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江湖

作者:黄晓阳

离开家后,胡超女驾车到了何文田的另一处家,在那里换了一套衣服。

这是一套骑马装。胡超女自己有马,但这马并没有养在自己家里,而是养在马场,澳门和香港马场都有胡家的马。平常,这两匹马都由专门的练马师管理。偶尔胡超女兴致所至,便会去马场骑马。香港、澳门两地的富豪子女中,喜欢骑马的人不少,但像胡超女一样喜欢骑并且骑得很好的人,尤其是女人,绝不多见。她的骑马装也极其特别,是从意大利定制的,皮衣、皮裤、皮靴,并且加一条马鞭。

她全副武装之后,提着马鞭下楼,来到车上,将马鞭摆在副驾驶上,驱车来到弥敦道,直接上了十三楼。

骆波的十三楼虽然是正规公司的架势,却还是黑社会的结构。一般公司会在前台安排两个礼仪**这样做,既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同时也将一些与公司业务无关的闲杂人员挡在公司之外。骆波的公司也有前台,安排的却不是**,而是两个男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还算有点儿功夫。

胡超女出现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非常礼貌地拦住了她,问道:“请问**,您找谁?”

胡超女的派头也真够大,她将手里的马鞭往前台上一扔,同时,将握马鞭的那只手往前台上轻轻一拍,说:“找你们老大,骆波。”

两个男人显然猛地愣了一下,并且冒起一股火。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嘛,在香港,还没几个人敢指名道姓叫骆波的,这个**只不过三十来岁吧,口气大得惊人,好像骆波是她家马仔一般。他们也算会察言观色,如果是一个低声下气又没有预约的,肯定会被轰走。遇到一个口气大又不知来历的,他们反倒不敢轻易得罪,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说:“请问**贵姓?”

胡超女抬起一条腿,放在前台的壁上。前台太高,有一米以上。如果矮一点儿,她很可能将腿直接踏到上面吧。她拍了拍马靴,似乎上面有很多灰似的,实际上,她的马靴擦得很亮。她说:“哪来那么多话?叫你们骆老大出来接我。”

两个男人有一个火了,眼睛一下子瞪圆,眼看着就要发作。旁边那个人立即伸手拉了他一下,很和气地说:“**,请你原谅,我们都是下人,打份工不容易……”

胡超女就是想激怒他们,她抓过马鞭,抬腿向里面走,边走边说:“和你们说费事,我自己去找。”

两个门童吓坏了,其中有一个动作很快,迈开大步跨过去,拦在胡超女面前。胡超女伸出马鞭,在那个门童脸上轻轻地扒了一下,命令道:“让开。”那个门童哪里敢让,仍然挡在那里。另一个跑到她旁边,想劝说她。吵闹之时,有人从里面出来。

胡超女就是希望人多。她是有恃无恐,竟然没有带一个下人,只身就闯到这里来了。

胡超女是香港的大名人,曾经演过电视剧,也演过电影,香港的媒体隔三岔五就将她的照片登出来。认识她的香港人非常之多。那两个门童按说也应该是认识她的,今天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将她拦住了。她见有几个人围上来,交头接耳地,似乎已经认出了她,她更加来劲儿了,用马鞭在那个门童脸上拍了拍,声音提高了几度,说:“我叫你让开,你长耳朵没有?”

门童怎么说也是混黑道的,又是在堂口,受到如此羞辱,他哪能忍受?当即开口骂了起来,“丢你妈,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二号首长

他一句话还没骂完,胡超女怒从心头起,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并且恶狠狠地说:“你敢骂我?你找死呀?”

门童没料到她敢如此放肆,当即变脸,摆开架势,要与胡超女开全武行。胡超女哪里吃他这一套?挥起马鞭,再一次抽下去。

旁边有认出胡超女的,立即拦在她的面前,说:“胡**请息怒,他是新来的,不懂事。”

胡超女用马鞭指着那个门童说:“我来找你们骆老大,他不仅拦我的路,还敢骂我。去,叫你们骆老大过来,不给我个说法,本**就砸了这个破场子。” 胡超女说着,也不再往里面闯,而是一纵身,跳上了前台,坐在上面,右腿往左腿上一搁,再从上面的皮马甲里掏了掏,掏出烟,点燃吸起来。

早已经有人报告给了骆波。骆波知道来的是胡超女,不敢托大,急忙出来,恭敬地请胡超女进去谈。胡超女从前台跳下来,骆波似乎怕她摔着一般,作势伸出手要扶她。前台就那么高,她从更高的马上跳下都没事,这个高度自然不在话下,骆波也因此仅仅是做出了一个手势显示恭敬,并没有真正碰着她。站稳之后,她并没有随骆波的手势向里走,而是站在那里,指着那个门童说:“这个小弟很有种,他要丢我老母。骆老大,你和他约个时间,我让他去丢我老母。”

那个门童哪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吓傻了,**一弯,跪了下去,头在地上磕着,请胡超女原谅。

骆**概也知道,不处罚一下这个门童,胡超女不会善罢甘休。虽说今天的事是胡超女强势造成的,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强权就是硬道理,谁让你不长眼往强权上碰呢?骆波猛地抬起脚,一脚踢过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连胡**都不认识呀!”

那个马仔哪里经得起这一踢,顿时翻倒在地,打了一个滚儿,立即爬起来,仍然跪在那里。

骆波说:“起来,跟着胡**。从现在起,你这条命就是胡**的,她要怎么处罚你,我绝不过问。”

胡超女说:“骆老大,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他是你的小弟,不是我的,我才懒得处罚他,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骆波连忙说:“还不谢谢胡**?”

门童本已经站起来,听了这话,立即又跪了下去,谢谢胡**。

胡超女连正眼都不看他,昂着头,抬腿向前走。骆波知道这里的危机解除,便立即换了一个态度,几步跨上前,领先半个**,带头向前走去。

来到办公室,骆波领先一步打开门,并且恭敬地请胡超女进入,又要替她倒酒。胡超女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说:“骆哥,你也不必忙乎了,我来是想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骆波说:“哪能呢?胡**难得来一次,怎么也得吃个饭吧,不然,我这脸往哪里搁?我还要在道上混呀。”

“既然你说要在道上混,那也就简单了。”胡超女说,“骆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明人不做暗事。阿樽,冯万樽是我弟。他的父亲冯良开开叔,是从小抱着我长大的。可惜的是,开叔过早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儿子。我不罩着,天理不容。我不管你们和阿樽有什么过节,我只想来向你说一声,三天后,我在悦华楼摆流水席,请骆哥和你的兄弟前去,算是替我弟向你们赔不是。当然,骆哥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摆到桌面上说,所有一切,我承担了。”

骆波也清楚,胡超女打上门来,一定是有事。听她说是这么件事,骆波便有些恼怒。这算什么?所有一切你都承担了?这分明是不把他骆波放在眼里嘛。你一句话就将这件事摆平了,那他骆波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然而,他也知道,胡超女本人虽然不是帮会中人,可与帮会的渊源之深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了解的。关键在于胡老虎亦红亦黑,江湖中有一种说法,宁可走夜路遇到鬼,也不在白天遇到虎。这里面的虎,指的就是胡老虎。胡老虎不混黑道,可只要他发一句话,整个香港、澳门的黑道没有不听的。自己如果真与胡超女干起来,最终能落到什么好?

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强硬下去?搞不好,胡超女就会使出雷霆手段,真把他这十三楼踩平了。那样一来,自己就结下了一个强敌,日后的麻烦就更大了。然而,胡超女这么来闹了一次,骆波就轻易放过了冯万樽,那他怎么向手下那些堂主们交代?如果那些堂主们觉得他关键时刻是软骨头,扛不起,那他还能掌握这个舵把子吗?

胡超女走后,骆波一刻都没有停,把各堂口的堂主召集起来开会。

骆波将今天发生的事向诸位介绍了一遍。胡超女找上门来,明显是踩场子,如果换个人,这些黑道的大佬早就拍案而起了,可听说来的是胡家**,大家心里虽然气愤,却也不敢轻易表达。在江湖上,胡超女有些名气,根本原因在于她到处托大。无论红道黑道,遇到什么事,只要与她相关的,她都喜欢插上一脚,并且摆出大姐大的派头。当然,她也不是完全强词夺理,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占有几分理。但凡她出头的事,强权加上优势,还真没有输的记录。几个江湖老大听说惹上了她,多少有些惊讶,便有人问:“她要干什么?我们兄弟没招她没惹她呀。”

骆波说:“你们说没惹就没惹?你们知道她是为谁而来吗?”二号首长全文阅读

众人一起问:“谁?”

骆波说:“冯万樽。”

众人再次吃了一惊,纷纷问:“冯万樽?她和冯万樽是什么关系?”

骆波说:“你们呀!你们知道冯万樽是谁?他是冯良开的儿子。”

他们全知道冯万樽是冯良开的儿子,大家也都知道冯良开虽说在赌场打滚了一辈子,跟红道、黑道接触也颇多,交情非常之深,但从未拜过把子。大家以为,他人已经死了,他的儿子虽说可能有些人罩着,也不至于太过强大。骆波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冯良开与胡老虎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胡老虎看中胡超女的母亲,是冯良开从中穿针引线,跑前跑后。冯良开同胡超女的母亲渊源极深。现在,她要为冯万樽出头,三天后,在悦华楼摆席讲数。你们都说说吧,这事怎么处理?”

所有人都沉默。大家都在评估这件事,谁都知道棘手。

既然谁都不说话,骆波也不说。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大哥,遇到事自然应该是大哥拿主意。可大哥拿的主意不一定能完全服众,得所有人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之后,他才能最后拍板。所有人都将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就算是到时候出了什么麻烦,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见没有人开口,他只好一个一个地点将。

被点到了头上,自然不好不开口。

第一个人说:“冯万樽对那次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就这么放过他,将来大家在道上就没法混了。可是,胡超女出了面,这个面子又实在太大,不给也不行。既然是讲数,数还是要讲的。事可以过去,面子不能丢。”

第二个人说:“就算她出头,也一定得有个说法。江湖总该还有个规矩,没规矩不成方圆嘛。怎么说,我们也是有江湖地位的,不能因为她一句话,我们就当缩头乌龟。”

第三个人说:“我赞成他们的意见。数是要讲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再托大,也还要讲理不是?”

所有人都表态了,最后是骆波结案陈词。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观点,只是将所有人说的总结了一番,归结起来也就是两点,既要讨这个说法,又要给胡超女面子。所以,后天的筵席还是要去的,只要胡超女能够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该退多少就退多少。同时,按照大家的意思,到时候,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尽可能多去点儿人,将悦华楼坐满,无论如何,不能向对方示弱。但有一点,人要去,家伙却不能带,空手去是给她面子。

三天后,骆波亲自带队,各个堂主也都带了多名手下,将整个悦华楼楼上楼下三层,坐得满满当当。只有第四层是留给大佬们讲数用的,空在那里。

胡超女的行事风格与众不同,这天,她唯一做的防范工作,只是将法拉利跑车换成了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防弹车。她还是穿了一套骑马装,仍然拿着马鞭。除此之外,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她清楚,自己不是黑社会,不可能像黑道组织那样,组织一大帮人去压阵。除了冯万樽,她只带了四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坐在副驾驶,另外两个坐在房车里面她和冯万樽对面的位置。

汽车到悦华楼门口停下来,副驾驶的保镖立即下车,拉开车门。先下来的是另外两个保镖,他们把住门,迎胡超女和冯万樽下来。悦华楼门前虽然看上去一切如常,实际上早已经有些帮会人物在四处走动。四名保镖看到这种情况,显得异常紧张,一再向胡超女递眼色。胡超女只当没看见,让司机兼保镖将车交给泊车仔,六个人分成三个层次,前面两名保镖,中间是胡超女挽着冯万樽的手,后面又是两名保镖,摆成一个队形,向里面走去。

悦华楼是那种老式的酒楼,当中是大堂,四周是裙楼,裙楼隔出的是单间。楼梯在大堂的后面,是那种木制楼梯,刷的红漆,雕着花。平常,一层楼面摆五排桌子,可这一天,情况不一样,胡超女事先通知酒楼,将中间一排桌子撤了,铺上了红地毯。六个人沿着地毯向前走去的时候,两边几十张桌子包括裙楼的单间里全坐满了人,所有人将头迎向他们,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想给他们一种威慑。冯万樽毕竟年轻,有些腿软,迈不开步子了。此时,冯万樽才深刻体会到,他这个超姐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下车伊始,她就一直挽着他的手。这样的动作在某些时候并没有特殊的含义,但如果被狗仔队的照相机捕捉到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胡超女的又一段绯闻肯定会铺天盖地。即使如此,她仍然坚持挽着他的手。直到此时,他才深切体会到她这一挽的深刻意义。面对这样的场面,如果不是被她挽着,他可能腿软得走不动路,那就出大洋相了。她似乎早已经料到会这样,进门之后,突然加大了手的力量,一楼大厅走了一半时,她差不多是拉着他在走。下面三层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大厅里所有的桌子上全坐满了人,包括四周的裙楼,也是一个空位没有。直到上了第四层,这种高压氛围才松了下来。第四层空空荡荡,大厅里所有的桌子全都清空了,当中拼出了一张大桌,是由四张八仙桌拼成的,上面铺了很大一块红布。四周的裙楼,桌子虽然没撤,却是空的。

骆波的人虽然早就已经到了,但主要人物还没有出场。这一点,胡超女早在预料之中。她也不考虑更多,走到主席位坦然地坐下来。冯万樽坐在她的旁边,四名保镖双手交叉,立在他们身后。其中一名保镖弯下腰,小声地对她说:“胡姐,他们好像不善,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胡超女将手中的马鞭往面前的桌上一扔,说:“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准备?真的准备了,那可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黑道火并。你们把移动电话都拿出来,摆在面前的桌子上。靠后站好,无论发生什么事,谁都不许动一下。”接着,她又指定一个人,说:“你去通知厨房,十五分钟后上菜。要快一点,这么多人,弄得人家没菜吃就出丑了。”

她算得还真准,果然过了十分钟左右,骆波等人出现了。骆波走在最前面,两边拉后半步,是他的两个保镖。这是两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一看就像是穷凶极恶之徒。跟在他后面走在正中间的是朱文豪,他的身边却没有保镖。再依次是各位大佬,他们之中大部分冯万樽是认识的。走在朱文豪后面的是这个集团的三号人物郑彦青,朱文豪主管整个外围集团后,手下的那些人以各种理由逼他交出五个外围投注站,最后,朱文豪不得不和郑彦青妥协,将中环新港酒店的投注点交给了他,此事才算了结。没想到,此次出事的就是这个投注点。他们每位大佬的身边都跟着两个保镖。

事后,胡超女和冯万樽闲聊,说起了他们带保镖这件事。他们出动几百人,将整幢酒楼坐满了,胡超女算是只身赴会。他们赢了气势,却输了场面。最后讲数的场所,胡超女仅仅六个人,他们却是几十个人。在人数上,他们又多出了很多,给人的感觉就是以强凌弱、以多胜少。因而,胡超女又在心理上赢了一场。她和冯万樽等人进去时,骆波那帮人肯定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至少也在路上,酒楼的情形早有人用移动电话报告给了他们。他们于是又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带不带保镖,带多少?如果不带,楼下已经坐满了那么多人,现在又不带一个保镖,表明他们在心理和情感上认输了。带呢?胡超女带了四个保镖,他们也每人带四个?可胡超女的四个保镖看起来很像是她和冯万樽一人两个。他们如果带四个,又显得他们色厉内荏。如果带两个呢?可胡超女分明带着四个,似乎又是在她面前显弱了,可即使是带一个,在总人数上,也已经远远多于胡超女。怎么说,在心理上,他们已经处于了弱势。最有意思的倒是朱文豪,所有人都带两个保镖,他却一个都不带,显得鹤立鸡群,最终,朱文豪成为这场较量的胜者,也就可以预见了。

见他们进来,胡超女连忙站了起来,冯万樽也跟着站起来,见胡超女并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动。胡超女不知什么时候又将马鞭抓到了手上,站在那里向骆波等人拱了拱手,此时,马鞭便在她的**晃来晃去,颇显威风。冯万樽原想也拱拱手,转而一想,这算什么礼节?这帮人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何必与他们以礼相待?便作罢。

骆波同样拱手示礼,其他人也都拱手。

胡超女接着双手一摊,说:“各位老大,请坐。”

骆波走到正席,在胡超女的身边主宾位坐下来。跟在他身边的是朱文豪。冯万樽转头去看朱文豪,朱文豪却目视前方,并没有看他。虽说主位坐了四个人,可两边的形势显然不一样,胡超女他们背后站了四个人,骆波的背后有两个人,朱文豪的背后却没有,似乎他们又输了一截。其他大佬围坐在两边,靠门那一面空着,没有人坐,只是有一些手下站在离席有两米远的地方,显然,他们既不属于各人带的两位保镖,又起着保镖或者壮势的作用。

胡超女见大家均已经坐好,便对身后的一名保镖说:“你去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告诉他们,菜要上好,酒要上足,这么多兄弟,如果有人不满意,我把这幢酒楼一把火给烧了。”

酒楼方面显然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便开始上菜了。四楼上菜的是四个人,一次上四盘菜。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时间,便上了三道,十二大盘。酒斟上以后,骆波向胡超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胡超女便当仁不让,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骆哥、豪哥,各位老大。”胡超女说,“你们都是道上德高望重、威震一方的人,我不是。在你们面前,我只是一个空子。所以,我也不用江湖之礼和诸位见礼了。本来嘛,你们走的是江湖,我玩的是开心,各走各的道,各入各的门,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我下帖子请,也请不到诸路神仙。不过,今天的事情有点特别,阿樽是我弟,我这做姐的不得不出一下头。我弟阿樽也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今天我的一切都不按江湖规矩,大家坐在一起,是给我胡超女最大的面子,我感激不尽。在这里,我先干为敬,希望这杯酒之后,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之后,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姐妹。”说完之后,她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干了,又亮出空杯,在面前划了个弧,让诸位看了看,坐下来。

胡超女敬酒的时候,有人举起了杯子,有人连杯子都没端。举起杯子的,有的喝了,比如朱文豪和另外几个人,有些又放了下去。

于是胡超女又站了起来,说:“我注意到,有几位老大没有端杯子,看来,大家觉得我的诚意还不够。这样好了,我先自罚三杯,然后再以三杯敬诸位。” 说此话时,早有一名保镖拿过了两只空酒杯,摆在她面前,又替她斟满三杯酒。她一句话未说,将面前的三杯酒干了。保镖又替她斟了三杯。她说:“刚才的三杯酒,是因为我在诸位老大面前托大了,是罚酒。现在这三杯酒是敬酒,请!”说过之后,她又将三杯酒干了。

场面和刚才一样。刚才喝了酒的人,这时有点分化,有的仍然喝了酒,有的没喝。刚才没喝酒的人中也有人喝了,但仍然有几个人连杯子都没碰。

胡超女心中恼怒,她想发飙了,但在发飙之前,还是要充分地压抑一下自己。她拿过马鞭,在面前的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然后开始说话:“敬酒不喝,看来,有人是想喝罚酒了。既然是罚酒,总得有个罚的办法、罚的手段,尤其要一个罚的面子。哪位老大告诉我,这罚酒该怎么罚?”

过了片刻,仍然没有人出声,场面显得有点紧张。

胡超女偏过头,看着骆波,说:“骆哥,敬酒我喝了,罚酒怎么罚,你是老大,你发句话吧。不然,这满桌子的菜怎么吃?”

骆波说:“胡**也不是外人,你们有什么话摆到桌面上来说吧。”

郑彦青说话了。他说:“新港酒店投注站是我们最大的投注站,每年的纯利有三百多万。总部被一窝端了,损失几百万。一个弟兄死了,三个兄弟顶包进监狱,他们的家人,我们要照顾。这些都是事实,总得有个说法吧?不知对此,胡**怎么想?”

胡超女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即反唇相讥,说:“我想个屁。你让我怎么想?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需要我去想吗?我包你恋爱,还包你生儿子?要不要我把你的子子孙孙都包了?”

郑彦青毕竟是三号人物,手下有一帮势力。这些弟兄之所以在帮会内有一定地位,全靠他罩着。胡超女如此不给郑彦青面子,自然也就是不给这些弟兄面子。大佬们碍着胡家,他们才不管这一套。再说了,江湖人物就算是丢命也不能丢面子,自己的老大让人家欺负到了这种程度,他们能忍吗?当时便有两个人怒目相向,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弟兄死了,难道白死了?”

“丢你妈个嗨,在这里装什么老大?”

“她以为她是谁呀?”

朱文豪原本不想说话的。得知胡超女为冯万樽出头,并且摆酒讲数,昨天晚上,他才从深圳赶回来。他赶回来,自然不是为骆波这些人压阵,而是来力挺冯万樽的。见自己这边的人完全没有路数,他不得不开口了,说:“江湖讲的是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们一定要这么做,肯定有我们的理。既然有理,就不怕说出来。这样闹哄哄的,你一句我一句,让人家胡**看笑话,成何体统?”朱文豪毕竟是二号人物,虽然这次事件是因为郑彦青在背后活动,搞得他十分被动,毕竟地位还在。他的话一说,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起哄了。

郑彦青的目的也不是要打击冯万樽,只不过是借打击冯万樽来压朱文豪一头。见朱文豪出头,他自然不肯认输,便向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这名手下便站起来说道:“豪哥说得对,江湖讲的就是一个‘理’字。大家坐到这里来,也就是为了讲清一个‘理’字。别的我就不说了,我负责的那个投注站每年赚得不多,也就七八十万吧。可现在呢?一个月开不了门,客户没有马玩,要我们赔偿损失。已经有一半人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原因,我们的电脑数据都是由总部控制的。没有总部的指令,我们没法接受投注。”

他刚说完,立即有人接着说:“是啊。如果不搞这个什么电脑化,我们不至于如此被动。这个账肯定得有人承担。”

另外有人跟着叫:“搞个空子还瞎指挥,把我们害惨了。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场面再一次有点乱。

骆波很清楚,今天这餐酒不好喝,下面的人闹起来也好,让他们给胡超女一点压力,看她怎么化解,自己再见招拆招。所以,从始至终,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下面的人见老大不发话,显然是在暗中支持他们,劲头更大了。他们也很清楚,这是个关口,不仅要压胡超女,还要压朱文豪,只有打赢了这一仗,往后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得多。相反,这一仗如果败了,朱文豪的势力就会大炽,并且定会借机打压郑彦青这一派。朱文豪或许不好直接对付郑彦青,但对付他的手下,各个击破是完全有办法的。

当时有一个人站起来,挥了挥手,制止了闹哄哄的场面,面对胡超女说道:“其他的事,我不管。阿森是我的兄弟,他入道是拜我的把子。我不管别人是不是江湖中人,既然我是江湖中人,我就要问一个江湖规矩。江湖上讲的是以命抵命,阿森的命,没有人抵,老子这一关,首先就过不去。”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说:“是啊是啊,阿森不能白死,一定要有个说法。”

胡超女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将马鞭往面前的桌上狠狠地抽下去,“啪”的一声巨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些人毕竟是江湖中人,谁给脸色,他们都是不受的。见胡超女满脸怒色地站起来,尤其是那些保镖,顿时摆出了决战的姿态。

“丢你老母!”冯万樽是第一次听到胡超女骂粗口,竟然骂得字正腔圆,大气磅礴。她这样拍案而起,如果在别的讲数场,显然就是翻脸了。在场的大佬们,在那一瞬间也都想拍案而起,转而一想,面前毕竟是胡超女,这个女人一直嚣张,自己如果跟着拍案而起,场面就没法收拾了。看来,这些人到底是在江湖修炼过,有相当的忍耐力,一时虽然动容,却并没有人站起来,更没有人大声喊叫,只是向胡超女怒目相向。

胡超女摔鞭子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骂了那句粗口,接着又伸出右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又用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半圆,说:“你们去打听一下,我跟谁讲理?这个世界有理讲吗?我问你们,什么是理?理就是老大,就是强权。我坐到这里来,向你们敬酒,这就是理。你们还问我的理?你们懂得什么叫理吗?丢你老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跟我讲理?你****你们自己,你们配吗?”

这等于是指着郑彦青的鼻子在骂,连带骆波,也没给丝毫面子。可既然连骆波都没有开口,郑彦青自然不好出这个头,他只得暗示手下。手下会意,再一次起哄,想将胡超女的嚣张压一压。

胡超女更加恼怒了,抓过面前的马鞭,在桌上急促地抽打着,说道:“谁他妈在放屁?有胆站出来放。我在这里讲话,有你放屁的分儿吗?没教养的东西。”骂过一通,她又猛地抽了一鞭子,说:“好,你们要讲理,是吧?本**今天就来和你们讲讲理。”她干脆抬起一只脚,将脚踩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再次挥动马鞭,在面前抽了几下,说:“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一定要吃罚酒,那好,本**奉陪到底。和本**讲理,是吧?那我倒要看看,这个理,你们怎么给我。”

她这样说的时候,有一个大佬不服,想出声,她一伸马鞭,指着那个人说:“闭上你的鸟嘴,本**说话,轮不到你出鸟。要理是吧?那好,我问你们,所有的外围投注站都是会员制的,不接受陌生人投注。陌生人加盟必须有会员引荐。出事那天,你们新港酒店的投注站混进了五个便衣,在里面看了十几分钟,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个责任该谁来负?该我弟来负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是因为不知内情,有些是想隐瞒内情,自然也有些人是想转移视线。胡超女点出此事,等于揭开了事件真相。

胡超女不理他们的表情,继续说:“所有的外围投注站,门口都有明哨暗哨。可你们的投注站呢?不仅便衣进去了,没有人发现,接下来,大批着装警员冲进去的时候,你们的明哨在哪里?暗哨又在哪里?这件事是谁负责?是我弟吗?”

她这样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此事是内部管理出了问题。

胡超女又抽了几鞭子,说:“你们不是要讲理吗?那好,我再来讲。我弟设计程序的时候,怎么替你们安排的?遇到紧急情况,电脑操作员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电脑就会自动删除所有的证据。你们的操作员动了一下手指吗?为什么没有动?是我弟抓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动了?还是你们负责管理的人没有管理好?还有,我弟规定,总部和各投注站联络的相关证据,每天必须清除,投注点要安排专门的安全员负责,总部还要派人每天督促检查。这么多道安全门,竟然全敞开着,让警方长驱直入。这个责任应该由我弟来负吗?”

胡超女所说的事,全部指向郑彦青。客观地说,郑彦青也有些冤枉。他不是不清楚安全的重要性,只不过这个点以前是朱文豪负责的,里面的人全是朱文豪的人。他来了之后,肯定不敢用,于是来了一次大换血。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大换血上面,其他的管理没有跟上,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漏洞。事情发生后,他也意识到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转移视线,才怂恿手下闹着要冯万樽负责。现在,胡超女将所有一切一一点出,他无力反驳,脸色极其难看。

郑彦青有个铁杆兄弟,名叫阿连,他深知老大这关难过,便想趁机将水搅浑,挑起众怒。他当即站出来说:“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撒野。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弟兄们,这个疯婆子不把我们的老大放在眼里,我们千万别放过她。”

该说的理说完了。胡超女还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蔑视自己。她当即将搁在桌子上的腿挪下来,提着马鞭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时,阿连显然有些怕了,声音低了下去,却又不甘心认输,仗着四处都是自己的人,还要摆出一副敢上刀山、敢闯火海的硬气,将胸一挺,迎向胡超女。他以为胡超女会质问他什么,他早已经做好了舌战准备。可他万万没料到,胡超女说不讲理,是真的不讲理,走上前去,什么话不说,抡起鞭子便是一顿猛抽。

这一行动不仅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也把冯万樽吓坏了。胡超女毕竟是女流之辈,若说动手,即使单对单,她也绝对不是那个黑道老大的对手,人家可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再说了,他并不仅仅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位保镖。除了保镖之外,在场的可是有十几位黑道大佬级人物,整座酒楼有他们几百名弟兄。在这样的场合,胡超女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实在是太嚣张了,完全不将这些江湖成名人物放在眼里嘛。

事出突然,阿连的那两位保镖竟然来不及动手,胡超女的鞭子便已经结束了。

胡超女说:“你服不服?不服我再撒点野给你看看。”

阿连也是懵了,他最希望的是在场的大佬们有谁替自己吼一嗓子。只要有人出头,自己就会扑上去,将这个疯婆子掐死。可是,在场的十几位大佬,包括郑彦青在内,竟然都没有吭一声。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骆波没有说话。

“丢你老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胡超女骂了一句,转身而走,回到自己的位子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向骆波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对不起了,骆哥,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替你教训了一下这个不懂事的东西。”

她这一动手,骆波自然是脸上挂不住,却又不好怎么发作。见她向自己行礼,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显然是给足了他面子,自然借坡下台,说道:“是他不懂事,冒犯了胡**,胡**教训得很对,我谢谢你了。”

胡超女立即说:“既然骆哥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才的理,我已经讲了,现在请骆哥发一句话。”

骆波知道自己不能再不开口了,便说:“如果不是胡**说,有些事我还真不清楚……”

胡超女根本不想给他面子。你自己的手下,自己不清楚,说得过去吗?再说了,清楚不清楚那也是你们内部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她打断了骆波的话,说:“既然骆哥这么说,那也就表明,这件事与我弟无关了。至于你们内部的事,与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她向骆波以及诸位拱了拱手,说:“骆哥、豪哥,诸位,很对不起,我要先行一步了,告辞。”说过之后,挽起冯万樽的手抬腿便向前走。

毕竟骆波没有说话,那些保镖岂肯轻易放他们离开?他们才刚刚迈了几步,便有几名保镖很快地移动身体,拦在了他们面前。

胡超女不客气地转过头,对骆波说:“骆哥,难道你们内部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了,还要留下我来主持大局?”

骆波到底是大佬,当即说:“送胡**和阿樽下楼。”

保镖得令,迅速退到一旁,让开了路,胡超女便挽着冯万樽,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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