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抛开阿萨神族的立场而言,抛开读者的上帝视角和自己对正义的定义,Loki这个角色是最有悲剧色彩的。他有宿命的质感,他是生命中灵感乍现那一瞬的机灵,是窘境中解决困难的神来一笔,也是飞来的横祸,是东窗事发前不可知的埋伏的失败,是被感激和被憎恨的对象(在这一点上,他其实成了人们不去思考自己的问题而为了逃避自己理应承担的责任所以去怪罪的存在)。
因此我非常喜欢第5章的结尾,这一段话是全书很有古典神话色彩的叙述:
现在你知道诸神是如何得到他们的宝物的了。一切都是洛基的错。连托尔的锤子也是洛基的错。洛基就是这样。哪怕在你最心怀感激的时候,你也是恨他的;而哪怕在你最恨他的时候,你也仍然要感激他。类似的句子还有: “他们会记起洛基,那行走于众神之中,却并不属于众神的家伙,那个拯救众神数次，却也为他们带来最终毁灭的家伙。”
二、集体主义和族群秩序2.1 明确的秩序性和阶级观念
北欧神话鲜明的体系性堪称绝唱,这种体系性本身就体现为一种严整的秩序。无论就神族而论,还是从神人关系的方面看,北欧神话都表现出与其他民族神话(尤其是古希腊神话)不同的特点。
2.1.1 北欧神话世界观中的等级体现
北欧人有较深的阶级观念,这种等级观念借助神话加以表现,认为阶级是由神意所立。例如在本书第3章中简单地介绍了北欧神话的世界观,写道神祗们使用比弗罗斯特即彩虹桥穿行各个世界,但只有神可以用彩虹桥,巨人则会被灼烧。此外,九大世界之间也有秩序的分别。古北欧先民将世界划分为三个不同层次的空间,每个层次中,又有三个不同的世界,生活着不同的各种生灵。
在最上面的一个层次,是神族的居住地阿斯加德(Asgard),光精灵的家园阿弗海姆(Alfheim)和华纳神族的领地(Vanaheim);在这个结构的第二层,并存的三个世界分别是人类的居住地Midgard,巨人国度Jǫtunheimr和Nidavellir;在宇宙的最下层三个世界分别为冥界Hel,雾之世界Niflheim和火之世界Muspelheim。而世界之树Yggdrasill把对立又呼应的三个层次九个世界连接了起来,更加条理井然。
:关于九个国度的具体名称和层次划分,不同史料的记载间存在一定的矛盾争议,所以在《Norse Mythology》中,Neil Gaiman只说了有三个层次并列举了九个世界的名称,而不说每个层次是哪些世界。但从三眼泉水、三个根系的划分中仍然可见北欧神话的等级观念。另外,神族使用的彩虹桥也是代表了三种基本元素的三种颜色构成的,这一点也是本书之外的信息。
世界之树概念图2.2 就(阿萨)神族内部而言
Odin被认为是神族的主宰,是最具智慧、地位最高的神。至少在《Norse Mythology》本书中,从不见篡夺者的出现,Odin也确切受到其他所有神祗的尊重,显示出明显的一种自上而下的严整的等级结构,秩序井然(但没有僵化刻板的倾向)。例如在本书第6章中,Loki为了阿斯加德的围墙能被建成,提议答应山巨人的条件,并非是成心为难芙蕾雅(虽然事实上造成了后者对他的怨恨),而是出于巩固阿萨神族的安全的目的,是服务于Odin为首的整个族群的利益的。
虽然也有华纳神族的身影时而出现,但总体上显得无足轻重。不仅是在《Norse Mythology》中的神话再创造,即便是在北欧神话的几处原本中,都很少有关于奥丁为首的阿萨神族与其他神族的斗争的故事。只有笼统地叙说了与华纳神族的一段渊源。远在奥丁神族兴旺发达之前,曾和华纳神族之间爆发了战争。但最后所有的神祗都厌倦了,开始了和谈并且决定为防止再度战争,双方互相派遣人质。两族同时存在,相互促进,神族关系是横向的共存。这一神话表述的是半岛斯堪的纳维亚游牧部落众多,部落间的因势均力敌而争斗频繁,没有主体部落存在的状况。
Asgard概念图2.3 与古希腊神话的支派林立对比
奥林匹斯山的神谱庞杂,神员数百位,各源宗祖,各属谱系,八门九族枝蔓环生,组成众多相对独立的谱系家族,又与主神宙斯Ζεύς发生万缕千丝的联系,显得比较复杂,缺乏严密的秩序性。例如海神波塞冬Poseidon常欲与宙斯分庭抗礼。众神之间的关系显得很民主、自由,甚至有些随意、混乱。尽管缺乏秩序性,但名义上Ζεύς是众神之王, 统治宇宙万物的主神。由于希腊地理位置造就的海洋文化发达的特点,与外界交流频繁,中央集权也相对发达,因此表现在神话中,宙斯是全能的神,代表了权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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