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一定要小心,以后再见机行事。”德·帕斯发现自己心灵里仅有的一点教士的成分也不存在了。他将自己比做被海涛推到沙滩上的一只海螺的空壳。他就是一只教士的空壳。
游行队伍经过俱乐部,路过梅西亚的阳台下面时,安娜低下头,谁也没有看。但是,堂费尔明却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和堂阿尔瓦罗的目光相遇。后者朝后退了一步,脸色由苍白变为青紫。讲经师的目光表面上谦恭、温和,实质上却十分傲慢,具有挑衅性,意思是说,你这个手下败将,有你好受的!从梅西亚的目光看,他并不承认失败,只承认暂时的挫折。他比较谨慎持重。他的意思不是说:“你胜利了,基督徒。”而是说:“谁输谁赢,到最后才能决定。”讲经师知道阳台上的那个人不服输,心里很生气。
“安娜真美呀!”法院阳台上的那些女士说。
“美极了!”
“这么做可要有勇气呀!”
“朋友,她真是个圣女!”
“我认为她会被折腾死的,”奥布杜利娅说。
“她的脸色多苍白!目光呆滞,像块石膏。”
“我认为她一定非常难为情。”比西塔辛对着侯爵夫人的耳根说。
唐娜·鲁菲纳满怀同情地叹了口气,说:
“赤脚走路真不成体统,她这双脚非得在床上躺上七八天才能好。”
“负债累累”的男爵夫人耸了耸肩,说道:
“不管怎么说吧,一个正正经经的女人是不会干这种极端的事的。”
侯爵引经据典地对男爵夫人的话表示支持。和法院的阳台上发生的情况一样,送葬队伍每到一处,道路两边阳台上的人除了赞赏庭长夫人的美貌和勇气外,都要议论一番,说安娜那样做太大胆,实在不合适。
佛哈站在离梅西亚和堂维克多相当远的那个阳台上,他对讲经师和庭长夫人说了不少坏话。他认为这样做是完全不值得的,这只能让讲经师如虎添翼。常言道:“已婚女子像断了腿,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而且,这么一来,一定会有不少女人学她的样子,”华金·奥尔加斯说,“明年我们一定能见到奥布杜利娅·凡达纽赤着脚,露着**,和比纳格雷并肩而行。”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人们同时也意识到,奥尔加斯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他和小寡妇相爱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然而,一般民众却对庭长夫人的谦恭十分钦佩。他们认为,她这样做才是真的在学耶稣的榜样。她居然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跟苦行者比纳格雷一起,赤脚走遍了全城!她真是个圣女!
堂维克多一直躲在梅西亚的后面。等讲经师和安娜在他们的阳台下走过时,他才问梅西亚:
“他们过去了吗?”
“过去了。”
于是堂维克多靠近阳台的栏杆,伸出脑袋……他全看清了。随后,一跃跳到阳台后面,说道:
“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她让他们迷住了!”
他全身发冷,这时,乐队奏起了送葬进行曲。
金塔纳尔情不自禁地落了泪。听到送葬进行曲,他觉得自己成了鳏夫,因为他认为这是在替自己的妻子送葬。
“振作起精神来,堂维克多!”梅西亚回过头来对他说,“他们已走远了。”
“我不想见到她了,太让我痛心了!”
“要振作起精神来,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梅西亚将一只手搭在维克多的肩膀上。他感激万分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他朋友,抽抽噎噎地说:
“我以自己的声誉起誓,我宁愿见她躺在她情人的怀里,也不愿见到她这样!是的,我绝对不愿见到她这样!”接着,他又说,“给她找个情人吧,让人们来勾引她吧。让她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愿见到她躺在狂热的教士的怀里!”说完,他热烈地握了握堂阿尔瓦罗向他伸出来的手。
送葬进行曲在远处响着。锵锵的钹声和冬冬的鼓声似在给金塔纳尔“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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