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帕罗马莱斯的那位先生身穿长长的、颜色像葡萄干一样的夏令外衣,右手拿一顶巴拿马草帽,虽然有些不合时令,但这帽子的价格却不菲,价格是每顶四到五枚金币。因此,他打算整个秋季都戴着它。英方松先生自以为对考古学家的讲解要比那两位太太理解得深刻些。她们本来就很无知,听不懂也属情有可原。而他呢,自然得找一些适当的词语,来表示对他的赞许:
“啊,太好了!”“显然是这么一回事!”“完全同意您的看法!”
随后,他脑袋往**下垂,像是在沉思默想。实际上,他是在休息,因为刚才考古学者让他仰着头看画足足看了一刻钟,他有些累了。不久,拿巴拿马草帽的这位先生说:
“贝尔穆德斯先生,我认为大名鼎鼎的画家……”
“森塞涅。”
“对,我认为大名鼎鼎的画家森塞涅的这幅名画更会大放异彩,如果……”
“如果能看清楚的话。”英方松先生的妻子打断了他的话。
英方松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接下去说:
“……如果画面不让烟熏黑的话……也许是让蜡烛和香给熏黑的吧。”
“不,先生,哪儿是让烟熏黑的?”考古学者笑得大嘴咧到了耳根,“这不是烟熏的,这是由于年代久了,画面自然变黑了,这正是古画的魅力所在!”
“原来是年代久了才发黑的!”小城镇来的这位先生信服地大声说,“对,完全有可能是这样。”他心里暗暗发誓,回到帕罗马莱斯,一定要找本书来看看,古画为什么会变黑。
这时,讲经师过去和堂萨图尔诺打招呼。他也认识奥布杜利娅,微笑着跟她点头致意。不过,他刚才和贝尔穆德斯打招呼时,并没有露出笑容。接着,考古学者向讲经师介绍从帕罗马莱斯来的这一对夫妇,讲经师对他们点了点头,还略微欠了欠身。
“这位是堂费尔明·德·帕斯先生,是讲经师和教区的法官。”
“噢!久仰,久仰!”英方松大声地说,他对这位讲经师先生仰慕已久了。他的妻子本来打算弯下**吻讲经师的手,却被丈夫狠狠瞪了一眼,于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像要倒下去一般对他屈了屈膝关节。讲经师说话声音洪亮,震得拱顶嗡嗡作响。其他的人也跟他一样,说话时都提高了嗓门。接着,是奥布杜利娅·凡达纽那清脆的,用堂萨图尔诺的话来说,像珠子落盘一般当当响的笑声充满了圣器室的整个空间。这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俗气的香味。这是考古学家梦寐以求的那种气味,和那封信、那块手帕上的香味完全一样,这是从奥布杜利娅身上散发出来的。对考古学者来说,这种气味和蜡烛、熏香的气味混杂,简直像从天堂里散发出来的一样。他的理想就是将宗教神秘的气息和那种色情的气味搀和在一起。那些在人世间曾抵御了各种**的人,如果到了另一个世界能闻到这种气味,那该是一种极好的补偿。
奥布杜利娅刚才听考古学家讲那些古画和古建筑方面的事,听到什么尖拱呀,楔形拱呀等等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称,早已听腻了,这会儿见讲经师来了,劲头就上来了。讲经师是她的忏悔神父,他曾几次想将她推给早已对她这一类“猎物”垂涎三尺的堂库斯托蒂奥。这个女人常常使堂费尔明生气,她走到哪儿,人们都会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正经。别的不说,就瞧她上天主教堂的这身打扮吧。“这些太太真给圣教丢脸啊。”上教堂时,奥布杜利娅常常戴一顶红色天鹅绒帽子,下面露出一缕缕金黄色的鬈发,像瀑布一样从头顶上倾泻下来,显然这是染的。几天前,讲经师透过忏悔室的百叶窗见到她的头发完全是黑色的。她那黑缎子裙子,只要她静止不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她那一副丝织的红色**了。它紧紧地扣在大自然赋予她的特别发达的前胸上,绷得那么紧,都快撑裂了。这一;切对堂萨图尔诺来说,是非常迷人的,但也使讲经师非常生气,他不喜欢在教堂里见到她这身穿戴。这位太太对宗教的理解,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在马德里。巴黎和罗马这样的大城市还过得去,但在斐都斯塔却不行。她忏悔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就像在梳妆台边跟与自己相知的女友谈心那样随便。在忏悔时,她常说瑙普利亚的大主教是自己的朋友,常说天主教内部的争斗,还说自己常常组织以慈善为目的的舞会和九日祭①等活动,真是一派胡言!讲经师想尽可能将她控制住,但不一定每时每刻都能办到。虽说他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威,但她常常像水银一样从自己的手指缝里溜掉。唐娜·奥布杜利娅确实使他讨厌,使他头疼。而她竟然还想勾引他,使他像瑙普利亚的大主教那样成为她的情人!这个风度优雅的高级神职人员上马德里住在帕依斯大旅店时,竟住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套房里,平时总是形影不离。每当见到德·帕斯时,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总是投来热得灼人的目光。崇拜寡妇的那些情人当然懂得其中的含义,他们非常妒忌他,但讲经师对此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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