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萧家骥趁机说道,“我来做这笔大生意,当然是帮你们,实在也是为杭州百姓好。不过,我也不懂,忠王破苏州,大仁大义,百姓无不感戴。既然如此,何不放杭州百姓一条生路。”
“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陆德义答道:“听说忠王射箭进城,箭上有封招降的书信,说得极其恳切;无奈城里没有回音。”
“喔!”萧家骥问道:“招降的书信怎么说?”“说是不分军民满汉,愿投降的投降,不愿投降的遣散。忠王已经具本奏报‘天京’,请天王准赦满军回北,从这里到‘天京’往返要二十几日,‘御批’还没有因来。一等‘御批’发回,就要派人跟瑞昌议和。那时说不定又是一番场面了。”陆德义说:“我到过好多地方,看起来,杭州的满兵顶厉害。”
这使得萧家骥又想起胡 雪岩的话,杭州只要有存粮,一年半载都守得住,因而也越发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这一夜 睡在陆德义的“公馆”里,一遍一遍设想各种情况,盘算着如何能够取信于李秀成,脱出监视;如何遇到官军以后,能够使得他们相信他不是奸细,带他进城去见王有龄?
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听打四更,方始朦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突然惊醒,只听得人声嘈杂,脚步匆遽,仿佛出现了极大的变故。萧家骥一惊之下,睡意全消,倏然坐起,凝神静听;听出一句话:“妖风发了,妖风发了!”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萧家骥咬紧了牙,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是沙船上无事,听胡 雪岩谈过,长毛称清军为“妖”,“妖风发了”就是清军打过来了。
一想到此,又惊又喜,急忙起床 ,扎束停当;却还不敢造次,推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只见长毛蜂拥而出,手中的武器,种类不一,有红缨槍、有白蜡杆、有大砍刀、也有洋槍——槍声已经起了;杂着呼啸之声 ,忽远忽近,忽东忽西,随着风势大小在变化,似乎清军颇不少。
怎么样?萧家骥在心中自问;要脱身,此时是大好机会,但外面的情况不清楚,糊里糊涂投入槍林弹雨中,死了都只怕没人知道,岂不冤枉?然而不走呢?别的不说,起码要见李秀成,就不是一下子办得到的;耽误了工夫不说,也许陆德义就死在这一仗中,再没有这样一个讲理的人可以打交 道,后果更不堪设想。就在这样左右为难之际,只见院子外面又闪过一群人,脚步轻,语声也轻,但很急促,“快,快!”有人催促,“快‘逃长毛’,逃到哪里算哪里?”
“逃长毛”是句很流行的话,萧家骥听胡 雪岩也常将这三个字挂在口头,意思是从长毛那里逃走;而“逃到哪里算哪里”,更是一大启示。“逃!”他对自己说,“不逃,难道真的要跟李秀成做军火 生意?”
打字主意,更不怠慢;不过虽快不急,看清楚无人,一溜烟出了夹弄,豁然开朗,同时闻到饭香,抬头一看,是个厨房。
厨房很大,但似乎没有人。萧家骥仔细察看着,一步一步走过院落,直到灶前,才发现有个人生在灶下烤火;人极瘦,眼睛大,骤见之下,形容格外可怖,吓得他倒退了两步。那人却似一个傻子,一双虽大而失神的眼,瞅着萧家骥,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是什么人?”他问。
“你不要来问我!”那人用微弱的声音答道:“我不逃!逃来逃去逃不出他们的手;听天由命了。”
听得这话,萧家骥的心凉了一半,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无语。
“看你这样子,不是本地人;哪里逃来的?”
看他相貌和善、而且说话有气无力,生趣索然似的,萧家骥便消除一恐怕戒备之心,老实答道:“我从上海来。”“上海不是有夷场吗?大家逃难都要逃到那里去,你怎么反投到这里来?”那人用听起来空落落的绝望的声音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何苦?”
“我也是无法,”萧家骥借机试探,却又不便说真话,“我有个生死至交 ,陷在杭州,我想进城去看他。”“你发疯了!”那人说道,“杭州城里人吃人,你那朋友,只怕早饿死了;你到哪里去看他?就算看到了,你又不能救他;自己陷在里头,活活饿死。这打的是什么算盘?真正气数。”
话中责备,正显得本心是好的,萧家骥决定跟他说实话,先问一句:“你老人家贵姓?”
“人家都叫我老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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