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见面了。”曾毅居高临下看着他,眸子里是一种上位者掌握他人命运的傲慢得意光芒。
“似乎我们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大对劲。”郭小洲看着曾毅,居然笑了。这笑容阳光灿烂,轻松洒脱,哪里像是一个被纪委“约谈”的人,看上去就让曾毅回想起在“名流”时的不愉场景。
曾毅淡淡一笑,“郭小洲同志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严重性?”郭小洲的脑子转了几转,曾毅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落井下石?还是来嘲笑他,报复他?
郭小洲反问道:“曾书记是代表县纪委和我谈话,还是代表个人?”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犀利,平静中暗藏玄机。
如果曾毅是代表县纪委和他谈话,那么就应该走正常问讯程序;如果是个人之间的谈话,郭小洲完全可以拒绝开口。
这恰恰就是曾毅的死**,他来前的确给市纪委的领导打过电话,要求接管郭小洲的案子,但市纪委领导予以拒绝。就是前来和郭小洲单独见面,都是打着“劝说”的旗号。
那么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究竟是代表县纪委还是个人,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曾毅内心恼怒,但脸上却风轻云淡,“郭小洲同志,你毕竟是县管干部,我受县领导委托,前来劝你,希望你把本次事件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我在这件所谓的勒索敲诈事件中,是清白坦荡的,是经得起任何调查的,我之所以来,也是为了配合纪检机关还原真相,当然,也要还我一个公道。”
曾毅死死盯着郭小洲,他不敢相信,一个已经被扣上犯罪嫌疑犯帽子的人竟然还能在他面前如此镇定自若,这对于一个前来刷“存在感”,找回场子的纪委书记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冷冷的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你如果继续负隅顽抗,市纪委将会直接带走你,县里想帮你也帮不了。如果你态度诚恳地配合调查,我们县纪委会把这个案子接下来,到时,我们争取自己内部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不可能。”
郭小洲潇洒地耸了耸肩,“谢谢县领导的关心。我不介意去任何地方。”
曾毅闻言,脸上堆满了嘲讽式的冷笑,“我不妨给你扫扫盲,什么叫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在客观方面表现为行为人采用威胁、要挟、恫吓等手段,迫使被害人交出财物的行为。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的规定:‘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郭小洲笑了笑,“谢谢曾书记,市纪委领导已经详细解析过相关法律知识。”
“你依然这么嚣张啊!”曾毅再也忍不住,威胁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你的仕途将在这里画上句号吗?”
“你给我画句号?”郭小洲不屑地大笑三声,“你觉得你能掌控他人的命运?”
曾毅脸露峥嵘,狠狠滴瞪着郭小洲,走到他身前,低声对他说道:“告诉你,你的命运就掌控在老子手中,这一次必须玩死你,明白吗?”
曾毅说这样的话有他的底气。市纪委要办一个可办可不办的案子,如果当地纪委从中斡旋,很大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县级纪委也落井下石,那么这个人真的就陷入了麻烦。
郭小洲望着已经**脸的曾毅,脸上充满着不屑,对于现在的局面,他虽然感觉有些“无聊”,但他却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这条导火索上的人还有方恒和谢富丽。他现在倒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谢富丽为了他会不会和钱汉做交易。跳出来的曾毅只不过是个愣头青,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场巨大的政坛风波,其主题是围绕着“陈武大桥项目”的利益博弈。
其目的就是想搞倒搞臭他,哪怕不能进入司法程序,也要借这个风波调走他。
郭小洲很好奇,谢富丽会怎么应对?
他想来想去,谢富丽无非是三种方法。
一是求平衡和对方做交易,各取所需。
二是找到对方的某个突破口,进行猛烈还击。这个突破口可以是某个事件,也可以是某个钱汉的嫡系。你打击我的人,我就打击你的人,比谁的承受能力更强,更能隐忍。逼迫对方让步。
三是通过高层途径,比如省长助理成刚,甚至不排除找到省长丁毅,毕竟他目前对丁毅来说,暂时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关键人物。
“我很难想象这样的话语出自一名纪委书记的口中。”郭小洲嘲讽道。
曾毅无所谓地冷笑着,“我一定会接手你的案子。你等着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名警察推门而入,最后是一名二级警司和两名身穿检察院制服的男人。
面对一群不请自入的男人,曾毅有些惊讶的问,“你们是……”
身穿高大的二级警司对曾毅道:“曾书记您好,我是县联合调查组副组长庄达人,受县领导指示,前来调查郭小洲姜海军涉嫌敲诈勒索一案。”
说完,他对三名警察说,“把郭小洲同志带走。”
郭小洲早在庄达人出现后,就清楚,这一定是谢富丽或者方恒想出来的办法,虽然有些蛮横不讲理,但也实用,主要原因还是谢富丽担心他“吃亏。”
他因此很配合地站起身,跟着三名警察朝外走去。
等曾毅脑子里清醒过来时,县调查组的人已经簇拥着郭小洲出了房门。
他连忙上前追问,“你们等等,郭小洲同志的案子不是由市纪委调查组的处理吗?你们这样私自带走他,是不是有些违反原则?”
庄打扰一边示意手下带人离开,一边笑着解释道:“曾书记,我们调查组也不是来陈塔吃干饭的,既然县里派驻了这个调查组,我们就应该务实,再说,现在调查结果还不明朗,等有了结果后,最终还是要回到司法程序的,请理解。”
曾毅气得脸色铁青,什么“请理解?”人都被你们强行带走了,怎么理解?
他难道反抢回来?问题是他这次来陈塔只带了一名司机,抢也抢不过啊。再说什么官场话只能令他更加气愤。
就在庄达人一行带着郭小洲下了三楼时,另外一间房门豁然打开,陆瑶和两名纪委工作组的成员走了出来,看到脸色铁青的曾毅站在走廊发愣,他眸子一皱,“曾书记,你谈完了?”
曾毅看到陆瑶,忽然意识到有些麻烦了。他请求单独劝说郭小洲,却让县里的调查组把嫌疑犯给“劫走”,这下他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按属地官官相护的规矩,他配合黄港县调查组把人抢走的嫌疑太大。
他有些结巴道:“陆主任,他们把人带走了……”
陆瑶闻言脸色一变,快步冲向郭小洲所在的房间,房门打开,里边人影全无。
他回头怒斥曾毅,“是什么人把他带走?”
曾毅表情难堪道:“黄港县驻陈塔的调查组。”
陆瑶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他死盯着曾毅,冷笑道:“曾书记玩的好一招移花接木,你无视纪委工作守则……”
“不,陆主任,我也是无辜啊,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曾毅的脸色变得苍白。本来是打算来威风一次的,却没想到又吃了郭小洲的屎,弄得他现在浑身臭不可闻。
“你不用解释。我会向市领导写报告。”陆瑶愤然回到房间,曾毅拔腿要追,房门“嘭”的关闭,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陆主任,您听我解释……”
“陆主任!我真是无辜的……”
“陆主任……”
曾毅敲了几分钟的门后,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他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作为京派官员,他本来就没站稳脚跟,现在又糊里糊涂被人下了套,陆瑶为了推责,肯定会在报告里对他不利,市纪委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咬牙走到走廊僻静处,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钟昇,是我,曾毅,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你上次说你在省纪委认识一个领导,我现在想见见他,是的,需要他出面帮我说句话……好的,我马上赶来武江,你几点的飞机?OK!我去机场接你。”
相比曾毅的茫然无措,陆瑶反到平静了许多。他甚至有些窃喜,终于甩了包袱。他不少是傻瓜,身在陈塔,了解了不少情况,同时,他也多少了解市领导之间的博弈。这也是他带走郭小洲,却没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说实话,郭小洲在陈塔的口碑非常好,这件所谓的“敲诈勒索案”,站在个人立场上,他得为郭小洲喝彩。可无奈上级给他施加太大的压力,他才接下这件烫手的事情。所以,县联合调查组把人带走,其实也是解救了他。他并不介意祸水东流的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曾毅头上,对于他而言,这无异于是最好的避祸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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