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语接着道:“端木四姑娘年纪小,难免被家里宠坏了。早闻她天资聪颖,这次竟然还得了咏絮帖,看来应该也却有几分才学了,难免恃才傲物……”
“这咏絮帖真的有那么珍贵?”罗兰郡主不以为然地昂了昂下巴。
楚青语的唇角在罗兰郡主看不到的角度翘了起来,点头道:“女学的三位大家一共才发出了五张咏絮帖,收到帖子的这五位姑娘家皆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无一不精,可以说是京城闺阁中最出色之人。”
楚青语对咏絮帖大为推崇,可是罗兰郡主听着却皱了皱眉,嗤之以鼻道:“照我看,这位端木四姑娘也不知是因为与那个戚大家相熟才得了这张帖,还是的确有真才实学……”
按照罗兰郡主来看,恐怕这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郡主,戚大家素有才名,想来不至于才是。”楚青语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浅笑,“而且,我还听闻端木四姑娘曾改编过李大家的一曲《兰风吟》,为人所赞颂。”
“改人家的画,改人家的曲。”罗兰郡主越发不屑了,又想起马球比赛时的一幕幕,“就知道投机取巧,把三分本事装点成十分,其实也不过是花花架子!”
楚青语的眸子更亮了,嘴里却是温声道:“郡主此言差矣。我们中原有一句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郡主还是莫要妄下判断。”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罗兰郡主抚掌赞道,目光看向了湖对面正步履轻盈地走向暖亭的端木绯,“说得好,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位端木四姑娘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耿听莲在后方一句话也没说,眼睁睁地看着在楚青语三言两语的挑拨下,罗兰郡主风风火火地朝湖对面走去。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沿着湖畔往前走去,耿听莲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偶尔与三公主舒云闲聊几句,仿佛对周围的事全不在意。
端木绯是特意来暖亭看看涵星在不在,可惜暖亭里空荡荡的,不仅是涵星不在,宫女从珍和那个火炉也早就被人搬走了。
端木绯在亭子里外停顿了一瞬,眼神恍惚了一下,心道:也不知道涵星表姐去了哪里,她干脆还是先回家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真的被女学惦记上,她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端木绯果决地转身,却见楚青语、罗兰郡主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她这边走来,在一丈外停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端木四姑娘,素闻姑娘琴艺不凡,”楚青语一边说,一边朝端木绯又走近了半步,“罗兰郡主远道而来,想听听姑娘弹一曲,也好领略一下我们大盛女子的琴艺。”
罗兰郡主下巴微扬地看着端木绯,目露挑衅之色,她才不相信这个就知道投机取巧的端木绯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端木绯对着楚青语灿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二皇子妃,我很忙的,二皇子妃若是喜欢弹小曲,尽管自己弹便是。”端木绯笑得愈发可爱了,她又不是乐伎,人家点曲子,她就要弹!
罗兰郡主嘴角泛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娇声道:“端木四姑娘,你是真的忙,还是不敢?!哼,我看这柳絮帖也是徒有虚名!”
端木绯抚了抚衣袖,一边往前走,一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郡主,你既然连字画都看不懂,能听懂曲子?”
“端木绯,你是什么意思?!你胆敢如此轻视本郡主!”罗兰郡主气得**,额角更是青筋乱跳。
见状,楚青语心下暗喜,她早就猜到以端木绯的性子必定不会乖乖听话。
这样才好,才给了自己借题发挥的机会!
“端木绯,站住!”
楚青语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大步上前拦住了端木绯,激动地指着她的鼻子,“你真是没规矩!今日我作为皇子妃,就代替你家里教训教训你。”
楚青语冷声下令道:“来人,给我掌嘴!”
然而,一旁随行的几个直殿监內侍全都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那寒风呼呼地吹来,那无言的静默似乎在嘲讽楚青语般。
“……”楚青语的面色一片铁青,简直不敢相信她堂堂二皇子妃竟然连这些內侍都指使不动?!
“来人,给我掌嘴!”楚青语再次喝令道,一字比一字响亮,一字比一字冰冷。
文永聚微微蹙眉,对着身旁的一个青衣小內侍斥道:“你还不去!没听到二皇子妃说什么吗?!”
那青衣小內侍没好气地冲文永聚翻了个白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轻蔑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们直殿监是奉命来随行开道的,又不是来当二皇子妃的走狗的?!
再说,文永聚傻了,他们这些人可不傻……打岑督主的义妹,自己又不是脑壳撞坏了!
端木绯笑眯眯地看着楚青语,嘴角宛如新月。
从前她要顾及着楚家的名声,一直隐忍着,没跟楚青语计较太多,如今楚青语既然已经出嫁,就是姓“慕”了,便是丢脸,那丢的也是二皇子的脸,自己也可以稍稍教训一下她了。
端木绯笑得眼睛眯成了细细的狐狸眼,她如今可是有靠山的!
“我是端木家的姑娘,还由不得二皇子妃您越俎代庖。”端木绯抬手指向了楚青语,脆声道,“要掌嘴,二皇子妃不如就先掌自己吧!”
“大胆!”楚青语气得**,这个端木绯真是无法无天了,胆敢以下犯上!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下,四周那五六个直殿监的内侍已经动了,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朝楚青语围去。
这一幕把周围的几个贵女都惊住了,多是反应不过来,也有的丫鬟悄悄地护着自家主子退了几步,唯恐不小心冲撞了自家主子。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文永聚急忙上前了一步,走到楚青语身旁,对着那几个內侍斥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对二皇子妃无礼?!”
其中一个內侍阴阳怪气地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皮笑肉不笑,“是文公公您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是!”若非如此,文永聚怎么会胆大到不把岑督主放在眼里!
“你们胆敢对二皇子妃无礼,就不怕二皇子……”
楚青语的丫鬟站在了她身前,试图拿二皇子来压这些內侍,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小內侍随手一扯,粗鲁地推到了一旁。
那丫鬟低呼了一声,踉跄地一下,狼狈地跌到在地。
而另一个小內侍眼明手快,已经一掌甩出……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亮地回荡在空气中,这一瞬,四周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吸走似的,连寒风都停止了。
那些个贵女看着这一幕已经傻眼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其中也包括罗兰郡主、玉真县主,以及耿听莲。
端木绯她怎么敢呢?!耿听莲几乎是瞠目结舌,刚才发生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的眸子里混杂着震惊、不以为然以及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而那些內侍原本面无表情的面上却是精彩纷呈,刚刚亲手打了楚青语一巴掌的三角眼內侍心里分外得意,只觉得自己立下了一个大功,想必等消息传到岑督主耳中时,就该轮到自己高升了吧?
刚才因为去扯楚青语的丫鬟而错过这个机会的内侍则懊恼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理会那个丫鬟,至于其他几人更是后悔自己的动作太慢,完全没抓住机会在端木四姑娘跟前露脸。
哎,如此大好机会错过了这次,恐怕就没下次了!
楚青语那**如玉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血红的五指印,分外刺目,她的左脸颊微微地红肿了起来。
刚刚的那一掌如回音般反复地回荡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
她两世都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楚青语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望着一丈外的端木绯。
端木绯毫不躲避地与楚青语四目相对,浅浅一笑。
楚青语的眸子里似有一条怒龙在翻江倒海般,那怒龙在叫嚣着,怒吼着,仿佛随时都要失控地飞窜而出。
端木绯还是笑吟吟的,笑得如春花盛开,明媚动人。
但是,楚青语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却是一种云淡风轻的默然,就像是自己根本不曾映入她眸中,就像是自己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这个认知让楚青语的双目瞬间瞠到了极致。
这一刻,她才发现,端木绯从来都瞧不上自己,明明她只是一个首辅家的孙女,而自己出自簪缨世家,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妃,端木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端木绯用她的言行毫不避讳地宣示了这一点!
楚青语又羞又恼,一方面恨不得杀了端木绯,另一方面又羞得想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罗兰郡主、三公主舒云她们嘴巴张张合合,至今还没反应过来,玉真县主忍不住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这才确信刚才的这一幕不是梦。
端木绯仿佛没看到她们那惊诧的表情一般,环视众人,笑吟吟地说道:“二皇子妃,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我可是很忙的。”
端木绯一边说,一边就从楚青语身旁走过,那些內侍们都反应极快,一个个都躬身作揖,齐声在后头说道:“端木四姑娘走好。”
短短几个字听得楚青语的面色更难看了,这时,一个温婉的女音忽然响起:“端木四姑娘且留步。”
耿听莲一边说,一边朝端木绯走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身侧。
端木绯停下了脚步,歪着螓首看着耿听莲,神情一片天真无邪。
耿听莲却是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抹不虞。
“端木四姑娘,”耿听莲凑在端木绯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警告道,“你这么招摇,只是仗着岑督主为你撑腰罢了,可是你再这样肆无忌惮,只会为岑督主惹祸!”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岑隐现在虽然权倾朝野,如日中天,却如烈火烹油般,一旦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彻底崩坍。
端木家这对姐妹如今就仗着岑隐对她们的友善而频频利用岑隐,如今甚至还得罪了二皇子妃,今日之事后,二皇子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岑隐身上,哪怕二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子,是天家血脉,如果二皇子去圣前哭诉一番,皇帝会看着儿子受辱却不管吗?!
皇帝会不会觉得岑隐恃宠而骄,端木绯不过一时意气,痛快了,只会害了岑隐!
耿听莲真不明白,端木家这对姐妹分明就是不知分寸,骄横跋扈,为什么岑隐要对她们这么好?!
值得吗?!
耿听莲想着愈发为岑隐不平,耐着性子又劝了一句:“端木四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恃宠而骄的好!”
若非是为了岑隐,耿听莲真是一句话也懒得与端木绯多说。
端木绯抿了抿唇,嘴角翘得更高了,笑眯眯地说了四个字:“与你何干?”
耿听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亏这个端木绯还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自小读书,竟然会说出这种恍若山野愚妇的话!
端木绯把小脸往耿听莲的方向凑了凑,那双乌黑的大眼忽闪忽闪的,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又带着一种沾沾自喜的得意,“我就是仗着岑督主,与你何干!”
要是她今天任由楚青语打这一巴掌,那才是扫了岑隐的颜面呢!毕竟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她是岑隐“义妹”的事。
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和耿家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可没兴趣去向耿听莲解释,也更没兴趣去追求耿听莲这个毫不相干之人的认可。
她忙着呢!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耿听莲咬了咬牙,低声斥道,终究顾忌身后的其他人,没敢大声。
端木绯懒得再与耿听莲多说,反正她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她拱了拱手,就笑眯眯地告辞了。
耿听莲站在原地,一霎不霎地看着端木绯那轻快的背影,粉润的**越抿越紧,心中为岑隐不甘,也为自己不平……为何岑隐他遇上这对姐妹时就像是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纱似的,而对自己却如此无情。
后方的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没听到耿听莲跟端木绯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从耿听莲的面色至少可以看出,她与端木绯是不欢而散的。
气氛有些诡异,然而端木绯却毫不在意。
端木绯悠闲得很,闲庭信步,她打算再去小花园找找涵星,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她也只好自己先溜回府去了。
端木绯随意地找了一个蕙兰苑的丫鬟给她带路。
不过,她还没到小花园,已经看到涵星带着从珍和璎珞朝这边走来,表姐妹俩正好撞了个正着。
“绯表妹,你真是让本宫一阵好找!”
端木绯还没说话,涵星已经抢在她前面娇声抱怨道。
“……”端木绯眨了眨眼,算是知道什么是恶人先告状了。
涵星亲昵地挽起了端木绯的胳膊,撅着小嘴有些郁闷地说道:“本宫就不该走开的……都没看到热闹。绯表妹,你怎么就不等等本宫呢!”
涵星的小嘴翘得几乎可以吊油瓶了。
刚才端木绯在水阁里评画的事已经在惠兰苑传遍了,甚至也传到隔壁的国子监,涵星之前和丹桂、钟秀县主去了小花园玩,还是因为几个姑娘在考试后去小花园里散步,涵星才得知端木绯方才又大出风头了。
端木绯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的一条抄手游廊走出,四下张望着,似乎在找人,那不是雨薇吗?!
雨薇不会是奉戚氏之命来找自己的吧?端木绯想着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着涵星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小声地在她耳边求助道:“涵星表姐,你得帮帮我溜走才行。”
涵星也看到了雨薇,虽然她很希望绯表妹能来女学上学,但是陪着绯表妹玩“躲猫猫”似乎也挺有趣的……
涵星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果决地说道:“绯表妹,这是皇家别院,本宫小时候也来玩过几次,这个别院有后门的。”涵星神秘兮兮地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端木绯耳边说着。
涵星又朝雨薇的方向望了一眼,对着端木绯使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来。
涵星**一矮,就像猫儿一样借着花丛遮掩身形,往西北方的假山方向走。端木绯跟在涵星身后亦步亦趋,也是矮着**,慢慢挪着**。
后方的从珍和璎珞简直无法直视这一幕,心里默默叹气,很想说四公主殿下您可是公主啊,您要正大光明地离开惠兰苑,谁敢拦你啊!
好吧,两个主子高兴就好!
从珍和璎珞无奈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地跟在了表姐妹俩的身后。
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姑娘家形容鬼祟地在假山、花丛间穿梭着,唯有那些在寒风中摇曳的花木对着少女们的背影窃窃私语着……
十一月的寒风越来越猛,也越来越冷,寒意笼罩着整个京城,傍晚,冬日的第一场暴雪来临了,一夜皆是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直到次日一早,雪才停了。
女学的名单辰时就正式公布了,就张贴在惠兰苑大门后的庭院中,包括手持咏絮帖的几位姑娘,女学一共只录取了十九人,其中有近一半出身寒门。
对于所有考进女学的姑娘,皇后都赏赐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女四书,这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尤其是对那些寒门子弟而言。
昨日在惠兰苑发生的那些事不过短短一夜,已经在京中传开了,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端木四姑娘那所向披靡的七局棋,连那些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对她的棋艺赞不绝口。
只是令众人疑惑的是,端木四姑娘的名字竟然不在女学公布的名单中。
不少人私下议论纷纷,却有人说,端木四姑娘便是第五张咏絮帖的主人。
众所周知,今年女学一共只发出了五张咏絮帖,每一个得了咏絮帖的姑娘家都至少得了其中一位大家的认可,才学出众,可谓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
端木绯平日里除了秋猎、避暑、帝后的赏花宴以外,甚少去他府赴宴,平日里也多是和一些宗室勋贵家的姑娘混在一起,因此在宗室勋贵的圈子外,她的名声并不显赫。
这一次,仅仅凭借这张咏絮帖让她一下子成为京中瞩目的焦点,扬名京城,但是也难免有人心存质疑,首辅家的这位四姑娘真的是担得起这张咏絮帖吗?!
尤其端木绯没有入学。
各种议论声、质疑声在端木绯不知道的地方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端木四姑娘真是凭实力拿到咏絮帖,她为什么没有入学?!”
“端木四姑娘的棋艺当时也是不少人亲眼见证的,包括几个国子监的学生。”
“端木四姑娘还曾在凝露会上改编过钟大家的曲子,琴技超凡。”
“听说那位端木四姑娘从小在北境长大,今年才刚满十二岁,北境又能有什么好先生……”
“……”
这些议论在京中各府如火如荼地传了好几天,也难免传入了宣国公府。
清晨璀璨的阳光透过那通透的琉璃窗户洒进了六和堂的暖阁里,角落里点着一个银霜炭盆与一个白瓷熏香炉,恍若春日般温暖芬芳。
“看这黑子攻势凌厉,小姑娘的棋艺又长进了!”
楚老太爷坐在窗边的一把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棋谱,一边看着棋谱,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赞不绝口,爽朗的笑声自他喉间逸出。
“她的棋风凌厉,干脆利落,十分擅长攻杀,倒是有几分辞丫头的风采。”
就坐在一旁的楚太夫人也是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青花瓷茶盅道:“辞姐儿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是棋风还没有绯儿这般凌厉。”
“是啊。”楚老太爷感慨地应了一声,目光在棋谱上流连再三。
他们的辞姐儿聪慧绝顶,只是自小有心疾,因此不能大哭大笑,不能辛劳,不能跑跳,就连下棋也不能情绪激动,以致她自小就习惯了压抑自己,活得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端木绯显得活得肆意多了,从她随心所欲到近乎杀气腾腾的棋风可见一斑。
楚老太爷放下手上的这张棋谱,又拿起了最后一局的那张棋谱,眉梢动了动,那种似曾相识却又迥然不同的气息又是扑面而来。
“端木四姑娘,还真是有些像辞姐儿……”楚老太爷近乎叹息地说道。
楚太夫人闻言,手一颤,手里的茶盅差点没滑落,她身后的俞嬷嬷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屋子里静了两息后,楚太夫人略带嘶哑的声音才响起:“是啊。她可真像我们的辞姐儿……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要是辞姐儿能有一副康健的**,她们会不会更像……”
楚太夫人觉得眼眶一阵酸涩,她眼睫微颤,默默地深吸了两口气,气息渐渐地平复了下来,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
楚老太爷又道:“你说,辞姐儿与端木四姑娘是不是有缘?”
这两个姑娘明明容貌气质迥然不同,却总是让自己觉得她们极为相似……就像是一对姐妹花一样。
楚太夫人心神恍惚地应了一声,与楚老太爷心有灵犀地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安平长公主倒是好眼光。”楚太夫人随口赞了一句。
楚老太爷眸光微闪,似有迟疑之色。
很快,他就放下手里的棋谱,提议道:“我想着,当年我们给辞姐儿留下的嫁妆,不如找个机会都给这丫头添妆吧?”
当年,虽然他们明知辞姐儿是活不到及笄出嫁的,却还是按楚家嫡长女的规矩,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准备嫁妆……到辞姐儿去的那一年,嫁妆也备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这些嫁妆还收在库房里,总要让它“物尽其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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