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开头,类似“半岁大”的细节经营一种叙事为首要特征的印象,全诗绵延几天的时空跨度加强这一印象,再利用充足的其他因素来坦呈叙事只是一个游戏性质的花样——多样复合的因素使一首具有定性主题的作品呈现出更富可读解性的立体感,显然本诗所具备的时空野心大于现实中的几天:在一首诗之中,“街道办事处旁的小土坡”经历了从存在到消失;“黄色小花朵”身负着“古老手艺”,有“建造圆形的白房子”的神通;“蒲公英”的“名字”在文明史中存在,相对的,“嘴唇”在现实世界却有“幻象”的身份;“机器持久的轰鸣”贯彻了夜间与白昼,而物质现实则因之幻变;“我”与“儿子”间父子交流是可靠的——然而,与这种种相反相成的组对关系对立,人的绝对的有限性,父子悬殊的认识能力与蒲公英的“飞行”能力间构成更加悬殊更戏剧化的对比。
有限要素间关系的形成并不通过佶屈聱牙的说理,隐藏在生活场景及父子亲情的白描中,隐蔽却又足以被察觉。这首诗有限的复杂深刻度,有着同样精确限度的技术安排相匹配,醒目的是这种貌似信手的匹配。
永生堂
它在这儿,我们的小英烈祠
——Brodsky
革命有股草药味。
银元,在虚弱心脏上
堆积……这逼仄的老店铺
嘴唇,噙着暗号:一片
绿薄荷。松林几里外的遭遇战
已经用光
黑夜偷运的药品。
肉身该有些微
薄的盈利。一封密函的
裂口,蚕食他的睡眠。
比梦还潦草的字迹——
“车前草五钱,远志二钱
蝉蜕一枚”
可以医治,那个女人的不育症。
金银花煮三分月色。
(选自《林中路》)
这首选自《林中路》,是在风格和题材上开启了第二本集子《沉箱》。单独放在《林中路》来看,显得像是对红色国际幽默的追附之作而已,而“草药”则新增了一些文化符号因素。
但又不仅仅是符号化的。而且也无关幽默。一旦抛除从符号学出发的读解惯性,以本体论的朴素态度入手,就会发现:这首诗具象得大胆。“革命有股草药味”,第一行就直截果敢地将革命与官能学创建起一种联系,渐次捕捉到一系列喻体,企图建构起一种革命的官能学:“永生堂”可以是中药房也可以是革命组织;“盈利”相对于本体和喻体来说都是题中之义般的当然;“比梦还潦草”的浪漫主义情调在特定的隐喻系统中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戏剧性;“那个女人的不育症”和“金银花煮三分月色”新奇地引进了阴性元素和瞬时元素,使“永生堂”的事业扩充出新层次……“革命”这一语素以现代汉语观念系统关键词之一的身份,突兀而反复地落入多个虚构场景,遭遇了亚文化、物质生活、经济运行、民间信仰乃至性别斗争的冲突、对话与融合,以短短十余行高度紧缩地拟造出整个观念系统中某一关键部位的生成过程,以及其具有可及物性的构造细节。
这首诗的向度不算过分复杂,很难在短短十余行中涉猎太多,却有一定烈度的观念活动完成了,在形式体量的限制内爆发出短暂而强烈的震动感与生动而新鲜的说服力。
术士的烦恼
假如,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必去杭州、京都旅行。
不必站在此,屋檐下摘星
把漏夜泡桐叶,捏成乌金。
青烟里:鸟兽,露出车形。
我可以和我身体里的雌性
交尾。然后,醒来,发现
我卷在,有旋梯的螺壳里。
细浪,一层层地为我添衣——
假如我能够穿过这堵墙壁。
(选自《沉箱》)
通常所说的“晦涩”是由于隐喻、用典、双关等等手段的复合应用下,使计划要表达的相对固定的意思最终显得扑朔迷离、似是而非,并留有显隐的蛛丝马迹作为某种阅读**和读解线索。而这首诗,虽然读解起来将遭遇多处无奈,但却能于这些无奈处上方就直接眺望到目标处的结果。第一行“假如,我拥有这样的能力”与最后一行“假如我能够穿过这堵墙壁。”之间没有任何高于彼此标高的障碍物,直线飞行就能顺利抵达——只是没有下方的参照物的话,会难以辨别到底这一次隐喻的通道搭建在什么地方。在这个意义上,这首诗显得有些过于诚恳,但有时候,直接才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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