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可被称之为伟大的作家,是他在宏大叙事的故事上拆拼事实的细节,将材料不断剪裁再重新拼接,繁繁复复,好像一朵无数层次的花,这边缺了一瓣,仔细看,下面一层还有一瓣呼应着这个空缺,处处看似模糊不清,但整本书读完,前后的枝节相关联上,才构成了一个从叙述结构到故事本身的层面都完整无缺的**整体。作家要求的是读者的参与,他们不再像托尔斯泰、梅里美那样完完整整为你讲述一个情节连贯的故事,你仰在躺椅里翘着二郎腿只支愣着一根大脑神经便能轻松的读完,他们摒弃了懒惰的读者,掌握了语言的霸权:想读我的书么?想知道我讲了什么故事么?拿起你脑袋里的笔和我一起写这部小说吧。《喧哗与**》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我常常强调切莫只沉醉于福克纳看似精心搭造的七宝楼台而买椟还珠,做了那忽略作品内容本身意义的傻事。
科塔萨尔的《克拉**》,叙述视角都是“我”,第一人称限制性叙述。“我”所说,都是我所看、我所想。但这个大胡子作家,岂能落了窠臼。既然铺纸写这样一个平庸的故事,必要在那根貌不惊人的萝卜上雕出山水楼台。这一句话还是克拉**心里所想,下一句话就变成了男孩的心理活动,虽然都是一个“我”,既不曾分章、换行,又不曾用提示语“XX说:”、“XX想:”,科塔萨尔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变换着视角,而通过语言的内容和情节的推动告诉读者是谁在叙述。到底是叙述推动了情节,还是情节推动了叙述,已分不清了,叙述与事实浑然一体,才是一座上好的玉器,缺其一,则只是璞玉一枚,美而无章,抑或精雕细琢的石头一块,美而价贱。主观视角的不停变幻就如同电影拍摄中的主观镜头之转变,如果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部小说本身就是一部以观众的眼睛、不同切换的主体的视角结构成的一部心理活动为语言的电影。这是科塔萨尔叙述上的炫技,讲究的便是一个“天衣无缝”。
读《吉娜》的时候会想起格非的《唿哨》。他为你铺了一条实实在在的路,你放心的走着,眼前和远方的景物如此生动真实,触手可及,可当你走了过去,已一切皆非,再回头,也已不是来时的路。《吉娜》的第六章之前,虽然主人公始终在一个迷离梦幻的非现实场景中一步步走在故事的发生线上,虽然每一处场景、每一个新人物的出现都透露着诡异与疑惑,但总还是一个清晰的谜面,我们不停剥着这个卷心菜,找那个代表着结局的内核。直到主人公挨了那一记重击再醒来时,从第六章开始,便似树 了一面扭曲的镜子,每新发生一件事、出现一个人,都与前文遥相呼应,但又并不那么准确的能方榫相接。叙述视角的变化开始弥补读者所读到的事实的残缺,但依然出现这样那样旁逸斜出的迷误,XX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与前面的情节似是而非。不禁想起《罗生门》和致敬于《罗》的《雪山飞狐》,作者开始布阵,开始启动奇门遁甲,开始展开了广成子的太极图。似是柳暗花明,实则穷山恶水;遥见千军万马,近看踪影全无。
余华在写《活着》的时候,初稿时觉得处处掣肘,一个好故事却几番拖延难产不得出世,当他变换了叙述者,舍弃第三人称而改用第一人称事,这个动人故事便飞流直下三千尺,止于其不可不止。
无论多么精彩、高超的小说,莫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写就的,是建立在语言的架构上,21世纪的小说发展,或许就在于语言拼接中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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