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篇文章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去年我去了《时尚先生》杂志社实习，和李海鹏坐在了一个大圆桌上开杂志的选题会，想起四五年前的迷恋，真有点恍然隔世。也终于过了四五年，怀特的作品摆上了我的书桌。
书都是从图书馆借的。国内好像只有上海译文出版怀特的作品，前两版都是将原版怀特自己选定的随笔拆开两本，分别命名《这就是纽约》和《重游缅湖》。最近出的一版又合成了一册。前两版我在亚马逊上都已经买不到了，当然我自己是更喜欢合成一册的《E·B·怀特随笔》。这里想要吐槽译文两句，怎么老喜欢把完整的选集一拆为二，而且有时拆，有时合。比如博尔赫斯全集系列，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的是完整的作者于1944年出版的《虚构集》，译文就给拆成了《小小径分岔的花园》和《杜撰集》。这对于我这种想要理清作者作品，并且有收藏爱好的读者来说真是伤透脑筋啊。
当然两本怀特的随笔都很好看。怀特应该是很难译的那类作者，虽然用词简单但是“冷峻清丽，辛辣幽默，自成一格”。如何把握住作者的语调和节奏就显得尤为重要。我读了几篇怀特的原作，再对比译文，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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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在前言里写道，“我前半生大部分时间住在城市，后半生大部分时间居于乡间。两者之间，会有一些日子，没有人，包括我自己，能说的清（或留心）我在哪里：我出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在缅因与纽约之间游走......我现在终于可以安歇下来。”这是1977年，那一年，怀特78岁。
我想安歇下来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思绪和灵魂。他作品里的两大主题——复杂难解的都市生活（不断被发明的新式玩意啊、不断变化的政府政策、石油问题、环境问题，甚至是关于“红皮蛋的意义”的争论）和简单的缅因乡间生活（一头猪的死亡啊、一头浣熊的生活、一只失去伴侣的老公鹅或者一只叫做弗莱德的獾狗），始终**。他思考政府的政策，常读报纸的社论，但又内心澄明，明白人类生活的复杂和无意义。所以，每次“争论”完各种社会生活的议题后，他关心的还是“海鸥吃不吃胡瓜鱼“。怀特说这就是他生活的主题，“面对复杂，保持欢喜”。
我想到1899年出生的怀特，其实经历了美国糟糕的二十世纪，两次世界大战，经济萧条，冷战，狂暴的60年代。和他同年出生的海明威是美利坚民族的精神丰碑，可是他没能找到平静，晚年孤言寡语、偏执，从不走出房间，最终用一把双管猎枪饮弹自尽。
而晚年的怀特应该是个平静、忧伤又实干的老头子。忙着家里的农事，饲养他的动物们，摆弄那些新奇的发明，最后作罢，无奈的举手投降。在窗前观察他的狗啊鸡啊鹅啊的隐秘生活。为一条“日夜流经奥兰德”的河流的守信和有恒感动。他熟悉自然，终于找到了归属，邪恶、卑微都因此消退，明白屋内的太平景象，厨房里洋溢的安宁，才最真实而持久。
怀特不是海明威式的精神丰碑，但是《纽约时报》说，“如同宪法第一修正案一样，E·B·怀特的的原则和风范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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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读完这两本随笔集的那个傍晚，一如怀特书里的暮色，窗外有昏黄的灯火，楼下街道边的餐馆雾气腾腾，行人匆匆，而我兴平气和。恍惚间我穿越几十年、几千公里，看到了那个暮色中站在窗前的可爱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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