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道:“臣也是读过一些书的,纵观历代君王得失,却发现,似陛下和这些残暴之君的区别,本质,在于同理之心。这似乎又涉及到了新学的范畴了,不过臣很认同这些话,一个有同理之心的人,他可能没有什么文韬武略,可他知道百姓们受灾,心里会担忧;他想到边境的百姓遭受敌国的袭略,会茶饭不思;这便是待百姓如赤子,陛下就是这样的人啊。”
弘治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还真有几分道理。
方继藩随即道:“那么,陛下希望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一个有文韬武略,能做出漂亮文章,有隋炀帝和商纣王才干的人,还是一个有同理心,能苦民所苦的人呢?”
弘治皇帝道:“苦民所苦,难道书里教的,不就是如此吗?”
方继藩摇头:“这没什么用,书里的民,远在天边,读再多书,怎么能产生同理之心呢,太子应该和民众在一起,相咫尺,才能知民间疾苦。”
弘治皇帝颔首:“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你让太子去耕作,与百姓同吃同住,朕没有反对。”
方继藩又摇头:“陛下错了,不是臣让太子去耕作,去和百姓同吃住,太子殿下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想做的事,九头牛也拉他不回来。他不喜欢做的事,也绝不是臣让他做,他就会做的。他之所以与民同苦同乐,在于他想而已,所以,臣才说他乃是历朝历代所未有的太子啊,纵览古今,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
弘治皇帝憋着脸,突然道:“可你也不能和他一道儿做什么女红,这像什么话?”
“……”
方继藩愣住了。
说了这么多,绕了这么多弯子,原来……目的就是这个啊。
我说陛下吃饱了撑着,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呢。
方继藩正色道:“陛下,请听臣解释。”
“不听。”弘治皇帝道:“这些事,传出去,不知多少人嘲笑。太子是国家的储君,他去务农,去耕地,去做什么都可以,可你听说过,太子做女红的吗?这是妇人做的事。”
方继藩忍不住道:“妇人有啥关系,太皇太后、张娘娘和公主殿下,都是妇人啊,不对,公主殿下不是妇人,她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
这一句话出来,方继藩就后悔了。
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自己这时候该不该抚一下自己额头,诶呀一声,说自己脑疾犯了。
却在这时,外头有人道:“陛下,英国公觐见,有要事禀告。”
方继藩松了口气,张世伯这算是救命了啊。
弘治皇帝瞪着方继藩。
方继藩忙悻悻然道:“陛下,臣告辞,嗯……下一次,臣再来请罪。”
忙是溜之大吉,出宫时,遇到了英国公张懋,正要去暖阁见驾,张懋见了方继藩,还没开口,便见方继藩热络的道:“世伯好。”
这口气,真是亲热极了。
张懋虎躯一震,咋,这是咋了,今日怎么如此热情,自己儿子出啥事了吗?死了?还是残了?
还是他看上了老夫的孙女?畜生,老夫的孙女才七岁!
方继藩热情的道:“世伯要见驾,不知出了何事?”
张懋道:“自是鞑靼人南下的军情。”他显得很狐疑,观察着方继藩,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方继藩吁了口气:“好啊,鞑靼人来了真好,世伯快去见驾吧,陛下急着见您老人家,他知道您来,可高兴坏了。”
“慢着。”张懋上下打量着方继藩:“老夫听说了一些事,你和太子,近来在做女红?”
“……”
又是坏事传千里吗?
方继藩道:“这不是女红,这是织衣。”
“那也是女红,堂堂男儿,做点啥不好啊。”张懋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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