亡的人,正是利用了女主角濒临崩溃之时混乱的精神状态,普拉斯突破了小说的线性结构,把各种联想、梦境、无时间标志的回忆断片极其自由地拼贴在一起,使小说的叙述具有一种处于破碎边缘的惊心动魄的弹性。在埃斯特住进精神病院之后,普拉斯干脆把读者关进了疯人世界,展现了以往的文学传统中所避讳的东西:疯癫、同性恋、贞节、血与死亡。
刚刚流过血的嘴唇。
血淋淋的小裙子!
但愿我能流血,或者入睡!——
但愿我的嘴唇能嫁给那样的创伤!
或者你的汁液渗向我,在这玻璃容器里,
使人迟钝、平静。[…]
《七月罂粟》一诗是对《钟形罩》的一个多么完美的脚注!埃斯特,和普拉斯本人一样,一早就已经看出,“活着是最可怕的事情”;真正的绝望不是要去死,而是必须在一个巨大的钟形罩里苟延残喘。《钟形罩》之所以具有一种吗啡一般令人血液震颤的特质,是因为它描写的世界虽然表面上离我们很远,但实际上却像我们的内脏一般真实——疯狂与绝望就像内脏一样蜷缩在我们体内,却永远无法被亲眼看到。普拉斯迷恋死亡,因为死亡向我们揭示了生命的虚假。她追求真实,追求极端的袒露与自白,就算是描写一个看似陌生的世界她也可以把其变成读者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让读者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那一部分。女作家的这种坦诚与疯狂,这种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是男作家永远也做不到的:男人可以在毒品与性当中表现意识的混沌与疯狂,像亨利•米勒或约翰•巴勒斯;而女人则可以在最平凡的生活中,轻轻一跃,摔碎在自己身体里的深渊底部。正是因为《钟形罩》是普拉斯本人的最真实直接、最“肆无忌惮”的自白,整本小说才那么令人着迷,才能那么强烈地捅击读者的心房,才能像海洛因一样让读者在慢慢失控的情节中欲罢不能!我相信,就算是男性读者,在读到埃斯特自己去找欧文**之后血流如注的那一段,呼吸都会瞬间停止,都会感到黑夜一般的鲜血正缓缓地流到自己的袜子里,而眼前的那个自己可以求助的人,则会在一个寒风凛冽的清晨在结冰的湖边吊死。
3
《钟形罩》所要讲述的无疑是一个个体的悲剧,然而普拉斯有意使用了一种戏谑的、黑色幽默的语气,这只加重了小说的悲剧性,让整个故事蒙上一层无法排遣的苦涩与绝望。
埃斯特最终摆脱了疯癫,也没死,不过这只能说明她在小说中没有如此。小说结束了,但故事还在继续。在我们合上书的那一刻,埃斯特正被一张张淡漠的脸,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包围着,准备接受出院前的最终面试。离开疯人院不等于离开疯狂;可能刚刚相反。无处不在的钟形罩,无处不在的完美的*,正像一个个猎手一样藏匿在城市高楼的后方,准备伺机扑向每一个绝望的个体。除了死亡究竟有没有其他摆脱*的办法,普拉斯没有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埃斯特可能最终也会选择死亡,就在她去过的那个森冷的海边,望着那块颅骨一般的礁石,跳进自己身体里的死亡。
普拉斯,已经先埃斯特一步,拥抱了死亡。
这个女人尽善尽美了,
她的死
尸体带着圆满的微笑,
一种希腊式的悲剧结局。
双脚像是在诉说
我们来自远方,现在到站了。
(西尔维娅•普拉斯《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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