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带走了关盛,以及他手下的综治办巡查队员们。
姚浩和付江涛没有走,他们依然带着明晃晃的手铐。他们没走,关立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一关,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很重要。
顾北等人离开,也是给他们私下“交流”的机会。
但是现场却有几个不开眼的年轻人仍然小心翼翼“恭候”当场。
这几个人自然是心急如焚的屠少等人。没有得到浩哥江涛哥的谅解,他们怎么敢走?以后还想不想在武江混了?
关盛的新秘书柳钢为了赎罪,为了给领导创造良好的沟通环境,他上前对屠少低声说,“你们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屠少眼睛瞪着他,低喝一声,“滚……”
原则上,柳钢是个很高傲的人,家庭背景在黄港那是“杠杠的”,只有关盛等少数人能和他平起平坐。家里有个在省财政厅当副厅长的亲戚,他即便是没当关立华秘书之前,青山和黄港的官员跑省财政,也有一部分人会求到他的名下。
因此养成了一点点“贵气”,再加上他是这次事件中的悲剧角色,心中一直憋着股火。当天他打何青的电话问情况时,何青居然误导了他,导致把关书记和关盛陷入险地。
本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情,本来关立华一方应该极力避免把事情扩大,可是,因为“情报”的失误,事件朝着相反和失控的方向在走。
他担心关书记这次会受牵连。如果关立华在黄港失势,他这个新秘书在黄港的仕途将戛然而止。任何一个领导都不敢用他这样的“灾星”,关立华等于是被秘书亲手送上了肉案板。
因此他伸手猛推屠少,恶狠狠道:“再不走我让人铐你们走。”他哪里清楚屠少是关盛请来的贵客,是投资商,更是省级部门实权领导家的公子。要是知道,他早躲一边去偷偷舔伤口去了,哪还敢再惹麻烦。
柳钢憋屈,屠少比他更憋屈。他没想到居然能在黄港这么块小地方碰到姚浩和付江涛。这两位武江的一线大少,平时眼睛都不怎么正眼睬他,在他们眼中,屠少属于“狗肉上不得正席”的一类纨绔,做事没有底线,只认钱财。
而真正有底蕴的大衙内,却非常珍惜羽毛和口碑,唯恐踩了父辈的脚。
比如姚浩,就从不在武江做任何商业经营活动,他的商业范围早超出了西海省。比如他去父亲朋友所在地“发展”,父亲朋友的亲戚来西海省“发展”,一般到了一定级别的大员,都会有规避政治风险,抵御攻击的措施。当然,他的父亲一再要求他,坚决不能在他任职的省市搞商业经营活动。姚浩去广汉投资,已经违背了父亲的底线。但妙就秒在广汉的生态旅游项目却正好契合了省的新一轮经济重点,这个项目得到了省政府和省旅游厅的高度赞许。
姚浩的老头也罕见地没有责罚他。
无疑,这都得益于郭小洲对项目的把握。
关立华皱眉看着秘书和屠少大眼瞪小眼,如斗鸡一般对峙。由于有了姚浩和付江涛的前车之鉴,他已经不敢再小看任何人。况且屠少给人一种阴暗的气场。
于是他冲自己秘书冷哼一声,“去外面等我。”
柳钢心底**,他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对他有很大意见。的确,作为秘书的工作之一,就是替领导收集正确的情报,包括维护领导正面形象。
但是,他过分的相信了何青,没有经过核实,就直接把假消息当真消息汇报给领导。以至于领导做出了“作茧自缚“的选择。
郁闷地走出仓库,柳钢越想越觉得憋屈,他恨恨掏出手机,拨打何青的号码。打算痛斥何青一番,先出出闷气。
他憋屈,何青此时何止是憋屈啊,他被纪委书记曾毅堵在办公室里,已经骂了他三分多钟,各种骂,曾毅却犹不解恨。
半小时前,曾毅带着纪检公安的精兵强将,杀气腾腾直扑陈塔镇政府。原本希望把郭小洲一举拿下,一解心头之恨。
他特地在出发前,收缴了全部纪检公安成员的手机,防止他们通风报信。赎罪把自己的手机也关了,防止有市领导打电话来替郭小洲说情。
三辆车风驰电掣驶入陈塔镇政府大院,曾毅不等司机替他打开车门,动作比司机下车还快,疾步冲上楼梯,直奔郭小洲的镇长办公室而去。
他推门而入时,郭小洲正和叶南川商量工作,看到曾毅这位不速之客,郭小洲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叶南川表情不快地冲曾毅说道:“进门不知道敲门啊,基本礼貌都不懂吗?”
郭小洲笑着说,“小叶,这是纪委曾书记,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不请自来。”
叶南川有些傻眼。
曾毅当然不会去和一个低层的小年轻置气,他的眼睛直视郭小洲,冷冷道:“郭小洲同志,我代表县纪委要求你回答两个问题。”
这时,跟在曾毅身后的一群服装各异的男人走了进来,把不大的办公室堵得更加狭小。
叶南川一看这驾驶,不对啊,这是要带人的势头啊。他的脸色当即发白。
郭小洲却很平静地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主动伸手道:“曾书记请坐。”
他的亲和态度看着曾毅眼里,更加认为他是心中发虚,他不仅无视郭小洲伸出来的手,而且丝毫不讲客气道:“我带队来陈塔不是为了坐你的沙发的,请回答我的问题。”
郭小洲缓缓收手,耸了耸肩,“好吧!请问。”
“陈塔镇北老粮站旁的地下水管是不是你指使人去蓄意挖断的?”曾毅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郭小洲很认真地回答道:“不是。”
曾毅目露猫戏老鼠的表情,嘲讽道:“不是你是谁?”
郭小洲奇怪道:“你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们当然知道,县里派我来问你,就是希望看看你的态度……”
郭小洲打断他的话,“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很明确,严惩破坏公共设施之人。在这一点上,我们镇政府和县纪检是高度一致的。”
“郭小洲同志,你是不是需要换个地方去交代?”曾毅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换地方?上次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郭小洲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郭小洲同志,我代表纪委严重警告你。你涉嫌指使破坏国家公共设施,给当地百姓生活和企业生产带来严重和经济损失,你需要为此负责。”曾毅依然保持着专业而严肃的神情,但眼眸里却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
因为办公室外的人越围越多,他本来可以直接带郭小洲去县纪委接受调查。之所以要留在他办公室多说几句,那是因为他就是想在陈塔镇政府出出郭小洲的丑,让他名声扫地。
“你既然代表纪委,那我不得不向你提出建议,麻烦你们搞工作敬业点认真点,否则,白白浪费纳税人的钱,这是对人民的亵渎。”
看到郭小洲在如此境地下仍然态度强硬,倒驴不倒架。曾毅冷笑着,“我看你还能硬多久。带走。”
几名纪委的工作人员刚朝郭小洲扑去,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镇党委书记邓怀东铁青着脸走了进来,目光不善地停留在曾毅脸上,“曾书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前两个调查组刚走几天?你们就不能给我们点工作空间,陈塔镇好不容易有了点成绩,你们就三番两次来找麻烦,是不是要让陈塔回到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你们就踏实了?”
曾毅冷冷说,“邓怀东同志,请注意你的说辞。你作为党委领导,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道这里,他再度下令,“带人。”
“我不同意。谁敢带郭镇长走。”邓怀东往郭小洲身前一站,一幅老鸡护犊的架势。
办公室外的镇工作人员也纷纷高喊,“凭什么带郭镇长?”“不许带……”
曾毅看着邓怀东,眉头微皱说,“邓怀东同志,你阻挠纪检工作,知道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邓怀东冷冷一笑,“曾书记,你们是不是调查清楚再下结论。我是在挽救你,人真被你们带走,你们怎么送回来?”
“你什么意思……真要阻拦,好,我马上给关书记打电话,向市纪委领导汇报,说陈塔反了天……”曾毅怒气冲冲拿出电话,刚摁下开机键,他的电话恰好响起。
电话是关立华打来的,似乎一直在拨这个号码。
他挑眉接通,听了几句,脸色陡然黑了下来,语调也降低到蚊呐一般,“我知道了……还没……刚到陈塔……好,好……”
接完电话,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便朝外走去,“收队。”
一群纪检人员仿佛没听清楚,都怔愕当场。不过他们不是傻瓜,立刻意识到形势发生了逆转。
郭小洲表情平静坐在办公桌后,“不送,曾书记!”
曾毅的脚步微微一顿,现在这般灰溜溜的走,想起刚才气势汹汹的势头,当时感觉很得意,很能出口恶气,现在看来就是纯**啊!
这尼玛一切都源于那条不切实的消息。
害得他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他走出郭小洲的办公室,大步走进何青的办公室,开口大骂,“何青,我曹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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