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解决危机的“最佳”途径是转嫁危机,这是强者的惯常做法,也是民主政体必然的逻辑。因为独裁政府可以通过无限制,甚至堂而皇之的剥削本国民众来获取财富,而民主政府的决策机制和运行逻辑迫使政府只能把眼光放在国门之外,因为任何剥夺民众福利,增加民众负担的政策都会引来游行示威等对抗行为,哪怕这些政策在宏观上是正确的。但是,曼德尔鲍姆似乎有点保守,他没有鼓动美国外交扩张,也没有鼓动利用军事优势发动战争,相反,他认为从“钱”的角度看,美国已经没有能力发动战争,哪怕像“格林纳达”那样小规模的战争了。穷酸年代,美国只能在外交上实施战略收缩,但是战略收缩不等于退缩。作者认为,如果打好“石油税”这张牌,美国完全可以继续维持其全球领导力。
无论曼德尔鲍姆的论断是否正确,或者即使在理论上正确,但在现实中可能会行不通,但无法否认这一论断的理性与温和。事实上,这一策略正是作者站在美国的角度,着眼于长远的治本之策。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在经济上虽然穷酸拮据,但是美国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有美元这一国际货币工具,有强大的科技和农业基础,还控制着许多国际机构,可以说,即使不做大的战略调整,要维持一段时间,美国可以打的牌还很多。但是,超级大国要长治久安,必须要着眼长远,谋求治本之策,相反,对外扩张只能将美国陷入更大的困境,比如,北约东扩和伊拉克战争。
曼德尔鲍姆的外交收缩其实是一种“抓大放小”的策略。作者认为,有可能挑战美国全球领导力的三支力量只能是中国、俄罗斯、中东(特别是伊朗)。其中,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核心问题始终是经济利益而非对外扩张,因此,中国是现存秩序的维护者,而非挑战者。俄罗斯领导人虽然高举民族主义和民主改革大旗,但这一切最终取决于经济的发展和国家安全,要实现这一点,特别是发挥石油资源优势,俄罗斯不得不融入美国主导的全球化。退一步讲,即使中国因为与邻国的领土纠纷而走上军事扩张的道路,即使俄罗斯对外强势反击,美国完全可以通过“遏制”来阻止。遏制或者说战略围堵,比拼的是“巧实力”,而石油无疑是“棋眼”。
曼德尔鲍姆认为,只要美国开征石油税,减少石油消耗量,降低国际石油价格,既可以解决国内财政赤字问题,对外也可以收到不战而屈敌之兵的效果。因为,一旦石油价格下降,对于中东、俄罗斯无异于釜底抽薪。美国的外交政策受制于国内财政困局转向收缩也好,服务于既定的大棋局战略也好,但从对中国的C型包围,从吸收俄罗斯加入WTO来看,“遏制”战略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外交上的战略调整容易,但要在美国开征石油税却非常困难。虽然,这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也能够给让中东国家“返贫但平安着”,但因为不符合大多数美国人的眼前利益而无法实现,这也许是美国管理者羡慕中国领导者,中国人民羡慕美国公民的原因吧,世界就是这么的奇妙。
其实,在中东问题上美国从来都是用两条腿在走路。一方面,通过武力侵入或者和平革命的方式,已经解决了伊拉克、利比亚,埃及、突尼斯,眼下的叙利亚和伊朗也已经是风雨欲来之势。另一方面,美国不是日本,它有丰富的资源和粮食,页岩气、生物燃料、新能源汽车一旦形成气候,连征收石油税都免了,虽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这个趋势已经很明朗。
二千年前中国的老子曾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今天美国之所以能够实现损不足而补有余的“人道为大”,除了地理、人口、资源等先天优越的自然禀赋外,美国的体制、财富格局、文化应该是深层次的原因。美国体制上的分权制衡,财富格局上的藏富于民,文化上的开放包容不但将越来越多的人才与财富吸引到美国,而且也增强了美国的抗风险能力。因此,美国虽然是个财政拮据的超级大国,但是不得不承认,它可打的牌依然非常多,曼德尔鲍姆的外交收缩和石油税,只是其中相对比较理性,比较务实的一张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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