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一个字也没有说。德纳第跟着又说:
“您瞧我在我的酒里已搀了不少的水了。我不知道您的经济情况,但是我知道您花钱是不大在乎的,并且象您这样一位慈善家很可以赠送二十万法郎给一个境遇不好的家长。同时您也是个明理的人,您决不至于认为:象我今天这样劳民伤财,象我今晚这样布置——在场的诸位先生们都一致同意,认为这一工作是安排得很好的——只是为了向您弄几文到德努瓦耶店里去喝喝十五法郎一瓶的红葡萄酒和吃吃小牛肉而已。二十万法郎,值得呢。只要您把这一点点鸡毛蒜皮从您的袋子里掏出来了,我担保,决不改口,您尽可以放心,谁也不会再动您一根毛。您一定会对我说:‘可是我身上没有带二十万法郎。’呵!我是不喜欢小题大做的。我现在并不要您付钱。我只要求您一件事。劳您驾把我要念的写下来。”
德纳第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随即又以着重的语气,朝小火炉那面丢了一个笑脸,说道:
“我预先告诉您,如果您说您不会写字,我是不能同意的。”
高明的检察官见了他那笑脸也要自愧不如。
德纳第把桌子推向白先生,紧紧地靠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墨水瓶、一杆笔和一张纸,让那抽屉半开着,露出一把雪亮的长尖刀。
他把纸放在白先生面前。
“写。”他说。
那被绑的人终于说话了。
“您要我怎么写?我是绑着的。”
“这是真话,请原谅!”德纳第说,“您说得很对。”
他转向比格纳耶说:
“放开先生的右边胳膊。”
邦灼,又叫春天,又叫比格纳耶的,执行了德纳第的命令。当被绑人的右手松了绑以后,德纳第拿着笔,蘸上墨水,递给他,说:
“请您好好注意,先生,您是在我们的管制中,在我们的掌握中,绝对在我们的掌握中,任何人间的力量都不能把您从这里救出去,要是我们被迫而不得不干出一些不愉快的极端行为。那我们真会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您的姓名,也不知道您的住址,但是我要预先告诉您,您马上要写一封信,我会派一个人去送信,在送信的人回来以前,我不会松您的绑。现在请您好好地写。”
“写什么?”被绑人问。
“我念,你写。”
白先生拿起了笔。
德纳第开始念:
“我的女儿……”
被绑人吃了一惊,抬起眼睛望着德纳第。
“写‘我亲爱的女儿’。”德纳第说。
白先生照写了。德纳第再念:
“你立即到这里来……”
他停住不念了,说道:
“您平时对她说话是说‘你’的,对吗?”
“谁?”白先生问。
“还待问!”德纳第说,“当然是说那小姑娘,百灵鸟。”
白先生面色不改,回答说:
“我不懂您的话。”
“您照写就是。”德纳第说,接着他又开始念:
“你立即到这里来。我绝对需要你。送这封信的人是我派来接你的。我等你。放心来。”
白先生全照写了。德纳第又说:
“啊!不要‘放心来’,这句话可能引起猜疑,使人认为事情不那么简单,不敢放心来。”
白先生涂掉了那三个字。
“现在,”德纳第跟着又说“请签名。您叫什么名字?”
被绑人把笔放下,问道:
“这信是给谁的?”
“您又不是不知道,”德纳第回答,“是给那小姑娘的。我刚才已经告诉过您了。”
德纳第显然不愿意把那姑娘的名字说出来。他只说“百灵鸟”,他只说“小姑娘”,可是他不提名字。这是精明人在他的爪牙面前保密的戒备手段。说出名字,便会把“整个买卖”揭露出来,把不需要他们知道的东西也告诉了他们。
他又说:
“请签名。您叫什么名字?”
“玉尔邦·法白尔。”被绑人说。
德纳第,象只老猫似的,连忙伸手到他的衣袋里,把那条从白先生身上搜到的手绢掏出来。他找那上面的记号,凑近蜡烛去看。
“U.F.,对。玉尔邦·法白尔。好吧,您就签上U.F.。”
被绑人签了。
“您折信得有两只手,给我,我来折。”
折好信,德纳第又说:
“写上收信人的地址,姓名。‘法白尔**’,还有您的住址。我知道您住的地方离此地不会很远,在圣雅克·德·奥·巴附近,您每天都去那儿望弥撒,但是我不知道哪条街。在名字上,您既没有撒谎,在住址上,想必您也不会撒谎吧。您自己把住址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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