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角色扮演游戏,国内通常叫做“跑团”,是一种相当小众的娱乐项目,刚接触《龙枪》未久的读者,大概会觉得颇为陌生,实际上TRPG是现今网上大多冒险游戏的前身。这是一种自我立法的游戏,我们并无必要深究游戏操演的具体细节,根据维基百科的定义,只须知道这种游戏的核心是玩家在扮演虚拟世界中一个或者几个特定角色,并在特定场景下进行冒险即可。而这个虚拟世界的规则必须预先设定,尽管是纯靠想象力建构的幻想世界,可是一旦进入这个世界中,冒险者们就必须遵循世界的规则,DND系统便是其中最为成功,并被广泛接受的规则系统。
有人说,相对正文故事注释更是他们的挚爱,笔者亦深有体会。如我之前所写,《龙枪》故事开端于最后归宿旅店,这除了是小说情节外,还有一条注释说明,西克曼说“在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的系统中,旅店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到了后来,‘你正坐在一家旅店中’,这样的描述已经成了开始游戏的陈词滥调。”同样的笔调还可见于这则关于“蚊母鸟的羽毛”的注释,“这是个设计小组内部才能看懂的笑话,我们有名工作人员,狂热地想要让这个世界的设定尽可能完备。因此他收集了数量惊人的生物居住在克莱恩。这所谓的蚊母鸟不但存在于现实世界,也让我们觉得特别好笑。”凡此种种,原作者的注释向我们透露出某种消息,《龙枪》小说成功的背后,有着庞大复杂到如现实世界般真实的DND系统作为支撑,于是除了魏丝与西克曼,克莱恩世界的创造者实际上是一整个团队。他们是幕后的无名英雄,可能也是最欢乐的玩家。
毋庸置疑,DND系统的创立是受《魔戒》壮阔世界观启发,且孕育十年后的产物,《魔戒》从各方面而言,都无愧于所有奇幻爱好者顶礼膜拜的经典。而角色扮演游戏在系统设定外的另一关键要素——扮演,在注释中也有极为丰富的呈现。请看下面这条注释,写于小雷首次登场的瞬间,“……我的朋友泰瑞·菲利普(TERRY PHILLIPS)接手扮演雷斯林这个人物;当时他还只是个初具雏形的设定。当我第一次转过头问他问题时,他用这个角色的语调回答,那是嘶哑的低语声,话声中充满着浓浓的嘲讽意味。我被他所扮演的角色给震慑住了。一直到今天,玛格丽特还是坚称泰瑞当天真的穿了一件长袍。在那晚的游戏中,我们今日所知的雷斯林诞生了。”是的,实际上我们的长枪英雄们,在他们每一个人物背后都有一名真实的扮演者存在着,这些扮演者在跑团中被称作玩家角色(Plauers Character,PC)。
但龙枪的玩家们一定是世界上最顶级的PC,因为他们缔造了我们后来书中所见个性鲜明、生动精彩的英雄们,每个玩过跑团的人都知道,想要扮演好符合情节设定,绝不牵强且性格统一的人物并非易事。所以龙枪英雄远非单一作者为了适应情节而塑造的普通人物可比,区别在于他们胸中燃烧着真实玩家孕育自心的灵魂光辉。我想除了最伟大的大师们,作家们很难对作品中的每个人物面面俱到,对于大量不甚主要,潦草为之的人物则很像跑团中的另一类角色,我们叫他们NPC(Non Plauers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诚然《龙枪》中的NPC与PC相比,落差明显,除了噗噗、费资本(其实就是大神帕拉丁)等个别精彩而外,确无法与主角们的真实形象相提并论。而过于出彩的长枪英雄也造成了一个糟糕的负面后果,《龙枪》故事中英雄的传奇实际上只是一代人,其他人皆成为他们的注脚。最让人心念相系的人物无不在《编年史》和《传奇》中崭露头角,他们影响所及直到“灵魂之战”尾声。后“混乱之战”(《夏焰之巨龙》的故事)的历史是一个没有英雄的年代,因为无论作者如何努力,后来的人物与长枪时代的英雄相比都显得乏味刻板,这是后话不表。
随着《龙枪》小说的引进,跑团这种游戏也逐渐为人接受,尽管只是极少数人可以尝试的娱乐,却自能让小众玩家们乐而忘忧。可是世事发展往往出人意表,不无吊诡之态,此后《龙枪》的崇高地位受到挑战,诟病处正是其与DND系统游戏的密切关系。这可算是国内奇幻小说传播发展史上的有趣公案,反对者认为《龙枪》系列小说差强人意,因为《龙枪》不够文学,自然他们心里有着自信的评价标准,他们的典范是以《冰与火之歌》为代表的奇幻,喜爱其中“政治”斗争的残酷真实。这引起了我对于类型小说价值评判的长久思考,笔者无意评价《龙枪》与《冰火》孰优孰劣,实际上对具体作品的喜好总是各人入怀,然而一味把《龙枪》作为DND游戏的副产品则不免过于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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