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作者:维克多·雨果


  四处传来粗野的狂笑声和**的歌声。大家指桑骂槐,骂骂咧咧,根本不理睬旁人在说什么。酒罐和酒罐碰得直响,但响声一起,便是一阵争吵,摔破的酒罐片把破衣服划得稀巴烂。
  一只大狗望着火堆坐着。有几个小孩也来凑热闹。那个被偷来的孩子,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另一个,四岁的大胖小子,坐在一张过高的板凳上,**挂着,下巴只够得着桌子边,闷声不响。一个好像有事的孩子,用手指头把大蜡烛流下来的油脂涂抹在桌上。最后一个,小不丁点儿,蹲在泥里,整个**差不多都钻进一口大锅,用瓦片刮的声音可以便马斯晕死过去。
  火堆旁边放着一只大桶,桶上坐着一个叫花子:这就是坐在御座上的花子大王了。
  押着格兰古瓦的那三条汉子把他带到酒桶前面,狂欢纵饮的人群一时哑然无声,只有那个小孩仍旧在刮擦大锅。
  格兰古害怕得头也不敢抬。
  "家伙,快脱掉你的帽子!"三个抓住他的家伙当中有一个说道。格兰古瓦还没弄明白他说些什么,格兰古瓦头上的帽子被一个人摘去了,虽说帽子破但是遮遮太阳,挡挡风雨,还很不错的。格兰古瓦叹息了一声。
  此时,大王从宝座上居高临下对他发话:
  "那坏蛋是谁?"
  格兰古瓦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那声音,虽然带着威胁而加重了,却使他想起另一个声音来,那就是今天早上在演出中间用很浓的鼻音高喊"行行好吧",从而第一个破坏他的圣迹剧的那个声音。他抬头看见了克洛潘。特鲁伊甫。
  克洛潘。特鲁伊甫佩戴着大王的徽记,身上破衣烂衫依然如故,一件不多,一件也不少。胳膊上的烂疮却已经不见了。他手执鞭子,用白色条绞成的。就是执棒捕头用来逼迫群众的那种叫做布列伊的皮鞭。他头上戴着一种从顶上加圈并收拢的帽子,但很难区分它是儿童防跌的软垫帽呢,还是王冠,两者竟是如此相似。
  但是,格兰古瓦认出奇迹宫廷的大王原来就是上午演出大厅里那个千刀万割的乞丐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丝希望在心中升起。
  "大人……阁下……陛下……"格兰古瓦结结巴巴,声调越说越高,高到了顶点,再也不知怎样上升和下降,终于问道:"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阁下。陛下或者伙计,你爱怎么称呼我都可以。不过,得快点!你为自己辩护什么吗?"
  "为自己辩护!"格兰古瓦思忖着。"我不喜欢这个说法。"他结结巴巴接着说:"我就是今天上午那个……"
  "魔鬼的指甲儿!"克洛潘打断他的话,说道:"叫什么名字,坏蛋,别的不要再罗嗦!听着!坐在你前的是三个威武的君子:我,克洛潘。特鲁伊甫,狄纳之王,丐帮帮主的传人,黑话王国至高无上的君主;头上裹着一块破布的黄脸膛老头,名叫马西亚。恩加迪。斯皮卡利,埃及和波希米亚大公;还有那个大胖子,没听我们说话,正在抚**一个骚娘们,是吉约姆。卢梭,加利利皇帝。审判官便是他们三人。你不是黑话中人而潜入黑话王国,侵犯了我们城邦的特权。你应该受到严厉惩罚,除非你是'卡蓬’。'弗朗—米图’或'里福德’,用正人君子的黑话来说,就是小偷。乞丐或流浪汉。你是不是有点像这种人?你承认吧到底是干什么的。"
  "唉!"格兰古瓦道。"我可没有这种荣幸。我是作者……"
  "这就足够了!"特鲁伊甫插了嘴,没让他讲完。"你要被吊死!正派的市民先生们,这道理是简单不过的了。你们那里怎么对付我们,我们这里也就怎么对待你们。你们对付流浪汉的法律,我们也用来对付你们。如果是这个法律太狠毒,那是你们自己的错。应当不时看一看正人君子在麻索项圈里挣扎,做出一副鬼脸才好哩。这才算说得过去。来吧,好人儿,心甘情愿把你身上的破烂衣服分给这几位**吧。你要让流浪汉把你吊死而开心;你再把身上的钱分给他们,让他们去喝喝酒。如果你还有什么花样儿要做,那边石臼里有个非常精致的石头上帝老子,是我们从圣彼得雄牛教堂偷来的,你还有四分钟的时间,把你的灵魂去巴结巴结那老头儿吧。"
  这席话确实叫人毛发悚然。
  "说得太好了,我打赌!克洛潘。特鲁伊甫布道就像教皇那个圣老头儿一样。"加利利皇帝一边敲破酒罐去垫桌子,一边叫道。
  "皇上和王上陛下,"格兰古瓦平平地说道(因为不知怎么样,他又坚定下来了,语气斩钉截铁)。"您们不会想到,我叫皮埃尔。格兰古瓦,诗人,我写的司法官大厅的圣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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