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夫人

作者:南宫晚晚

  婚礼当天一早,苏念卿便带着爷爷和苏家一些参加婚礼的亲戚乘专机提前回了a市,婚宴开席时间定在了晚上,安置宾客的事落在了苏绍琛和莫如风身上,他们两个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为了她的婚事,身为舅舅的宋振远也没少操心,不仅精挑细选的选了一套房子当嫁妆,还亲自订了酒店指定宴客的菜单,替楚妈妈分担了不少事情。
  酒店新娘化妆间里,苏念卿换好了婚纱出来,几个化妆师和发型师看着美丽炫目的新娘子,有片刻的错愕,真心的称赞:“新娘真漂亮!”
  拖着长长的裙摆从更衣室出来,苏念卿看着室内一排镜子前的自己,柔柔一笑,转头看着一脸艳羡的化妆师和发型师,客气的说:“麻烦你们了!”
  “苏**,您客气了!”化妆师和发型师互看了眼,商量着该上什么妆设计什么发型来搭配这套婚纱,得出结论后便开始动手。
  连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坐在椅子上,苏念卿僵着**,惬意的享受着叶桑梓体贴的按摩。
  趁着空隙,她扭了扭僵硬的腰板,低头看着盘体坐地板上给自己捶着腰的叶桑梓:“桑桑,你真是太好了!我哥要是娶了你,肯定不会后悔!”
  “老大,我跟boss是清白的,没**,你不要乱想!”翻转着眼睛,叶桑梓没好气的说。
  “真的吗?我怎么有嗅到**的味道?”
  “没有,估计是老大你出错觉了!”眨着眼,她一脸的认真。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说着,她看向推门进来的玲珑,站起身,快步朝她跑了过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探着头朝这边喊:“老大,我们下去招待客人,晚点再上来!”
  “好吧!”看着镜子里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的身影,苏念卿轻笑了声,任由着发型师盘好最后的头纱。
  整理好后,发型师和化妆师都先后离开了化妆间,偌大的套房里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娇俏的脸蛋如出水芙蓉浅粉嫣然,凝眉笑靥,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明眸媚眼间难掩那小女子温暖的幸福。
  是的,此刻的她,怀揣着待嫁小女子的幸福,等待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牵起自己的手,相伴相偎走过一生。
  落地窗外,西下的夕阳在天空中残留着一抹还未退去的暗红,暗蓝色的夜幕下,这个城市的夜晚开始苏醒过来。
  走到窗前,她看着窗外渐渐降临的夜幕,心情无比安静,从一大早上飞机前的起伏不定到现在安宁平静,不过是十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生的起起伏伏,最终在迎接幸福的那一刻,总算圆满的平复下来。
  想起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这才意识到肚子在挠着不舒服,转身正准备去包包里找点巧克力缓解一下饥饿,却不想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应了声,外头的人得到许可后才推门进来,进来的那一刻,慕亦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如若希腊女神般圣洁的女子站在窗前,半侧着**回看她,纤细的身姿在洁白闪烁的婚纱的衬托下,美丽耀眼得像是梦幻一般,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几乎以为自己是踩在了云端,直至她开口轻唤他的声音,这才让他恍惚回神。
  “慕少?”瞥到他手里拎着的盒子,她愣了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看看你,顺便送这个给你!”说着,他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知道你今天会很忙,肯定没吃多少东西,距离开席还有段时间,先垫垫肚子,免得等会饿晕了就麻烦了!”
  看着袋子里的两盒寿司,她感激的抬眸看他,“谢谢你,慕少!”就连一向体贴的哥哥都没注意到她会饿,他却细心的考虑到了这点,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她感动不已!
  他点点头颔首,环顾一周找着了饮水机,径自倒了杯水给她,“慢慢吃。”
  “嗯嗯,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快饿晕了,你简直是我的救星啊!”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她感激而崇拜的看着他,水晶灯下的明眸猫眼儿闪烁着璀璨光芒,在他面前,她早就没了女子的矜持,坦然的显露她落落大方的真性情。
  递了几张纸巾过去,他指了指她上了唇彩的嘴,“把嘴巴擦了再吃,化妆品里的化学物质很多,对身体不好。”
  她愣了愣,徒然明白过来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到镜子边对着镜子擦着嘴巴上的唇彩。
  他在她身后,隔着不过两米的距离,长长的裙摆在他的脚边卷成层叠的波浪,点点水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顺着裙摆往上看,他看着镜子里美丽娇柔的女子,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正式的礼服,两人就这么站着,男才女貌,细看之下还真有点儿夫妻相。
  凉薄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俊彦的脸上漾起浅淡的柔光,恍惚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和她一起,踏入那个被称之为“坟墓”的婚姻殿堂。
  脑海里徒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疏懒的笑缱绻成温柔的角度在她转身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收敛了自己脸上外露的情绪。
  他这个猎人开始蠢蠢欲动按耐不住了,狩猎的时候最忌这种突如其来的焦躁,等待开始变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唯一能做的还是等待。
  等待时机,一个恰当的出手的时机!
  递了盒子过去,他转身坐入一旁的沙发,眸光慵懒的看着她吃东西的时候猫儿般细腻的模样,粉嫩的尖舌轻舔温润的**,勾得人心生爱怜!
  娇俏的脸蛋上了淡妆,把她原本那份天然的纯美衬得更加柔和,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不经意间掠过一抹淡淡的宠溺。
  这么珍稀的动物放在楚斯寒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能让他不动心神,他真不知道是楚斯寒没眼光还是自己审美太过独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他认定了自己的猎物的时候,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得到!
  喝着水,她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扯了扯裙摆,抬眸:“慕少,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暗沉的眸底掠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在看到她真诚的表情的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为什么要谢我?”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不是谁结婚慕大市长都会出席的,小女子我有这样的荣幸,当然得感谢感谢!”瞥见他盈满笑意的眸,她眨了眨眼,“怎么,你觉得受之有愧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说谢谢,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楚斯寒的长辈,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也是应该的。”
  至于他跟楚斯寒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没跟她明说,他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她按着辈分喊他,那会让他难以在这个婚宴上待下去。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有点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本来上次她是想问问楚妈妈的,总是忙着别的事情给忘了!
  “至于是什么关系,以后再告诉你!”说罢,他优雅的站起身,淡雅的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等会开席后要应付很多客人,不能喝酒就别逞强,知道吗?”
  “嗯!”她点了点头,跟着站起身,“谢谢你的点心。”
  他轻声应了声,转身出了化妆间,房门关上的时候,苏念卿不禁轻吁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温柔优雅,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什么人都保持着极佳的绅士风度,可对她有时候又严厉得有点吓人,总让她懊恼,可气刚消,他又跟骑士一般降临,带给自己最温柔细致的关怀。
  每一次对自己伸出援手尺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他有所图谋,又不会让她觉得他别有目的,这样的男人要么心无城府,要么城府极深!
  许是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总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城府极深的男人,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所以想要得到什么压根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他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机去算计别人。
  于是乎,她理所应当的接受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等大婚过后她再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长辈,能做到这般尽心尽力。
  这个时候,她纯粹的以为慕亦尘对自己的好,是处于长辈对晚辈的礼节,等她暮然回首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慕亦尘这个猎人实在是……太腹黑了!
  从初见面就开始撒诱饵等自己上钩,即便自己自己要嫁给楚斯寒,也还是不动声色的等待,这样腹黑的高手,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一气之下,她冲他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怒火!
  市长夫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乎,慕大市长整整睡了一个月的书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里头,金碧辉煌的大厅,此刻已经聚满了来自各界的名流,各路媒体早早等候在了哪里,期待着抢到第一手新闻!
  轰动全城的楚苏联姻早在大半个月前就被整个a市的媒体炒的沸沸扬扬,如今拿到了邀请函的媒体更是倾巢出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的婚礼!
  二楼大厅人潮涌动,喧闹非凡,楚妈妈和一直未曾露面的楚爸爸楚城正忙碌的招待着来自各界的宾客,和二楼喧闹对比,三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传来细微的争执声。
  “你都要结婚了,你用什么来留住我?寒,你不能太自私!我苏恩萱不喜欢给别人当小的,尤其是苏念卿!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冷冷甩开楚斯寒的手,苏恩萱轻哼了声,拽着裙摆匆匆离开。
  “萱萱……”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楚斯寒僵在原地,冷酷的俊脸露出一丝无奈。
  站在原地似乎是挣扎了许久,他最终握紧了拳头,淡漠的黑眸里掠过一抹坚定的光芒,旋即跟着转身离开了昏暗的角落。
  脚步声远去,两个倚在楼梯口听了一出好戏的人这才侧过**,懒懒的从楼梯通道走了出来,踏上走道上的红地毯。
  “我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凌子澈轻笑了声,低头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席了,他竟然在这里会旧情人?”
  “未必是旧情人。”放慢了脚步,慕亦尘走到窗边,颀长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投下一道冷硬的影子。
  三楼的地势并不高,但是酒店的地势比水平面高处两层楼的高度,三楼的高度等于是普通地面上的五层楼高,从窗外望去,晚宴的路灯呈s形蜿蜒而下,璀璨的灯火,点亮了这个繁华的夜晚。
  “哦?此话怎说?”似是来了兴致,凌子澈尾随而至,背靠在窗边,饶有趣味的开口:“新欢旧爱还是姐妹,呵呵~这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楚斯寒爱着的是苏恩萱,而不是苏念卿。一厢情愿,不过如此。”看着窗外点点灯火,慕亦尘淡淡的解释了句,斟酌而出的字句,简短精辟,却道出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
  凌子澈微微眯眼,有片刻的错愕,很快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不管不顾的玩你的狩猎游戏!”
  “这跟我的狩猎游戏没关系,不管他们怎么发展,最终结果还是一样。”轻笑了声,他淡淡的转过身,幽深的眸底泛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只不过苏恩萱的出现,让我的赢局多了一份筹码而已。”
  “得了吧!我看你现在高兴都来不急呢!就按着他们这样的发展,这场婚姻,随时都有可能破裂!提早结束了你的狩猎游戏不更好?省了你等待了。”
  “不……”他拧眉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楚斯寒让我用这种方式赢,我赢得很不光彩!因为……是以她受伤为代价,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前些天在马汇俱乐部遇到莫如风,从头到尾他只字不提楚斯寒,现在想来,他该是知道这事的。他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自然也瞒不过苏绍琛。”
  既然他们都选择旁观的姿态,让她自己幡然醒悟,那他们也无畏去做这种在她看来是离间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三个人的爱情,总有一个会受伤,一厢情愿,受伤是必然!苏绍琛是看得比谁都明白,才会纵容而不去挽救!楚斯寒不爱她,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断了她的念想,省的她再傻傻的为他付出!我看着都替她不值!”
  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很让他不齿!
  “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一脚。”稍稍站直身,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整理好西装外套,凌子澈跟上他的脚步,半笑着调侃:“呵~我有预感,今天的婚宴,会闹出点事儿来!”
  “我可不希望闹出点事儿来,到时候不仅楚苏两家脸上无光,慕家也会受牵连。”这是婚礼现场,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耍闹的地盘,闹出事来,对大家都不好!
  “你该庆幸,知道慕家跟楚家关系的人不多,今天要是真有点事儿,到时候那群记者拍到你慕大市长,到时候你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结婚进行曲的伴奏下,老爷子挽着宝贝孙女儿入席,走到主席台上,亲手把孙女的手交到楚斯寒手里,细细叮嘱了一番后才依依不舍的转身下台。
  从今天开始,他的心肝宝贝就要由别的男人来守护了,他这个爷爷总算是功德圆满,对她死去的父亲和外婆都有了交代!
  看着洁白头纱下若隐若现的娇颜,柔美中徒增一抹圣洁的美,楚斯寒有片刻的错愕,很快回神时,领着苏念卿转头面对众多宾客,漫不经心的听着主持人的开场白和祝福,暗沉的眸光扫到左侧隔着三个人而站的苏恩萱,冷漠的俊脸泛起一丝柔和。
  交换婚戒的时候,司仪端着婚戒过来,执起盘子里的婚戒,楚斯寒犹豫了下,在苏念卿期待的眼神中,勾着手把婚戒收了回来。
  苏念卿愣了下,刚想开口,他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脸色淡漠的从台上走了下来,一把牵过苏恩萱的手,不管她是否愿意,直接把她带到了台上。
  原本翘首以待的互换钻戒的场面,突然冒出个意外,安静的大厅顿时一片哗然!
  被楚斯寒扣着手腕,苏恩萱奋力的挣扎着,台下的宾客都被眼前的突发状况给震住了,几百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三个人,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揣测和议论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炸开了锅!
  从喧闹声中悠悠回神,苏念卿抬眸看着对面并立而站的两人,脑海腾一声一片空白!
  她抬眸看向楚斯寒冷漠的俊脸,颤抖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人突然抽空了灵魂一般!
  看着她刷白的脸色,楚斯寒轻蹙了蹙眉,抓着苏恩萱的手扣在**,霸道的把手里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
  当着苏念卿的面,当着几百位宾客的面,当着楚苏两家亲人的面……
  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坚定,那样的不容置疑,那样的不顾一切……
  轻颤着,苏念卿死死的盯着那张坚定到不顾一切的俊脸,没有迟疑,没有做戏,也没有玩闹的意思,她在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霸道,还有陌生的温柔……
  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开始变得稀薄,颤抖的移开眸光,她看着他身边娇柔美艳的女人,有那么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胜利而得意的光芒。
  也仅仅只是片刻,可是她却万分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恍惚的一瞬间,她总算想起了这样得意的眼神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恩萱可以对她这么骄傲这么不可一世!
  没错,她总算赢了她一把,从她身边抢走了她最爱的男人!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屑跟苏恩萱争,她要抢,她就大方的让,骄傲的让!
  可是这一次,这么个人,她却生出了从未有够的占有欲,也从未有过的自私了起来,她不想放手,也不想让!
  然,当她在楚斯寒的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神情时,她才发觉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她跟苏恩萱的这场争夺游戏里,她还未开始就已经出局。
  她战败的理由恰恰是她最大的致命伤,那就是……楚斯寒不爱她!
  一梦五年,今时今日,她才恍然从自欺欺人里醒悟,楚斯寒不是冷情,也不是无情,他懂怎么爱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这样的觉悟就好像一把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剜在心上,当着自己心爱的人的面,你会笑着说不疼不疼,可当他转身,你便轰然崩溃!
  楚斯寒转身从主持人手里拿过麦克风,牵着苏恩萱的手面向众多宾客,大声的说道:“我真正爱的人是萱萱,既然她愿意为了我留下来,那么我就不会再放开她的手!”转过身,他看着苏念卿,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念念,对不起!”
  听到这个从每个人嘴里缱绻温柔念出来的名字,从他楚斯寒嘴里说出来,苏念卿浑身一震!
  五年,整整五年!她等了整整五年,终于等来他唤她一声:“念念”
  然,伴随而来的还有他背叛的道歉,一面幸福一面**,像把双刃剑,在她最脆弱的地方重重的扎了一刀!
  是谁说过,念卿只是因为念情,为何却没有人对她念情?
  “我爱的是萱萱,我要娶的人也是她!请你成全我们!”铿锵的字句,一字一句的砸在她碎裂开的心上,有一股疼开始在**弥漫,卷来沁了剧毒的绝望,生生地疼,每到一处都疼得拉扯着皮肉!
  脚步一个趔趄,她几乎站不稳,若不是叶桑梓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了她,她恐怕已经扑倒在了地毯上!
  一阵阵虚凉在身体里蔓延,她艰难的呼吸着,倔强的不肯让自己倒在这个台上。
  他刚刚说……让她成全他们?那么谁又来成全她?!
  五年,她在他身上消耗了她所有的清纯和热情,换来的却是请她成全他和别的女人?
  楚斯寒,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绝情,这么自私?!
  欺骗了她的感情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重伤她,她深爱了五年的男人,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男人吗?!
  松开叶桑梓的手,她倔强的自己站直身,急促的呼吸着,刻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张了张口正要开口的时候,台下的老爷子重重的跺了跺拐杖,怒不可揭的朝楚斯寒低吼:“混账东西!楚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们家念念,太过分了!老头子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错信了你!”
  老爷子大病未愈,再加上怒火攻心,被气得几乎喘不过起来,闻声,苏念卿惊慌的转过头,心里顿时一颤,已顾不上什么,忙跑了下来扶着,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爷爷。
  稍微缓了缓,她抬头看向一旁脸色凝重的苏绍琛,“哥哥,你先带爷爷上去休息,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丫头……”苏绍琛欲言又止。
  “相信我,我能处理好!”坚定的眼神自信而倔强,犟得让人心疼!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苏绍琛最终还是点了头,和通伯两人扶着老爷子先行离开,临走,老爷子凌厉的眼神看着尴尬而不知所措的楚家夫妇,“你们夫妇最好给我个交代!哼!”
  送走了老爷子,苏念卿转头看向楚斯寒和眼神锐利的苏恩萱,又痛又讽刺,转头,她交代玲珑和叶桑梓,让酒店经理安排媒体记者和宾客先行离开后,转头拿过麦克风跟众宾客道歉:“各位,很抱歉,今日的婚礼如你们所见,恐怕不能进行下去,失礼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当事人及时而诚恳的道歉顿时引来了周遭一众人的同情,虽然苏念卿三个字在今天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但是她还能站出来替自己收拾烂摊子,而非大吵大闹,这样坚强而理智的行为,无疑也让在场的众人肃然起敬!
  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在场兴致勃勃看好戏的不少人也只能收敛好奇心,扫兴而归,再好奇事情发展,也总要给楚家和苏家留点面子。
  待宾客离开后,大厅里只剩下楚苏两家的亲人,偌大的宴客厅顿时安静下来,明晃晃的水晶灯洒下柔和的灯光,却怎么也无法平复这让人窒息的气氛!
  站在桌旁,莫如风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给拦了下来,他不解的转过头,对上的却是慕亦尘凉薄而沉静的黑眸,拧着眉问:“为什么拦着我?”
  他曾经跟小乖许诺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她身边,当她的左膀右臂的依靠!
  这种时候,他又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幽深的眸子从他身上缓缓移到台上那道纤细而骄傲的身影上,淡雅的眸光卷着一抹信任掠过上扬的眼角,清淡如泉的嗓音随之传来:“蚕蛹蜕变成蝴蝶的时候,想要从细小的茧里飞出来,都要经历痛苦而残酷的挣扎,这样它的翅膀才会有力量。如果你现在拿把剪刀替她剪开,它的翅膀便没有力量,那她就要永远告别美丽的天空。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更懂才是!”
  慕亦尘的一番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侧过身,他放弃了上前帮忙的冲动。
  他说的没错,如果他这个时候替她出面,让她躲在自己的翅膀下躲过风雨,那么或许将来有那么一天,再次遇到这样的伤害的时候,她同样没有承受能力,遇强则折,她那么倔,恐怕到时候真会毁了她!
  “寒儿,你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顾楚城的拉扯,楚妈妈愤怒的朝自己的儿子吼了过去,因为楚斯寒不顾后果的举动,她也顾不上楚家的面子,今天这种情况,当着众多记者媒体的面,楚家也早没面子了!
  “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搂着苏恩萱,他转头看着自己的父母,眸光坚定而镇定:“我是认真的,我要娶的人是萱萱!”
  “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楚斯寒,只要你妈妈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让这个女人进楚家的大门!如果你执意,那么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妈!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对于母亲的固执己见,楚斯寒突然觉得额头突突的跳了起来!
  楚妈妈气势不低,一向风风火火的性子在这里也不输于人,“我不讲理?你问问苏厅长他们,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让他们的女儿嫁给你!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把苏恩萱放在什么位置上你清楚吗?不是旧情人,也不是你的爱人,是毁人婚姻卑鄙无耻的小三!你问问他们,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小三的!”
  “我和萱萱早就相爱了,她不是小三!”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过于冲动了,楚斯寒转头看向苏南风和蒋雅琴,略带歉意的道歉:“伯父伯母,我是真心爱萱萱的!萱萱一直不肯回国,迫不得已我才会用结婚这招让她回来,她肯为了我回来,那我也会不顾一切的跟她在一起!”
  “楚斯寒你tm混蛋!”蒋雅琴正要开口,站在她身边的蒋凯杰忍无可忍的冲了上来,一把揪住楚斯寒的衣领,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拳已经揍在了楚斯寒脸上!
  两人打了起来,周遭的人见着,正要上前去阻拦,却被突然蹿进来的几个公子哥儿给拦了下来,七八个人围成个u形,把要上前阻拦的人给挡在了他们身后,其中一人还若有其事的转过头朝他们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要劝架等会再说,先让蒋少把话说完!”
  很显然,这一群公子哥儿是蒋凯杰带来撑场的,原本是讨杯喜酒喝,没想到临时有状况,这几个家伙还担起了保镖的功效,帮忙蒋公子助纣为虐。
  蒋凯杰一拳揍得太过快速,以至于让楚斯寒没有防备的挨了一拳,整个人被打偏了,抬头的时候嘴角也沁出了血丝,可蒋公子还没消气,另一拳正要招呼过来的时候,苏念卿及时的低喊了声:“蒋凯杰,你给我住手!”
  终究,她还是不忍心,即便他此刻这般深深的伤害了她,她还是不忍见他受伤。
  她的爱,从一开始就那么卑微,几乎可以说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可是她是真的爱了,爱得无怨无悔无怨尤!
  她以为一切都是值得的,可当真相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正要招呼过去的拳头生生停住,在苏念卿犀利的眼神警告下,蒋凯杰很不情愿的松开手,冷哼了声,不屑而轻蔑的看着楚斯寒:“本来看在念念的份上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你伪君子的面目,单是你今天做的事就没有人会原谅你!我以为我已经够混蛋了,没想到你tm比我更卑鄙无耻,你利用了念念为楚氏捞金不说,还敢用这种手段来伤害她!这几年,楚氏若没有她累死累活的替你打拼,你以为你有今天吗?!”
  “两年前我就发现你跟恩萱背着念念纠缠不断,我也警告过恩萱,小时候抢念念的玩具,也许在别人看来是骄纵,但是长大了你还用同样的手段抢念念的男人,那就是卑鄙无耻!”转头,他冷冷的看向一脸委屈的苏恩萱,第一次这么动怒!
  “就算我是你的表哥,我也不会纵容你这么伤害念念!恩萱,你当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当人小三,拆散他们?小三的帽子能让你看起来更好看吗?啊?!我告诉你,你怎么拆散念念的,我tm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看我怎么拆散你们两个!”
  “楚斯寒我告诉你,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别想着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了还能义正言辞,今天的婚礼是属于念念的,不是你跟恩萱的婚礼彩排!”说罢,他偏着头低吼了声:“唐越,告诉酒店经理,楚斯寒要是用今天的婚宴娶苏恩萱,你们几个就给我把婚礻礼砸了,所有损失,算在蒋氏的账上!就当是我给他们的贺礼!这么点贺礼,我这个当哥哥的还送得起!”
  “是!”人群中传来高昂的一声应和。
  对于他赌气的混帐做法,蒋雅琴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拉扯着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这小子,跟你没关系你瞎掺和什么!”
  “姑姑,过往二十几年我可以混帐,但今天我是认真的!你还是去把你女儿领回来吧!于苏家于蒋家,小三的称号,我真没觉得有多光彩!”
  似乎是从未看到过蒋凯杰这么认真跟自己说话,蒋雅琴有片刻的怔忪,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蒋雅琴转头看向被楚斯寒搂在怀里的女儿,隐隐觉得有些不争气,懊恼的走上前把苏恩萱拉了过来,今天的事情她的宝贝女儿被卷了进去,将来豪门里茶余饭后的笑话自然少不了他们的戏份,一想到自己也会被那群豪门太太当成笑料,蒋雅琴的脸色就阴得足以滴出水来!
  “妈……”苏恩萱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却赔上了苏家和蒋家的名声,她知道妈妈爱面子,今天的事肯定让她丢尽了脸了!
  “你啊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一直沉默的苏南风冷冷看了他们母女一眼,转头看向苏念卿,惭愧又内疚,有些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从台上下来,苏念卿走到楚斯寒面前,抬眸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楚妈妈,再看看脸色不佳的舅舅和明叔,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不管心里怎么痛,怎么**得血肉模糊,她还是倔强而骄傲的挺直了背脊,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抬眸,她看向楚斯寒淡漠的脸,这张俊脸让她迷恋了这么多年,大梦初醒,一切变得那么可笑。
  “五年的时间,你有足够多的机会跟我坦白,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质问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预料中那般尖锐的嘶吼,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甚至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当初答应结婚,也是因为我想看看她会不会因为我而回来,然而,她回来了却不肯为我留下,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住她!”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我伤害我?!”她看着他,从他坚定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绝望,原本被理智压制住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决堤口,最终汹涌而出!
  “啪”一声,她扬起手重重的甩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耳刮子声回荡在大厅,她咬着唇噙着眸底上涌的泪水,带着从未有过的怨恨和愤怒瞪着他,嗓音轻颤:“楚斯寒,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苏念卿当真错爱了你!”
  五年的付出,原来他从未在意过,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够了……真的够了!
  五年,整整五年,她在他身上消耗了五年的时间,消耗了所有的青春,爱得那么卑微,那么疲惫,那么没有自我,真的是……够了!
  扬起头,她冷冷扯下头上的头纱,满带怨恨的砸在他脸上,洁白的头纱上缀着点点水钻和蕾丝小花,散落在地,如同在最璀璨的年华开败了的繁花,无声凋零。
  一如她最美好的爱情,开败在这最华丽的婚礼上。
  低头,她看了眼裙摆上华丽而璀璨的水晶,恍然明白,愈是美丽的东西,愈是难以留住。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她抬手就朝**间七**衩的地方重重一扯,洁白完美的婚纱就这样撕裂而开,七**衩成了九分,洁白如凝脂的****在层层叠叠的白纱和蕾丝之间,走动间便可看到那美丽的腿风姿。
  深吸一口气,她冷-笑了声,硬是吧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骄傲倔强的扬起下巴,不愿让自己弱了气势:“我苏念卿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泥娃娃,你们这么对我,也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爱恨也在一念之间,这一念间,她的爱,化成了满腔的恨。
  是谁说过,爱恨本是一体两面,有多爱就有多恨。
  甩过头,她决然的转过身走到楚妈妈面前,不忘有礼的朝她鞠了个躬见礼,“谢谢楚妈妈的厚爱,是念卿没那个福分当您的儿媳了。”
  “念念,楚妈妈对不起你……”
  苦笑了声,她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挺直了脊梁,她骄傲的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孤单而落寞的身影,那么倔强,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才是那个失败的一方。
  洁白的婚纱裙摆长长的拖在身后,泪滴状的拖尾在暗红的地毯上绽放,如同开屏的孔雀,带着她最美丽的羽毛,消失在人们眷恋的视线中。
  看着她,身后的一群人出奇的没有上前阻拦,生怕自己的出现会毁了这么唯美的一幕。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众人才恍然回神,还站在台上,楚斯寒看着远去的倨傲身影,眸底掠过一抹未曾有过的错愕……
  莫如风转头看了慕亦尘一眼,淡定的眸光中带着几分讶异几分骄傲。
  “她没让你失望!”简单的一句陈述,难掩清雅俊脸上淡淡的欣赏,“你留在这儿收拾烂摊子吧,看了一场好戏,我也该回去了。”
  转头和凌子澈互看了眼,两人默契的笑了笑,继而转身离开。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悲伤,有人忧。
  安静的夜晚,点点繁星点缀在黑幕上,五月的天还夹着未褪去的清冷,夜间的温度低,一股冷风吹来,依旧能让人簌簌发抖。
  凌子澈去了停车场取车,慕亦尘转身悠闲的漫步在车道上,酒店依山而建,空气也比城里的清新,通往酒店有两条车道,一条从主干道往上,路途较短,另一条是修建在山沿上,曲折蜿蜒路途也相对长了许多,目的是为了方便酒店的客人早上起来晨跑。
  来时是从主干道而上,凌子澈还念叨着回去了从山道回去,就当是晚上闲着无聊兜兜风,像他这样有钱又有闲的人,享受的乐趣自然也跟一般人不同。
  有时他也会兴致昂扬的开三个小时的车去废旧的古城区,只为吃上一碗记忆中的云吞面,真正的幸福在他看来,并非是天天大鱼大肉享乐安逸,而是有自己的一份期盼和念想,还能自在快乐的活下去。
  正是因为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他那豁达的心态和随和的性子,才深得慕亦尘喜欢,众多朋友之中,也只有他才让他走得近。
  昏黄的路灯下,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的走着,享受着难得的休闲。
  长长的车道两旁种植着繁密的矮香樟,右侧望去,居高的地势还能看到山脚下那璀璨的灯火,走在这里,依稀觉得少了几分尘世的喧闹和忙碌。
  转过头的时候,视线对上不远处在灯光下闪烁着淡光的物体,微微愣了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双鞋子,是他那天在颜祈的店里送给她的鞋子。
  两只鞋子整齐的摆放在车道最右侧,不像是被主人任性抛弃的,安静的姿态,反倒是有一种豁然放下的感觉。
  即便是在这种伤心难过到无法自控的时候,抛弃鞋子时都还记得把它摆放整齐,这样的女子,该是有个什么玲珑心,才能做到这般让人不可思议?
  看着它们,慕亦尘不觉轻笑了声,微微抬眸看向空荡荡的车道,转头看向停在自己身边的车子,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倾身坐了进去。
  “一双被主人抛弃的鞋子,值得你看这么入神?”一上车,凌子澈就禁不住调侃。
  “经历了刚刚那场闹剧之后,抛弃鞋子还能把它摆放整齐而不是随意弃置一边,你说,这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玲珑心,才能做到?”开了车窗,他一手支在窗口,眸光慵懒的看向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灯火,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也更骄傲,换做是别的女人,在刚刚那样的场合,恐怕早就跟负心汉大吵大闹,大哭大叫了,而她非但没有,还镇定的跟宾客道歉,安排他们先行离开。
  不是她大度,也亦非从容,在她身上,有一股隐而不见的睿智。
  听他这么说,凌子澈愣了愣,继而轻笑出声:“这倒有趣啊,可见你的猎物修养很好嘛!”打转方向盘,车子缓缓在车道上行驶起来。
  “今天唱的这一出可够精彩的啊,不仅让我看到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也让我看到了一个破茧重生的蝴蝶,这趟倒是没白来!”
  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能在面对这样的场合,冷静处事,就算是输了,也输得骄傲。”
  轻扯了扯嘴角,他打趣一旁的男人:“老七,你看上的这只猫儿,可不好驯服呢!”
  直到今天他亲眼目睹这个女人身上绽放出来的光芒,他才相信,慕亦尘的眼光没有错。
  这个女人,确实很特别!
  可以脆弱的时候,从不矫情,可以骄傲的时候,也不虚伪,吸引慕亦尘的,恐怕就是她的这份真性情吧!
  “狩猎才刚刚开始,我不急。”沉郁的嗓音散在夜风中,呢喃的声线里依稀夹着一丝势在必得的自信。
  静默了一会儿,凌子澈突然开口:“呵~前方七十米处,瞧瞧你的那只小猫!”
  闻声,慕亦尘缓缓转过头,看着前方那道骄傲的身影,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想了想最终还是淡淡的开口:“放慢车速在后头跟着吧!”
  “怎么,不让她上来?大晚上的,外头冷着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凌子澈显然是没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淡定的俊脸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不用。”薄唇轻扬,吐出的是凉薄的两个字。
  凌子澈有些讶异,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沉稳淡定的男人,微微拧眉好心的提醒:“这路沙石多,没穿鞋子走到山脚下那脚还能走路么!”
  “这不用管,就让她自己走下去。她的性子那么倔,就算疼,她也会走完,你让她上来,她也未必会`领情。”
  但愿疼过了以后,她能清醒过来,不再执迷不悟。
  他这论调凌子澈倒是有些不认同,在他印象中,慕亦尘对女性一向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极佳的绅士风度足够让整个圈子的男人膜拜,可这次对他看上的这只小猫却这么冷血,真教他意外!
  车速放慢了后,车厢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安静的气息,凌子澈支着头看着隔着不到二十米距离慢走的身影,微微眯起眼问:“真不心疼?”
  苦笑了声,慕亦尘轻叹了口气,“怎么能不心疼,但是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让她自己走,那就谁都不要在中途对她伸出援手。过了楚斯寒这个坎,她才能活得自在。”
  其实,说到底,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倔强的坚守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死死不肯放手,就好像他的小侄女,傻傻的把吃不完的米饭种在地里,每天浇水期盼着秋天就能收割稻米,大家告诉她水稻不是这样种的,她还非要坚持,死活守着那块地,非要等他们发芽不可!
  “我突然觉得你们这种做法很残忍,尤其对象还是个女人!不论是苏绍琛还是莫如风,对待自己最在意的人都能这么狠,还真是舍得呢!”
  “我现在稍微能了解他们的心思了,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舍得,因为他们懂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吃一堑长一智,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是体会不来的。”
  仔细想想,他的话是在理的,凌子澈也不再找理由反驳,安静的看着前方走着的身影,漆黑的夜里,安静的山路上,只有汽车引擎轻微的声音。
  赤着脚走在细沙石的沥青道上,细小的石子扎在脚底下,生疼生疼的,苏念卿却顾不上这个,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驱使着她,让她不想停下来。
  安静的夜里,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和马路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整条山道空旷寂寥,她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生出了一股倔强的孤勇。
  从酒店出来,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冷风嗖嗖的扑打在**的肌肤上,引来一阵阵轻颤,**汹涌的愤怒和怨恨也渐渐在寒冷中平息下来。
  回想起刚刚生起的绝望,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仿佛是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担子,很轻很轻的那种感觉,让她恍若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年代。
  记忆中有哥哥严厉的脸,也有小五哥宠溺她的笑容,还有楚斯寒认真的奋斗,还有父亲模糊的笑,还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和一些来了又走了的人。
  以前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念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填充得满满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他们,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被难过淹没,汹涌而来的悲伤,让她几乎找不到出路!
  离开了楚斯寒,她才恍然明白,除了他,她还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为了他,她放弃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当你为一个男人消耗了这辈子所有的青春,风华不再的时候,如何还能骄傲的说一声不悔?她不是圣女,她做不到!
  脚底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微微顿住脚,仰头看着头顶暗黑苍穹上点点星光,莫名的无助和孤独紧紧的**着呼吸,如今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些寂寞和孤独,真的不是谁都懂,也真的不是可以随便对任何人说。
  苦笑了声,她看着一直延伸的山路,两旁灯火昏黄,看似没有尽头似地,清冷的风扑来,冷得她直打颤!
  不管有多少委屈,有多少难过,她一口一口的往回咽,脚下的疼开始在身体里蔓延,咬咬牙,她继续往前走,背脊挺直挺直,脚下的疼再怎么疼,也疼不过**撕裂的疼。
  一个,两个,三个……也不知道路过了几个路灯,她终于走回到了山脚下,对面马路上川流而过的车辆再度把她拉回到喧嚣的世界。
  不少路过的行人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大晚上穿着华丽的婚纱流落街头,头发凌乱一身狼狈,难免引人注目。
  身后随之而至的车子缓缓停在她身边,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目视前方,并没有转过头看她,淡淡的开口:“上车!”
  幽幽回神,苏念卿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片刻错愕,原来刚刚身后一直跟着的人是他,她竟然还傻傻的期待着他会不忍心,会后悔,会追出来……
  晶亮的猫眼儿死死的盯着他,带着孩子气的固执和倔强,愣是不肯移开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看错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眼前的人,确认再三不是他后,看着他的眸光便多了几分赌气。
  “如果你也爱惜自己的羽毛,那就上车!有些狼狈,不是拿来供人观赏的。”
  “……”她瞪着他不说话,盘起的头发有几缕落在了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正紧紧盯着主人,无声的哀求着。
  没得到她的回答,慕亦尘转头看着她,见她咬着唇瞪着自己,骨碌碌的猫眼儿泛着柔弱的光芒,刹那间,他几乎被这样的眼神震住,连呼吸都觉得稀薄!
  终是于心不忍,他柔下脸色,推开车门下车,转身走到她面前,放轻了语调:“要我扶你上车吗?嗯?”
  苏念卿抬起头,怔怔的看了他几秒,傻愣愣的问:“为什么是你?”
  问的话不是“怎么是你”而是“为什么是你”,顿时刺激到了慕亦尘的心底柔软的一角,原本清雅的脸色隐约有些僵硬,眉头轻蹙,他没好气的说:“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明知道她希望是谁,他还故意问,一句话就把她最后的固执打回原形。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低垂的脑袋看起来格外沮丧而失望,慕亦尘轻叹了口气,伸手搂过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她安置在车里,自己跟着上了车。
  坐定后,他转头对凌子澈道:“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慕亦尘给徐衡发了个信息后,转头看了眼后座上猫着**的女人,破烂的婚纱盖在**的腿上,偏着头看向窗外的侧脸,泛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忧伤。
  医院门口,提前赶到的徐衡看到车子跑了过来,见着副驾驶座上的人,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已经跟医生说了,直接上去就行。”
  “好,谢谢!”道了谢,慕亦尘转头看了眼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去的凌子澈,拿着袋子递给后座的人,“先把衣服换了!”
  趴在窗子前的人几乎没变换过姿势,也没搭理他说话,慕亦尘无奈,只能把袋子搁置在她身边的座位上,沉默了下才开口:“如果觉得不甘心,那就想办法把他抢回来。”
  他们的事他不想掺和进去,只是淡淡的一句提醒,他也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说完便转身下车。
  车外,三个男人安静的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没有人不耐烦,等了大半个小时,车里的人终于换好了衣服推门出来。
  双脚刚一占地,刺痛顿时袭来,整个人一头扎在了地上
  扶着车门站起身,一双有力的手从她腋下穿过,动作敏捷的把她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她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柔和淡雅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棱角分明,沉静得让她忘记了挣扎。
  包扎后,因为几个水泡都已经破皮溃脓了,为了防止感染,医生建议输一瓶消炎的药水,夜间医院的人不多,徐衡跟护士要了间病房给她挂药水后便离开了。
  趟在床上,包扎好的脚底隐隐传来细微的**,一阵一阵的抽扯着,很是不舒服。
  估计是今天的事让她太过疲惫,药水刚挂了一半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娇俏的脸上还残留着模糊的妆,坐在窗边,慕亦尘轻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洗手间给她拧了热毛巾出来,细细的擦着她脸上的妆。
  动作仔细而轻柔,又怕弄醒她,简单的动作花费了他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总算看着顺眼了,他才满意的松了口气。
  还是这张没有任何化学品堆积出来的脸好看,任何倔强骄傲自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样纯真的真性情,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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