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何世读后感10篇(6)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潇潇,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晏几道有词“昨夜梦魂无捡拘,又逐扬花过谢桥”,纳兰将小山词化为己用。在一个风雨萧萧的夜晚,他被无端的愁绪**着,坐立不安,灯花已经剪尽,一宵也即将过去,可是纳兰却不知自己因何而寂寞,因何而空虚。这不仅是他个人思想上的苦闷,一整个时代的阴影就是他心中无法排遣的忧郁,它笼去了他头顶灿烂的阳光。

  纳兰根本不知出路在何方。

  他想在佛道中寻求解脱。

  他自号楞伽山人,他希望自己能“曾染戒香俗念”(《浪淘沙》)。他许多词中,出现了佛家典故。但象他这样的贵胄子弟,真的能剃了头,**来去无牵挂么?他纵然也做过“罨画清溪上,蓑笠扁舟一只。人不识,且笑煮鲈鱼,趁着莼丝碧”的出世梦,但,除了诗词中,他还有什么地方真能过上这种美好恬静的生活么?

  纳兰有机会得近天颜,身侍金阶,但无法一展身手建功立业。在他仕宦生涯中只有两类活动,要不是殿前宿卫,就是随驾出巡。无论哪种活动,他都是一个陪同而已。他和汉族文人顾贞观、朱彝尊、陈惟崧等往来,也有曾营救吴兆骞并发付他的后事的义举,在当时的满汉关系中,书写了难得的友谊之篇章。可对于这些比他大上二十多岁的潦倒文人们来说,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一片赤子真诚的背后,不是在**心中的郁闷,有几人真正了解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下的寂寞?他也说:“冷冷长夜,谁是知音者?”他死后顾贞观在祭文中以无比痛惜的口气说:“吾哥所欲试之才,百无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无一酹;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

  纳兰有一首《忆王孙》:

  西风一夜剪芭蕉,倦眼经秋耐寂寥。强把心情付浊漻。读离骚,愁似湘江日夜潮。

  生命的一大部分完全迷失在苦闷中。

  只有在爱情中寻找更显难得的真诚。

  事实上,无论顾贞观的“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还是陈其年的“哀感顽艳”,这些评论大多针对的是纳兰的爱情词而发的。纳兰性德一生的情爱生活始终不谐,发妻卢氏是两广尚书的女儿,这桩婚姻显然颇有政治意味,他们过了几年美好生活,卢氏便夭亡了,此后续娶宫氏。曾和江南才女沈宛有段恋情,又遭“满汉禁婚”棒打鸳鸯。

  清人笔记记载:“纳兰眷一女,绝色也,有婚姻之约,旋此女入宫,顿成陌路。容若愁思郁结,誓必一见,了此宿因。会遭国丧,喇嘛每日应入宫唪经,容若贿通喇嘛,披袈裟,居然入宫,果得一见彼姝,而宫禁森严,竟如汉武帝重见李夫人故事,始终无由通一词,怅然而去。”(蒋瑞藻《小说考证》引《海沤闲话》)学者中同意这个说法的不在少数。苏雪林在《清代男女两大词人恋史之研究》中,开枝散蔓,指出这个女子是纳兰的“中表或姨表姐妹”,证据是纳兰的《昭君怨》和《柳絮》两词。可以想见,如果前面《如梦令•正是辘轳金井》、《浣溪沙•五字诗中目乍成》这样的初恋情词如真有本事可寻的话,自初恋始,纳兰的情感历程就一直交织着“玫瑰色和灰色”(黄天骥先生在《纳兰性德和他的词》中这样来形容概括)。

  纵然那个初恋很有点“小说家言”的意味,是真是假无法判断,发妻的早逝无疑使这个多情的男子鬓染零星了。他与卢氏几年短暂的婚姻让他深陷**。无论春风夏月,花开花谢,卢氏梨花般的身影总是时刻跃出脑海,映入眼帘,挥之不去。

  纳兰也有描写爱情欢乐的篇章,如《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浣溪沙•旋拂轻容写洛神》、《眼儿媚•重见星娥碧海查》等,但他成就最大、最使人荡气回肠、伤情动感的要数他的悼亡之作,如前所举的《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临江仙•寒柳》等。《临江仙•寒柳》这篇在张秉戊先生的注本中,虽编在“咏物”篇中,但早有毛泽东“悼亡”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点明了意旨。又如《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确实篇催人泪下:

  此恨何以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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