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每当夜幕降临,寒风习习之际,风儿都会把月儿的寒与孤吹满大地。此时的我点着一盏台灯,斜在床上,翻开厚重的《红楼梦》,重温那别样柔情。
——引子
怪哉——《红楼梦》
在人吃人的旧社会里,女人被看作是“贱人”,第二等人。无论是中国古典正统文学中,还是“三言两拍”里面那些女性,总是被抢劫、欺骗、拐卖的对象,最多也是令人同情的“思妇”“怨妇”的形象出现。可《红楼梦》这部家喻户晓的名著,虽有佳人才子,却不涉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之流,虽写情抒愁,却不致满纸才子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旧稿。《红楼梦》是了不起的,在漫漫中国文学小说中,它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空前未有的东西——把女人当人,对女性的尊重。
《红楼梦》中的主角贾宝玉从小衔玉而生,天生怪异,从小就当众宣布“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真心坚信“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并称自己为“浊玉”,看自己是人当中的“渣滓浊沫”,在女子面前自惭形秽。可实际上,人类的“渣滓浊沫”并不是宝玉,而是贾琏、贾环、薛蟠之流,正因此,他们绝不会自惭形秽,他们正自幸生为“须眉男子”,可以玩弄女人,奴役女人,在女人面前自觉高她们一等。
《红楼梦》是女性的颂歌,宝玉在这女儿国度中称之主角,不免有人称之“变态”,在文中亦有人认为他是“孽根祸胎,混世魔王”,认为他“乖僻邪谬,不近人情”,认为他“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轻一点说也是有“痴病” ……这样看宝玉的,并不是他的仇人,而是疼爱他的祖母、母亲和观念正统的父亲,宝玉这等复杂形象,堪称“怪哉”。
悲哉——《金陵十二钗》
读过《红楼梦》的应都知道,《金陵十二钗》亦使其别名亦是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时警幻仙姑所言之世间薄命女子之编册。《红楼梦》不但是女性的颂歌,更是女性的悲剧。在这个女儿国度里,除了故事的中心地位——宝玉、黛玉、宝钗三人之间的婚姻纠葛。环绕他们三人的还有一大群少女少妇:青春守寡的史湘云、李纨,出嫁一年就被丈夫折磨死了的迎春,远嫁的探春,悲观出家的惜春,跳井而死的金钏儿,含冤而死的秦可卿和鸳鸯……她们都是“薄命司”册子上注定没有好结局的人物!这里面,有封建婚姻制度的悲剧,有封建道德礼教的悲剧,有封建婢妾的悲剧,有**裸的封建暴力**女性的悲剧……正如两妙对所云“厚地高天,堪称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研。”总之可见,这不是某一个女性某一个问题上的悲剧,而是那个社会里青年男女的普遍悲剧。正因如此,曹雪芹用她们的泪水酿成了芳醇甘洌的艺术之酒,这就叫作“千红一窟(哭)”和“万艳同杯(悲)”。
鲁迅说过;“悲剧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可见,无价值的东西毁灭不是悲剧,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才是悲剧,价值越大,悲剧越大。“悲哉”,金陵十二钗。
美哉——《风月宝鉴》
《红楼梦》是女性的颂歌。它歌颂黛玉是“世外仙姝寂寞林”,歌颂宝钗是“山中高士晶莹雪”,尤其是歌颂湘云道:“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歌颂妙玉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孤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更是高度的尊敬,满腔的同情!
在大观园中,女孩们多次结社吟诗,自吟自咏。她们的品格,她们的感情,她们的幻想与追求,她们的高出流俗的“行止见识”……这不正是一种美吗?大观园中的宝黛二人以及众女子,不朽的是性格心灵之美。若是愿与其交往,她们身上那种对于“人”的完美和高尚的尊重和追求,就会感染你,被你吸收。那种要求人生什么都美,要求千姿百态的美,要求无限丰富无限深刻的美,不能容忍任何一点对于美的粗暴和亵渎。谁要是能够多少吸收到这种向往和珍惜,谁的心灵里就多少具有了趋向于无限完美无限崇高的动力。《红楼梦》,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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