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杜木里埃(Dumouriez,1739—1823),法国将军和十八世纪末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政治活动家,吉伦特党人,一七九二至一七九三年为北部革命军队指挥官,一七九三年三月背叛法兰西共和国。
②路易-菲力浦原是德·沙特尔公爵。
③卡佩(Capet),找路易十六。因波旁王朝是瓦罗亚王朝(1328—1589)的支系,而瓦罗亚王朝又是卡佩王朝(987—1328)的旁系。国民公会称路易十六为“路易·卡佩”,意在强调封建君主制的政体是世代相传的,并着重指出互有血统关系的诸王朝是反人民的共犯。
革命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是不可想象的。他的回忆仿佛是那些伟大岁月一分钟接一分钟的生动图片。一天,他曾面对一个我们无法怀疑的目击者,把制宪议会那份按字母次序排列的名单中的A字部分,单凭记忆,就全部加以改正。
路易-菲力浦是一个朗如晴天的国王。在他统治期间,出版是自由的,开会是自由的,信仰和言论也都是自由的。九月的法律是疏略的。他虽然懂得阳光对特权的侵蚀作用,但仍把他的王位敞在阳光下。历史对这种赤诚,将来自有公论。
路易-菲力浦,和其他一切下了台的历史人物一样,今天正受着人类良心的审判。他的案子,还只是在初步审查期间。
历史爽朗直率发言的时刻,对他来说,还没有到来;现在还不到对这国王下定论的时候;严正而名噪一时的历史学家路易·勃朗最近便已减缓了自己最初的判词;路易-菲力浦是由两个半吊子,所谓二二一和一八三○选出来的,就是说,是由半个议会和半截革命选出来的;并且,无论如何,从哲学所应有的高度来看,我们只能在以绝对民主为原则作出的某些保留情况下来评论他,正如读者已在前面大致见到过的那样;在绝对原则的眼睛里,凡是处于这两种权利——首先是人权,其次是民权——之外的,全是篡夺;但是,在作了这些保留后我们现在可以说的是:“总而言之,无论人们对他如何评价,就路易-菲力浦本人并从他本性善良这一点来说,我们可以引用古代史中的一句老话,说他仍将被认为是历代最好的君王之一。”
他有什么是应当反对的呢?无非是那个王位。从路易-菲力浦身上去掉国王的身份,便剩下了那个人。那个人却是好的。他有时甚至好到令人钦佩。常常,在最严重的忧患中,和大陆上所有外交进行了一整天的斗争之后,天黑了,他才回到他的寓所,精疲力竭,睡意很浓,这时,他干什么呢?他拿起一沓卷宗,披阅一桩刑事案件,直到深夜,认为这也是和欧洲较量有关的事,但是更重要的是和刽子手争夺一条人命。他常和司法大臣强辩力争,和检察长争断头台前的一寸土,他常称他们为“罗嗦法学家”。有时,他的桌上满是成堆的案卷,他一定要一一研究,对于他,放弃那些凄惨的犯人头是件痛心的事。一天,他曾对我们在前面提到过的那同一个目击者说:“今天晚上,我赢得了七个脑袋。”在他当政的最初几年中,死刑几乎被废除了,重建的断头台是对这位国王的一种暴力。格雷沃刑场已随嫡系消逝了’继又出现了一个资产阶级的格雷沃刑场,被命名为圣雅克便门刑场;“追求实际利益的人”感到需要一个大致合法的断头台,这是代表资产阶级里狭隘思想的那部分人的卡齐米尔·佩里埃①对代表自由主义派的路易-菲力浦的胜利之一。路易-菲力浦曾亲手注释贝卡里亚的著作。在菲埃斯基②的炸弹被破获以后,他喊着说:“真不幸,我没有受伤!否则我便可以赦免了。”另一次,我们这时代最高尚的人之一被判为政治犯,他在处理这案件时,联想到内阁方面的阻力,曾作出这样的批示:“同意赦免,仍待我去争取。”路易-菲力浦和路易九世一样温和,也和亨利四世一样善良。
因此,对我们来说,善良既是历史中稀有的珍珠,善良的人便几乎优于伟大的人。
路易-菲力浦受到某些人严峻的评论,也许还受到另一些人粗鲁的评论,一个曾熟悉这位国王、今日已成游魂的人③,来到历史面前为他作证,那也是极自然的;这种证词,不管怎样,首先,明明白白,是不含私意的;一个死人写出的墓志铭总是真诚的,一个亡魂可以安慰另一个亡魂,同在冥府里的人有赞扬的权利,不用害怕人们指着海外的两堆黄土说:“这堆土向那堆土献媚。”
①卡齐米尔·佩里埃(CasimirPérier),路易-菲力浦的内政大臣,大银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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