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作者:马克西姆·高尔基

我们的伊佐尔特也在微笑,也是醉朦朦的,这些日子他瘦削了,眼睛深陷却更如清秀俊美,像个神明了。过惯夜生活的他每天都是白天睡觉,傍晚才半梦半醒,神情恍惚地走上街头。

为此,库尔什金野蛮而友好地嘲笑他。他面带愧色、无可奈何地笑笑说:“嗨。别提了。

有什么办法?”

然扣又兴奋地说:

“总的来说,生活充满甜蜜。你们不知道生活是多么地温情脉脉。语言是多么的沁人心脾。那些美妙的话,让你至死都难以忘怀。要是人能死而复生,你会最先记起这些话。”

“你就等吧。早晚有一天那些丈夫们会来打你的。”堆堆尔也友善地警告他。”

“打吧,也该打。”伊佐尔特倒是有个天上确认识。

村里每晚的必备节目之一就是米贡那优美动人的嘹亮歌声,他真是有歌唱的天才。他的歌声伴着夜莺的歌唱,弥漫了整个村庄和伏尔加河上空。

为了他这点儿好处,村民们甚至饶恕了他白天的恶行。

周末晚上我们的小铺前就会聚一群人,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了,每周必到的有:苏斯罗夫、巴里诺夫、克洛托夫、米贡等人。他们坐下来一边谈论一边思考,走开几个人,又走来几个人,一般来说都要到半夜时分才肯散去。

有时也碰巧来几个醉汉往这儿折腾一通,主要以退伍兵可斯金为代表,他吵得最欢,每次都是援胳膊,挽袖子,像只好斗的公鸡。虽然他只有一个眼睛和缺了两个指头的左手,但这并不影响他嗄嗄地大喊大叫:“堆堆尔。这个混蛋民族。土耳其教。我得问问你,为什么不去教堂?呵?为什么?你这个异教徒。坏家伙。你到底算哪种人?”

大家嘲弄地逗着退伍兵:

“嗨。米什卡。你干吗开枪打自个儿的手指头?是不是被土耳其人吓昏了头呵?”

他气极败坏要冲上来玩命,大家齐动手揪住他,发一声喊再看可斯金早就脑瓜朝下滚下山坡了,嘴里还一迭声地咕着:“救命呵。出人命了。……”等他满身灰尘地从沟里爬上来,就要求堆堆尔送他一杯伏特加。

人们询问理由。

“这还不简单吗。我给你们带来了快乐。”退伍兵的回答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有一个星期天早上,厨娘点好炉子去院子里,我在铺里看柜台,这时一声巨响,铺里的货架颤抖着,玻璃器皿及窗玻璃都碎了,盛糖的铁盒子滚到地上,一时间唏哩哗啦、乒乒乓乓地响成一片。

我急忙奔向厨房,厨房的浓烟正冒得欢呢,浓烟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哗哗地爆响,霍霍尔抓住我的肩头:“您先别进去……”厨娘吓得不知所措哭了起来。

“哎。蠢婆子……”

洛马斯一个人冲进厨房,咣当—声撞倒了什么,他怒气冲冲地咒骂着向门外喊:“行了,别哭了。拿水来。”

我走进厨房,见地板上摆了好多正在冒烟的劈柴,小块儿的上面还有火苗,炉砖有几块震掉了,炉膛里显然已经清理过了,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我在浓浓的烟雾中好不容易**到水桶,浇灭地板上的火,就顺手把劈柴扔回炉膛了。

“小心。”霍霍尔叮嘱我:

他拉着厨娘到卧室方向去,并指挥她说:“快去把店儿门关上。”

又扭头警告我:

“马克西美奇。小心点。还可能爆炸呢……”他伏下身仔细审视那些劈柴,随手把我扔回去的一块抽出来。

“您这是?……”我不解地问。

“哎。您看呀。”

他递给我一块炸过的圆木柴,我一看,原来木柴里边已被挖空,这一爆炸把口都烧焦了。

“您知道了吧?这些狗杂种们居然往木柴里装火药。哼。

可惜这一斤火药的威力可没那么大。。”

他一边丢下木柴,一边洗手。

“幸亏阿克西尼娅没在厨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了……”硝烟渐渐散去,厨房里一片狠藉,一派破败的残局。

霍霍尔的平静让人不可理喻,对这个险恶的阴谋他似乎并不愤怒。

街上满是看热闹的小孩儿们。

“霍霍尔家起火了。咱们村起火了。”

一个胆小的女人吓哭了。阿克西尼娅从卧室穿过声嘶力竭地大喊:“米哈依·安东内奇。

他们冲进铺子来了。”

“哎。小声点。”洛马斯说着用干毛皮擦他的胡子。

卧室那边的窗口挤满了一双双惊恐、怪异、表情复杂的脸,他们不顾呛人的烟气争着往店铺里望,不知是谁煽动性大声叫喊:“把他们赶出我们的村。老是出事端。天呵,一群混蛋们。”

一个小个儿、红发的农民,在**划了一个十字,试图爬进店铺,但也失败了,连同他右手上的斧子一起跌下去了。

洛马斯手持一块木柴,问他:

“你想干什么?”

“呵。我想救火……”

“并没有着火呀……”

农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走掉了。

洛马斯走到小铺门口,手中拿着木柴对大家说:“不知道你们中的哪一位把这根圆木柴塞满了火药,插到我家的柴火堆里了?可是很遗憾,火药不够多,没有多大杀伤力……”我站在霍霍尔身后,看着门前的人群,那个手握斧子的农民不安地说:“你干吗冲我摇木柴呵?……”醉汉可斯金又赶来助兴:“赶走他。这个异教徒。把他送交法院……”大部分人一言不发,盯着洛马斯,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想炸房子,这点火药可不够,大约得一普特才成呢。好了,好了,大家回去吧……”突然有人喊:“村长呢?”

“嗯,这事儿得找村警?

人群缓缓散去,仿佛不忍离去,没过够瘾似的。

我们吃茶时,厨娘阿克西尼娅特别的周到和殷勤,她为每个人上茶,并十分关切地对洛马斯说:“您总是不告他闪,这等于纵容了他们,否则他闪怎么敢这样胡作非为呢?”

“您一点儿也不为这事生气?”我也不解地问。

“我汉有时间和精力对这些蠢事生气。”

我暗自佩服洛马斯这样无所畏惧地干自个儿的事情,有多么好呀。”

洛马斯说他最近要去一趟喀山,问我捎东西吗?

我觉得他就像一架机器,它有钟表的性能,只须发条,它就会永远地运转下去。

我十分敬乍他,欣赏他,可我私下理总有种愿望:对什么人发发脾气甚至跳着脚骂大街也行。我知道这不可能。每次遇到直述木柴事件无耻卑鄙的行为,他最多就是眯起那对灰眼睛,说上几句亚厉的话。

举个例子说吧,他说苏斯罗夫:

“您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昧着良心做事呢?”

把个老头说得恨不得白胡子都变红B。

“您知道这样做损人不利己,使您失去威信。”

苏斯罗夫点头赞同:

“是的,没有任何好处。”

事后,苏斯罗夫对伊佐尔特说起霍霍尔:“他可是个领导天才,要是让这的人做官就好了……”洛马斯极其简单明了地告诉我,他去喀山后,我应该做的事,看来他早就把火药事件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像记不得被蚊子叮咬一过一样。

潘可夫跑来察看现场,沉着脸问道:

“吓坏你们了吧?”

“嗨,没什么可怕的。”

“这是一场斗争。”

“行了,吃茶吧。”

“我老婆在家等我呢。”

“你从哪儿来的?”

“渔场,伊佐尔特那儿。”

他转身离去。走过厨房时又咕哝了一句:“这是一声中争。”

我一直纳闷,潘可夫和洛斯之间仿佛有一种很深的默契,所以他闪说话十分简捷,其他的话不用说他闪就心领神会了。

我还记得不一回,洛马斯完伊凡勒帝时代有历史故事后,伊佐尔特先发言:“这个沙皇真没劲。”

“纯粹是个屠夫。”库尔什金冲口而出。

只有潘可夫异常坚定地认为:

“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杀掉大地主,让更会多的小地主取而代之,还别出新裁地招来一批外国人,这一 点尤其错误。

“从某种意义上讲,小地主比大地主更可恶,譬如苍蝇和狼,苍蝇用枪可打死,却比狼更让人生厌。”

库尔什金一面提了桶泥砌炸坏了的砖,一面说:“这群坏蛋的主意太妙了,连自个儿身上的虱子都炸不死,还想炸死人。”

“哼,咱们走着瞧吧。”

“对了,安尔内奇。你以后别一下子办回那么多货了,采取多运少货的方法。不然的话,看看吧,再来上一把火。他们现在正在势头上,你又有特别任务,可得小心意外之祸呀。”

所谓“特别任务”就是我们前面捍过的苹果合作社,这事触怒了村里的富农。霍霍尔依靠可夫、苏斯罗夫和他几个明白人的协助,这快把这事办成了。许多农民改变了对洛马斯和敌对态度,这从杂货店里买东西的人数增加上就可以看出来。

这次活动范围很广,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认可,就连巴诺夫和米贡这类无赖之徒,也来为霍霍汞呐喊助威了。

我越来越喜欢贡了,尤其爱听他优美哀的歌声,他唱歌时十分陶醉和投入,眼睛使劲儿闭着,痛楚的脸也忘了颤抖。

时常在没有月亮的浓云密布的夜色中,听到他迷人的歌喉。

一天傍晚,他小声邀请我:

“到伏尔加河上去吧。”

等我来到岸边时,见他独自坐要船尾,两条漆黑的小罗圈腿悠亲地垂在黑色的河水中,他正在修整已经禁用的铺鲟鱼的刺网,他小声嘟囔着:“地主老爷们欺负我,我还能容忍,谁让人家比你有钱有势呢?可是咱民还窝里斗,我根本接受不了。都是农民,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我看就这区别:他们口袋着卢布,我却只有几个戈比。”

一不歌唱,米贡的脸照样开始抖动,眉毛也活跃起来,他的手指灵活地使用锉子锉刺钩。

而后无比亲切地对我说:“我是小偷,没错,我犯过法。可是你看看,内外看看,骨哪个人不像强盗似地活着呀,他们互相**,互相咀嚼。哎没有力法。上帝不喜欢我们,魔鬼又捉弄我们,我们这些可怜人呀。”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黑的河水、黑的云彩、黑的夜色,对岸青草丛生的草原也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了,只有波浪温柔地冲洗着河岸的沙子和我的一双赤脚,脉脉的河水呀。莫非你要带我进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吗?

“人得生存呀。”米贡叹口气说。

远处传来狗吠之声,我如在梦中一般寻思着:“难道就你米燕这么一种活法吗?”

伏尔加河寂静无边,给人的感觉不些阴森可怕,河面上那种温润的夜色仿佛无休无止地绵延。

“他们肯定会整死霍霍尔,你也不例外。”米贡咕哝着。突然亮开歌喉,打破了夜的沉静:想起当年妈妈深爱着我她温柔地对我说哎哟,我的宝贝,我的亚沙呀快快成长吧……他又习惯地闭上眼睛,也奇怪,这样一来歌声仿佛也变得更国优美、凄凉了,他手中活儿差不多要停下来了。

可是我不听妈妈的话

唉呀呀。我怎么不听……

这时有一种奇异的幻觉袭上心头,我感觉脚睛的土地仿佛被永无休止的河水倾覆了,我身不由已地滑落无天日的深潭里去了。

米贡又突然停止放歌,就像刚才他猛地亮开嗓子一样,他一言不发推船下水,坐上船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望着他远去地背影,我愤然想到:“这种人活着干什么呀?”

我的朋友可说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了,就连巴里诺夫也成了我的好友。

他这个人毛病多了办事马虎、好吹大话、喜欢挑拨离间、整日游手好闲,总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浪汉。

他曾住过莫斯科,一提起那段生活,他就所直吐唾沫。

“莫斯科和地狱没什么两样,虽说教堂有一万四千零六 座,但是那儿的人却无一幸免是骗子。

“他们脏的浑身长疥,不信你就瞧吧,从商人、军人到市民都是一路步一路抓**。这就是莫斯科的城市特色。

“是的,忘不了,他们还有一个法宝——‘大炮王’,它是彼得大帝,专门用来轰打暴动的人们。

“甚至有个贵族夫人因为爱情也反对彼得大帝。她和彼得大帝同居七年之后,彼得大帝然冷淡和三个孩子弃之不顾了。

“你知道吗?老弟。大炮一响一下子就结束了矣千三百零八条人命。彼得在帝自个儿都为这辉煌战绩惊了。

“他告诉大主教费拉里特封住这门魔鬼炮,此后在炮就被封了……”“你全是信口开河。”

我给他的评价他十分不满。

“上帝呵。你这人怎么这亲戚呀。这事和我是从一个学问的人那儿听来的,你却……”他还去过基辅,到那朝拜。所以提起基辅,他又有一番权威之见:“基辅和我们村儿似的建在山区,也有一条河,我记不得什么名了,当然他们的河与我们的术尔加河比起来,不过是条小水沟罢了。

“那儿的街道高低不平,弯弯曲曲,十分不整齐。

“市民吗?大部分是乌克壮人,和洛马斯可不一样,是鞑靼人和乌克人的混血种人。

“他们喜欢胡说八道,从没有正经话,不注重清洁,脏兮兮的,连头都不梳。

“喜欢吃蛤蟆,那儿的蛤蟆都是特号的,大约十斤重;他们以牛代步,牛长得怪怪的,紧小的牛也比我们这儿的大得多,约重八十三普特。

“那儿教堂最我,有五万七千个修士,二百七十三个主教……“怎么你不信我?这全是我亲眼目睹的,你又没在那儿住过?没有吧。这不得了。我这人就喜欢准确……”巴里诺无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他不讲卫生、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他的脸蛋儿真不该埋没,卷卷的可笑的小胡须,大海般碧蓝的双眸,持上去和库尔什金有某种神似。

“这么长的数谁会念呵。”

巴里诺无还有过一个特另经历:两次去里海捕鱼,他经常无限陶醉地叙述这段美妙无比的日子:“老弟呀。没什么可以和大海相比。人一到了海面前,你就小的不值一提了。

“海上生活是多么美妙呀。吸引了形形**的人,有一个修道院的院降也跑到海上来了,他居然会干活儿。还有一个厨娘,她以前是一个检查官的姘头,这运气别人想都不敢想呢。

可她因为对海一见钟情,竟和检官分手了。

“无论是谁只要看一眼海,就算把心交给海了。

“海、天都是一样广阔无边,任你自由飞翔,没有人在压制你,你可以为所欲为,无拘无束。

“我真想回到大海上,再也不要和这些讨厌的人们相处了。

我想当个隐的帮事,就像米贡用歌声取悦于人一样,他靠讲故事赢得了村民。听到高兴处,他们会说:“他真会胡说。不过倒是挺有意思。”

他的故事经常是广为流传,他能把莫须有的事儿说得跟真的是的,就连最务实的潘可夫也信以为真了,比如,有一 回,这个人不轻信人言的农民告诉霍霍尔:“听巴里诺无说,书本上对伊凡勒帝的描写不够完善,有些环节省去了。伊凡勒帝本事可大呢,他会七十二这,最爱变成老鹰的形象,所以后来人的钱币铸了一只鹰,以示纪念。”

我行我次感觉到越是虚构的、荒诞的帮事越越引人入胜,反倒是那些正央教育、带生活哲理的帮事倍受冷落。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霍霍尔,他笑着说:“这只是暂的。以后人们会慢慢认识到的,什么巴里诺夫、库尔什金呀,他们不不同于常人,应该归为艺术家或演说家,我想基督大概和他们的品性相近。

“所以我说,虚构的东西照样有美妙的……”我接触这么多人,儿很少听到人们变论上帝,好像不屑于谈。

只有一个苏斯罗夫老头还算敬畏上帝:

“全是上帝的旨意。”

就是从这句话里我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万般无奈。

乡居生活开阔了我的眼界,我和一些村民关系处得十分融洽,也从他们每晚的闲谈中获取了不少知识。

洛马斯认识问题相当深刻,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植根于现实生活中的,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一旦返还于夙实生活,愈加茁壮丰硕了,结出了无数朵鲜丽夺目的花朵,我自我感觉我自个儿便是这沉甸甸的枝头成长起来的果实。也许是靠了书本中的丰富营的**,我说起来也满怀自信了。

霍霍尔已经不止一次地夸奖我了:

“马克西美奇。您进步很快呀。”

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他对我的赞美与鼓励。

除了上述一些熟客常来常往我们的小铺还有一些人然造仿。

潘可夫就带他老婆来过,这个女人身材矮小善良的脸上闪动着一双聪明灵秀的蓝眼睛,和潘可夫一样,也穿着城市的进髦衣服。

她一般都是默作声地躲在房间角落里,紧闭**,很认真地听男人闪变话,可地她有个毛病就是间歇性的张大嘴巴、蹬瞪眼睛。有时碰到什么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会含羞地知一笑。

潘可夫则边递眼色,边解释说:

“嗳,她听明白了。”

到我们这儿来的还有一些行动诡秘的不速之客。霍霍尔带他们上我住阁楼,一聊就是几个小时,经常是留宿在阁楼上。

阿克西尼娅殷勤地伺候他们饭菜和吃茶,除了我们俩,再没第三个外人知道这事。这个厨娘对洛马斯像狗一样忠诚,崇拜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夜半时分,这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由伊尔特和潘可夫划船送上过往的轮船,有时直接送到罗贝什卡码头。

我兴奋地跑上阁楼,眼睛目送着小船上离去,河水有时是漆黑一片,有时则如银色波浪,这当然由月光决定了。他们为了突击目标,经常在小船上挂盏灯。呵。我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自个儿也参与了这类秘密行动。

还人一件事需要提提的,就是玛丽亚·捷里柯娃到我们这儿也来了,可是她的眼睛再没有可以激起我痴迷的东西了。

她的眼睛和别的小姑娘没什么不同,她自己长得美,又有一 位高个子大胡子男人的热烈追求,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高个大胡子男人对她说话和对别人略有差别:手捋胡子次数增多;眼光更如温情。

捷里柯娃的说话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只是声音里洋溢着欢快的音调,她穿开蓝色外衣,和头上的天蓝色丝带遥相呼应,小嘴不住地翕合,哼唱着小曲。两只婴儿般的小手忙得不可开交,总想抓住点儿什么似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的某种东西又激起了我对她的反感,除非万不得已我决不支看她。

大约是七月中旬,伊佐尔特突然失踪了。传说是落水淹死的。两天之后,这个说法得到了证实:人们从七里之外发现他的小船泊在河对面青草丛生的岸上了,船底及船舷都已破碎。

人们说法不一,一般认为是伊佐尔特在船上睡着了,小船顺流而下和三只抛锚船相撞,而发生这一悲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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