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亏得还有你看得清楚。今天没有外人,请你老实说,我有哪些毛病要改?”七姑奶奶沉吟不语。她本想着:“你认为你用的人都得力,里外都能绷得住,这一点就要改。不过这好象一概抹煞,会惹胡 雪岩起反感,而况事实上也有困难,如果他这样说一句:照你说起来,我用的人通通要换过;请问,一时之刻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找来的人是不是个个靠得住。这就无辞以答了。
古应春多少看出她的心思,怕她说得过分徒乱人意,无裨实际,便暗示她说:“阿七,你谈一两件小事,小爷叔心里自然有数。”
“好!”七姑奶奶接受了这个建议,略想一想说道:“小爷叔,我讲两件你自己不知道,人家替你得罪了人,都记在你帐上的事。”
第一件花园落成以后,胡 雪岩对其中的假山不满意,决心改造。请了几个专工此道的人来看,画了图样,亦不见得有何出色之处,最后打听到京中有个大名家,姓应单名一个崇字,河南人,咸丰初年是怡亲王载垣门下的清客。辛酉政变;载垣家破人亡,应崇眼看起高楼,眼看他楼坍了,感慨甚深;因而遁入西山,闭门课子,不闻外事。好在当年载垣炙手可热时,应崇曾获厚赠,粗茶淡饭的生计,维持个几年,还不至于拮据。
这应崇本来不想出山,经不起胡 雪岩卑词厚币,加以派去延请的刘不才,能言善道,终于将他请到了杭州。实地看了已造好的假山,又看了好些绘而未用的图样,应崇觉得也不算太坏,只须修改,不必重造。但胡 雪岩不以为然,坚持全盘更新;应崇心想,这是钱太多的缘故,不过,这话不便说破;交 浅言深,会使得胡 雪岩误会他胸中本无丘壑,所以不敢拆了重造。
也就是这好强争胜的一念,应崇关起门来,一个月不下楼,画成了一幅草图,却还不肯出以示人,每天在六桥三竺到之间,策杖徜徉,或者*南北**,探幽搜奇,回来挑灯展图,细细修改。到得三个月后,终于杀青了。
这一套图一共十七张,一幅总图、十六幅分图,奇岩怪壑,百折千回,方丈之地,以小见大,令人拍案叫绝。胡 雪岩大喜过望,设盛筵款待,当面约请监工,应崇也答应了。造假山当然要选奇石。杭州是南宋的都城,名园甚多,也有废弃了的;应崇一一看过,却都不甚当意。这天到了贡院西桥,一处废园,据说原是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的祠堂,其中有块卧倒在地的石头,却大有可观论石之美,有个三字诀,叫做“瘦、皱、透”,应崇看这块石头虽一半埋在土中,但露出地面的部分,足以当此三字,判断另一半亦复如是。
正在反复观赏之时,只见有个须眉全白老者,短衣草鞋,手里捏一枝湘妃竹的旱烟袋,意态萧闲地踱了过来。应崇看他打扮不似缙绅先生,那气度却似退归林下的大老,顿时肃然起敬地问讯。
“老先生尊姓?”
“不敢当。我姓赵。足下贵姓?”
“敝姓应。”应崇问道:“请问赵老先生,这废园可有人管?”“怎么没有?我就是。”
“喔!失敬,失敬。”应崇连连拱手。
赵老者一面擎着旱烟袋还礼,一面问道:“足下要找管园的,有何见教。”
“想请教请教这块石头。”
赵老者点点头,将应崇自上而下端详了一番问道:“足下想来亦有米颠之癖。既承下问,不敢不告;提起这块石头,大有来历,原是从大梁艮岳运来的,原来是宋徽宗艮岳的旧物,千里迢迢,从开封运来,亘历六、七百年之久,名贵可知。
“足下恐怕还不知道这块石头真正的妙处。”赵老者回头喊道:“小四儿,拿根‘浪竿’来!”
晾衣服用的竹竿,杭州叫做“浪竿”。小四知道要“浪竿”作何用途,取了来一言不发,从石头的一端伸进竹竿去——这时应崇才发现石头中间有个碗大的孔,贯通两头,竹竿很容易地从另一面冒出头来。
“这才是真正的‘一线天’。”应崇很快地想到这块石头叠在假山上,到得正午,陽光直射入山洞,圆圆的一道光柱,岂非很别致的一景。
“赵老,”应崇率直问道:“这块石头能不能割爱?”赵老者又细看了几眼,开口说道:“足下是自己起造园林,还是为人物色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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