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仕途:李斯与秦帝国(下册)

作者:曹昇



    蒙恬又道,“此间非畅谈之地。万望先生辱临敝居,许小子端茶送水,服侍左右,就教请益。”

    尉缭摆了摆手,算是应允。蒙恬大喜,忙将坐骑让予尉缭。尉缭大笑,拍了拍汗血宝马,汗血宝马乖巧地屈膝跪下,尉缭从容而上。从人皆瞠目结舌,汗血宝马性子暴烈,非蒙恬不能驾驭,今日居然甘愿为一陌生老者俯首帖耳,不亦怪哉!蒙恬斥道,“看什么看,还不火速回府,通知上下,开门扫阶,准备迎接贵客。”

    从人先行而去。蒙恬为尉缭牵马,缓缓后行。路人中不乏知道蒙恬的背景来历者,见此情形,皆惊叹不已。蒙恬,将军蒙骜之孙,将军蒙武之子,不为权贵顿首,不为王侯折腰,何以竟会对一葛衣老者如此恭敬,卑身下之?看蒙恬一脸兴奋,能为尉缭牵马开道,只以为乐,不以为苦。而尉缭也坦然受之,看不出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反倒象是他赏了蒙恬天大的面子,这才屈尊枉驾走这一趟。

    列位看官或许也有同问,这尉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尉缭子》又是怎样的一部兵书?

    第三节观书知人

    尉缭,男,魏国大梁人氏。

    关于尉缭的个人资料,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么多,因此,对那些有意和尉缭相亲的女士们,只能在此说声抱歉了。好在,尉缭留下了一部《尉缭子》,而通过这部书,也多少可以遥想其为人。

    据《汉书·艺文志》,《尉缭子》被归为杂家,共二十九篇。今天能够看到的,只剩下五卷二十四篇了。《尉缭子》杂取法、儒、墨、道诸家思想而论兵,在先秦兵书中独具一格,对后世有深远影响。姑略述其可特异之处。

    最能体现尉缭兼合法、儒、墨、道之说的,是尉缭对战争的定义。“故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又曰:“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又曰:“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其官府,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皆战国谈兵者所不道。

    尉缭论治军,尤重明赏罚。“凡诛赏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喜者,赏之。杀之贵大,赏之贵小。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此一观点尚算得上堂堂正正。然而,尉缭对诛杀的作用过分夸大,至有“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立海内;杀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十一者,令行士卒。”之论,怎么看都有点邪派武功、走火入魔的意思。

    尉缭象一个传教士,在他的书中,为他的读者(现在或未来的将军们)塑造了一个理想化神格化的将领形象。“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为将者一旦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自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

    宋元丰中,颁行武学,《尉缭子》与孙、吴二子、司马穰苴《兵法》、黄石公《三略》、吕望《六韬》、李卫公《问对》一起,号为《武经七书》,成为研习兵法的标准教材。

    实则,《尉缭子》不仅仅是一部兵书而已,其对政治和哲学也时有涉及。如“王国富民,霸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仓府,是谓上溢而下漏,故患无所救。”其洞察识见,犀利高远,非大师不能道也。又如“故曰:举贤用能,不时日而事利;明法审令,不卜筮而事吉;贵政养劳,不祷祠而得福。故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事。圣人所贵,人事而已矣。”比起《国际歌》里所唱出的“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其行动主义者的思想,足足早出了两千余年。

    至于书中所言如何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皆属细枝末节,非所大者,不再一一列举。经此一番浮光掠影,或许有问,既然足本《尉缭子》有二十九篇,那为什么当时蒙恬只看到了十二残篇?这十二残篇又分别是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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