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迎着皇帝和耶律辂到了暖阁里坐下,贺太后早就避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微冷。
皇帝端起一个青花瓷茶盅抿了口热茶,还来不及开口,就听长庆娇声问道:“皇弟,你今天怎么突然和‘他’一起来了?”
长庆说着似笑非笑地瞥了耶律辂一眼,妩媚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她这一个眼神就看得耶律辂心口的邪火烧得更旺,俊脸微僵。
皇帝心里感慨这月老还真是不好做,干咳了一声后,道:“皇姐,今日耶律二王子进宫跟朕说打算向皇姐你正式求亲,皇姐你意下如何?”
长庆在短暂的惊讶后,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声音陡然变冷,不客气地说道:“皇弟,你这是要把安平不要的‘东西’给本宫?!”
难道她就只配迁就安平挑剩下的?!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长庆的眼眸瞬间就阴沉冷冽了下来,红艳的嘴角不悦地抿起。
皇帝眉头一皱,心里同样恼怒不已:两国和亲之事本来再简单不过,若非是皇姐和这耶律辂勾勾搭搭地搞出那么多事端,何至于会弄成这样!
长庆!耶律辂心里咬牙切齿地默念长庆的名字,只觉得浑身的筋骨又是一阵酸痛,心底恨意更甚:明明是长庆叫他找大盛皇帝求亲的,到了这个地步却又在那里端什么架子,非要把他贬到泥地里才甘心!
耶律辂手背上青筋凸起,心里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甩在长庆的脸上,却只能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好声好气地含笑道:“长庆,本王与安平长公主不过是几面之缘,之前有些误会……哪里比得上你我的情分。长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他唇角微勾,笑得如春风和煦,那爽朗的说笑声透过帘子时隐时现地传到了屋外。
一个青衣小丫鬟正站在檐下,竖着耳朵,往里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笑吟吟地对着另一个蓝衣丫鬟道:“难得皇上驾临,我可要赶紧与去和县主说一说才行……”
青衣小丫鬟没进屋,就又提着裙裾快步走了,却没有去九华的院子,反而去了前头的如意轩,一路冲到了内室中。
“罗哥哥,你再吃点吧……”
九华捧着一个缠枝海棠青花汤盅,又舀了一勺燕窝粥送到了罗其昉的唇畔,心疼地看着他。
罗其昉眉心微蹙,摇了摇头:“九华,我吃饱了。”
九华更心疼了,罗其昉这些天虽然开始进食,但是吃得还没她一个姑娘家多,眼看着人愈来愈消瘦……
九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勉强他。
“县主,”这时,那青衣小丫鬟挑帘进来了,走到窗边对着罗其昉和九华屈膝行礼,禀道,“皇上和北燕的耶律二王子刚刚来了。奴婢听着……似乎是为了让长公主殿下和亲北燕。”
闻言,九华急忙放下手里的那个汤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些天来,九华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让长庆从她和罗其昉的生活中“消失”,却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好主意,现在想来……
“要是母亲能去和亲,就不会再留在大盛……”九华的**中几不可闻地喃喃说着,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不错,母亲若是去了北燕,那么外祖母也无可奈何,更鞭长莫及,就再也没有人阻挡在她和罗哥哥之间,他们两个就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九华双目微瞠,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急忙又问道:“丁香,你可听到了母亲怎么说……”
丫鬟丁香小脸低垂,不敢直视九华的眼睛,嗫嚅着回道:“奴婢在屋外听得不甚真切,长公主殿下一时还没有同意……”
九华的脸沉了下去,心里暗恼,暗自咬牙:明明母亲和耶律辂都搅和在一起去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去和亲,还要跟她抢罗哥哥,把罗哥哥害得……
九华抬眼心疼地看着坐在身旁的罗其昉,虽然养了好几天,但是罗其昉还是十分憔悴,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眸子黯淡无光,与初遇时那个温文尔雅、恍若清风明月的青年判若两人。
这一切都是母亲害的!
不行!她不能再让母亲继续害罗哥哥,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九华咬着指甲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忽然,一只大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一只素手,对方的掌心干燥温暖,眸子温润明亮,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
“罗哥哥……”
“九华,”罗其昉看着九华似是迟疑道,“和亲是为大盛和北燕长久的和平,是国家大事,须得慎重对待。太后娘娘今天不是在公主府吗?不如你让太后娘娘去劝劝……长公主殿下,莫要意气用事。”
看着罗其昉一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样子,九华的芳心轻颤不已,她的罗哥哥就是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不知道有的人污秽不堪,根本就无可救药了……
知母莫若女,她的母亲她最了解。
母亲在大盛享着独一无二的尊荣,她是皇帝唯一的胞姐,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哪里会舍得抛下这一切去北燕,必须得有人设法“推”她一把才行……
太后,对了,还有外祖母呢!
九华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幽黯起来,想要压制母亲这堂堂长公主,也唯有外祖母和皇帝可以!
皇帝既然带着耶律辂亲临公主府,显然他心里也希望母亲能去和亲,这个时候,如果外祖母可以再推一把,母亲想不和亲都难!
九华反握住罗其昉的手,抬眼看着罗其昉,纷乱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近乎急切地说道:“罗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娘亲欺辱你的!我们以后一定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九华的眸子里绽放出一种灼热的光芒,似乎在对着他宣誓一般。
“罗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九华毅然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出去了。
只留下罗其昉还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那一道道珠链被九华挑起,然后又放下,珠链在半空中彼此碰撞,跳跃,摇摆……
那数以千计的珠子映在他的眸子里,让他的眼眸看来深沉如一片浩瀚星空,星星点点,无数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当日那个青衣人只是让他继续把这趟水搅合得更浑,这些天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挑起九华对长庆的不满。
本来以为让这对母女反目成仇,是他可以达到的极限,但是现在局势千变万化,这个局似乎还大有可为……
他也很期待接下来九华会做什么,这公主府中又会发生什么。
罗其昉的眼眸闪烁不已,转头朝窗外望去,远远地就看到九华纤细的背影出了院子,消失在葳蕤的枝叶间。
当九华来到长庆的院子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皇帝、长庆和耶律辂三人正僵持着,皇帝心里愈来愈不耐,眸色阴沉不定。
“九华……”
皇帝看着九华来了,神色微缓,正想与外甥女寒暄几句,就听长庆没好气地质问道:“九华,你怎么来了?”
长庆柳眉微蹙地看着几步外的九华,目露不悦。
这几天,九华一直守在罗其昉的榻边,但是长庆知道罗其昉实在是迫于无奈,都是九华任性霸道,才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刚刚贺太后要长庆悄悄处置了罗其昉,但是长庆又怎么舍得呢?!
可是,再这么下去,要是太后去跟皇帝说,长庆真担心皇帝会直接对罗其昉下手!
想着,长庆看着九华的眼神越发阴郁。
九华看了也不看长庆一眼,直接对着皇帝屈膝行了礼,也不顾一旁的耶律辂,就道:“皇上舅舅,外甥女想求您为外甥女赐婚……”
短短的一个上午,就有两个人跑到自己跟前要求赐婚,皇帝的表情有些微妙。
“你想也别想!”长庆不耐烦地打断了九华,指着她怒其不争地斥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还要不要脸了!你就死了这条心,本宫是无论如何也会不同意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听得一旁的耶律辂半垂眼帘,眸色微沉,而九华气得小脸通红,直接甩袖离去。
当她转过身的那一瞬,整张脸都变得阴暗如墨。
刚刚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母亲还不愿意成全她,那么就别怪她了,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她也是被逼无奈!
九华疾步如飞走到了外面的正堂,不动声色地对着一个蓝衣小丫鬟使了一个手势,那蓝衣小丫鬟朝四周看了看,就快步跟了上去,一直来到院外的一棵梧桐树下。
九华从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见四下无人,就递向那个蓝衣小丫鬟,吩咐道:“你悄悄把这个放进香炉里去……”
九华唇角微翘,勾出一个诡谲的浅笑。
长庆的房里各种助兴的东西不少,别人要进她的房间不容易,可是对九华而言,轻而易举,就悄悄地偷了一些助兴的药出来。
那蓝衣小丫鬟瞳孔猛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忐忑不安。
九华冷笑一声,声音淡淡地威胁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偷拿了我娘亲的发钗私戴,是谁放了你一马?!”
长庆的眼里一向是揉不进沙子,别说她的男人,就是她的首饰、衣裳,她喜欢的时候,都是绝对不许任何人碰的。
蓝衣小丫鬟花容失色,咽了咽口水后,终究是忐忑地伸出了手。
“是,县主。”蓝衣小丫鬟接过了那个小纸包,娇躯如同那风雨中的残叶般轻颤不已,站在原地目送九华离去……
九华走了,暖阁中的气氛却是更冷。
长庆愤愤然地对着皇帝抱怨道:“皇弟,你看看九华,越来越任性了,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耶律辂闻言,表情有些古怪,一边喝着温水,一边嘲讽地勾唇。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长庆自己恐怕也不见得听太后的话……
“皇姐,九华毕竟年纪还小。”皇帝含糊地说了一句,就转移话题道,“皇姐,这和亲一事……”
皇帝才起了个头,就被长庆出声打断:“皇弟,此事你不必再说,本宫心意已决。”
耶律辂差点没捏碎手中的茶杯,这个长庆还在摆谱,难道她还要他下跪求娶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皇帝听着只觉得额头抽痛不已,揉了揉太阳**,不知道到底该拿长庆怎么办。
同样是皇女,安平当年为伪帝鞠躬尽瘁,而他这胞姐,一向就任性,从小到大就没省过心。
从前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长庆嫁入宣安侯府,他本是想借此来拉拢宣安侯,但是长庆却背着方驸马在外养了一个戏子,还被方驸马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替她“摆平”,现在又折腾出这些事来,与这耶律辂一时热一时冷,耽误了两国和亲,又和九华闹了一出母女争夫,弄得整个京城都在看皇家的笑话,而自己也在朝堂上被那些御史逼得颜面全无!
皇帝虽然没说话,但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长庆见好就收,知道一旦真的惹火了这个皇弟,那么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时,又是一阵打帘声响起,一个青衣丫鬟捧着托盘进来了,给众人重新上了一轮热茶。
“皇弟,你试试这茶,”长庆语气稍缓,带着一丝讨好地说道,“这是本宫令人特意从黄山带回的上品毛峰,不仅滋味醇甘,香气如兰,可以消乏解毒强心……”
皇帝何尝不知道长庆的心思,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鼻子微动,嗅了嗅。茶倒是好茶。
皇帝伸手就要去端那粉彩牡丹花鸟茶盅,却听坐在一边的耶律辂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皇帝抱拳道:“陛下,本王觉得长公主殿下对本王误解不轻……”
长庆一听到耶律辂的声音,就心中不悦,冷声道:“耶律二王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宫对你没有什么误解!”
耶律辂对着皇帝苦笑了一声,仿佛在说,陛下,你也看到了。
“长公主殿下正在气头上,看到本王在此只会更恼……不如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出去走走,透透气,再替本王好生劝劝殿下……本王在此恭候佳音!”耶律辂提议道。
“皇弟,本宫是不会……”长庆嫌恶地瞪了耶律辂一眼,觉得他就条水蛭似的缠人,正要义正言辞地对着皇帝表明态度,却见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然后就站了起来。
有些话当着耶律辂的面不好说,是该出去说才是。皇帝瞥了长庆一眼,就率先走了出去,长庆心里无奈,也只能起身,跺了跺脚后,快步追了上去。
暖阁里,只剩下了耶律辂。
他嘴角勾出一段诡异的**,取出了袖中的一个青色小瓷瓶,打开瓶塞,就把瓷瓶里那白色的药粉洒在了皇帝和长庆的粉彩茶盅里。
小瓷瓶里装的是他们北燕的逍遥粉,溶入水中后,无色无味,只需一点就能让人**焚身,失去理智,只想宣泄掉体内的**。
等皇帝和长庆回来喝下茶水,待逍遥粉的药性上来,自己再悄悄离开,直到他们成就好事。
耶律辂飞快地坐回了原位,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阴毒得意的浅笑,慢慢地喝着杯中的温水。
坐了一会儿后,一个蓝衣小丫鬟提着一个小篮子进来了,低声道:“奴婢来给香炉添香。”说着,她就走到了角落里的紫铜狮头双耳三足香炉前,战战兢兢地添了香,然后又快步出去了。
耶律辂根本就没在意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径自吃着果子,饮着水,心不在焉。
丝丝缕缕的青烟自那角落里的香炉里袅袅地升腾而出,在暖阁中弥漫开来,沁香怡人……
这熏香的香味倒是别致。耶律辂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入他耳中,他耳朵一动,顿时精神一振,眸放异彩。
他还以为是皇帝和长庆回来了,下意识地抬眼朝门帘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微微一愣后,方才迟钝地发现,那步履声是从后面的碧纱橱里传来的。
是谁在里面?!耶律辂紧张地站起身来,此人会不会看到了自己刚才在茶水里下了药……
“谁?”耶律辂一边问道,一边大步朝碧纱橱的方向走去,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屏风后一双绣着鸾凤的绣花鞋。
这显然是一个女人的鞋子。
仿佛在回答他心里的疑问般,一道身穿秋香色牡丹缠枝花织金褙子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犹存的美貌妇人,保养得到的脸庞**细腻,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浅笑,模样看起来也就四十余岁,不过,那眼角细细的纹路还是透露了几分她真实的年纪。
贺太后也是惊讶地看着几步外的耶律辂,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贺太后在皇帝进来前就避到了碧纱橱里,本来是想等皇帝走了再出来,可是刚才听到长庆和皇帝彼此对嚷,情绪十分激动,后来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贺太后等了一会儿,实在不太放心,就想出来看看。
走到屏风后,她就闻到了一股十分独特的香味,闻着,**就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心神似乎都要飘了起来,让她闻了还想再闻,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
没想到一绕出屏风,她就撞上了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眸,那眸子里仿佛盛着一条星河,星光璀璨,又似乎蕴了一池春水,波光潋滟。
二人的目光痴痴地黏着在一起,感觉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张力般。
耶律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动,朝对方又走近了一步。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般,贺太后也忍不住朝他走近了一步。
目光更灼热了!
角落里的香炉中还在袅袅地升起缕缕熏香,那带着香甜味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了,仿佛要渗进人的心里似的……
“簌簌簌……”
庭院里的树枝在春风中摇摆,似乎正对着那暖阁中的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春风不止,吹得满园的枝叶**不已。
此刻皇帝和长庆正在后院的一个凉亭里说着话,虽然耶律辂不在,可是姐弟俩之间的气氛还是剑拔弩张,皇帝滔滔不绝,长庆一忍再忍。
长庆忍了许久,听皇帝一会儿说她和耶律辂的旧事,一会儿说南怀与滇州,一会儿又说什么朝堂大局,头痛欲裂,最后还是忍不住尖声道:“皇弟,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本宫!耶律辂不是一直心仪安平,让安平去和亲还不是一样?!”
皇帝耐着性子道:“皇姐,大局为重,怎么也不能让北燕被安平拢络了去,助长了安平的势力!”说着,皇帝的面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长庆可不觉得安平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但是见皇帝面色不悦,**犹豫地动了动,没敢在老虎嘴边拔胡子,沉默地抿了抿唇。
“皇姐,朕难道还会害你不成?!”皇帝的神态和语气越发凌厉,“你想想,这次你和九华还有那个举子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御使一直盯着你们俩不放,非要朕给一个交代。如果你和九华不想去庙里,总得先‘避避风头’。和亲岂不是最好的方式!”
一旦长庆和亲北燕,就算是那些个御史也必须掂量掂量,破坏两国和亲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长庆若有所思地半垂眼眸,皇帝说得也不无道理。
“皇姐,等风头过去了,有朕在,有什么事不能再商量。”皇帝放软语调道,“为母者强,你也总该为九华考虑吧……九华才十五岁。”
长庆微咬下唇,艳丽的脸旁上露出一抹迟疑。
本来她和太后是打算把安平和耶律辂凑和在一起,想让耶律辂来个霸王硬上弓,再让封预之当场抓奸,闹出丑事来转移御史的注意力。
可是,没想到那耶律辂那么没用,她们好心给他制造了机会,却没能成事……
最近那些御史就跟苍蝇似的嗡嗡地叫个不停,皇帝就算能拖上一阵子,也必须给御史们一个交代,九华那不孝女再任性再不省心,也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年纪轻轻就青灯古佛……
“皇姐,你仔细想想,除此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堵上那些御史的嘴巴?!”皇帝正色道。
长庆眉宇深锁,又沉默了片刻后,道:“皇弟,你要答应本宫,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当然!”皇帝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这段时日,皇帝几乎是焦头烂额,只希望让长庆先应下,解决了燃眉之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便是。
皇帝终于如释重负,大步出了凉亭,朝正堂方向走去,长庆也跟了上去。
“皇姐,那个举子……你可有打算?”皇帝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照皇帝来看,这个举子留着总是个麻烦……
皇帝眸色微沉,声音就透出一丝冷意。
长庆一下子就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杀意,心里咯噔一下,再想到贺太后也曾提过要处理掉罗其昉,急忙拉住了皇帝的袖子道:“皇弟,你可不能……”
她话音未落,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与**声,男子与女子声音亲昵地交融在一起……
不仅长庆听到,皇帝也听到了,姐弟俩对这种声音都再熟悉不过,不由面面相觑。
皇帝立刻就想到耶律辂还在暖阁里,瞬间面沉如水,怒道:“蛮夷就是蛮夷!”
他和皇姐才走开那么一会儿工夫,这耶律辂就拉上丫鬟苟合起来!真真是伤风败俗!
皇帝可不想进去污了自己的眼睛,正想叫人:“来……”
“等等!”长庆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缩,花容失色地拦住了皇帝。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太后还在碧纱橱里避着呢!
长庆急了,立刻就挑开通往暖阁的锦帘,疾步冲了进去。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
长庆一下子闻出了这是她常用的倾怜香,面色更为难看,一眼就看到光鉴如镜的青石板地面上躺着一男一女。
二人皆是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男子压在妇人柔软丰腴的**上,嘴巴埋在她柔腻的颈窝里,而妇人则微抬下巴,面颊绯红,双目迷离,**中发出了柔媚的**声……
那男子是耶律辂,而这妇人正是贺太后。
“皇姐……”
皇帝也跟在长庆身后进来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姐弟俩皆是如遭雷击般,呆住了。
躺在地上的耶律辂和贺太后本来如痴如醉地交缠在一起,听到后方的动静,二人顿时**一颤,仿佛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般,原本恍惚的眼神又有了焦点。
二人慢慢地眨了眨眼,恍然地看着四周,仿佛还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贺太后瞠目结舌,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竟然衣衫不整地被耶律辂压在了身下,想也不想地一巴掌甩了出去,“放肆!”
谁想,她的右手才挥到半空中,就被耶律辂一把抓住了右腕,紧紧地桎梏住。
贺太后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脑子里嗡嗡作响,傻了。
“就凭你!”
耶律辂粗鲁地一把推开了贺太后,推得她**着摔倒在地,狼狈极了。
她的领口还解开着,露出了一段锁骨以及一大片雪白的**,那雪青色的绣花肚兜下隐约可见那深深的**,还有那颈窝上留下了一个个暧昧的红印……一副被人蹂躏过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平日里的端庄与高贵。
四周的气氛冷如腊月寒冬。
耶律辂绷着脸霍地站起身来,眼神阴沉地看向了皇帝,脸上还是一片*,胸膛**地起伏着,仿佛那快要爆发的火山般。
“大盛皇帝陛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想让这个老女人和本王和亲?!”耶律辂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这个大盛皇帝竟然敢对他下药,让他遭此奇耻大辱!
“母后!”长庆面色惨白地飞扑到贺太后的身旁,双手微颤地试图扶起贺太后,脑子里一片混乱,轰轰作响。
耶律辂怔了怔,这才明白了贺太后的身份,眸子更阴郁了,狠狠地瞪着皇帝冷嘲热讽道:“原来大盛连太后也肯拿出来和亲……”
皇帝的脸色本就难看之极,闻言,气得一股心火直冲脑门,再也无法思考,直接就冲上去,一手拎起耶律辂的前襟,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一拳接着一拳……
屋子里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九华不知何时挑帘进来了。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九华也傻眼了,目光在贺太后与耶律辂*的面颊和凌乱不堪的衣衫上扫视了一下,歇斯底里地惊叫出声:“啊——”
一瞬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有下人被吸引了过来。
长庆赶忙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九华的嘴,对着帘子外怒斥道:“不许进来,统统到屋外守着!”
外面和里面又都静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空气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皇帝急促的呼吸声,“呼——呼——”
皇帝气得**,想说话,又说不出话来,感觉一口气梗在了**。
他烦躁地放开了耶律辂,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上首的案几旁,一把抄起桌上的粉彩牡丹花鸟茶盅,咕噜咕噜地一口饮下其中的茶水……
见状,耶律辂瞳孔微缩,神色越发诡异,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
这杯茶里可是加过逍遥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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