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几天后,冯万樽再一次出现在东方夜巴黎。
然而,他刚刚登船,陈士俊便出现在面前,而且对他说,早料到他会来,已经替他开好了房间。冯万樽猛地愣了一下,替他开好了房间?难道他真的一直在跟踪自己?每次进出他都十分小心,并没有发现身后有尾巴呀,这家伙是通过什么办法**清自己的行踪的?既然这家伙阴魂不散,也只好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随着陈士俊进入房间,冯万樽以为会听到他的赌马经。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对冯万樽说:“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赌场见。”
冯万樽根本就不想见他,这家伙像影子一样跟着自己,到底用意何在,很令人生疑。也许应该把赌注加大,赌几把筹得那笔钱之后,永远从赌场消失?
冯万樽坐在房间里喝了一杯威士忌,仔细考虑过全部计划之后才到达赌台前,陈士俊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冯万樽没有理他,直接站到轮盘前,先小试了几把,每注都只不过二十元,有时押一注,有时押三注。他试手的时候,陈士俊并没有出手,只是在一旁观看。
正式开场,冯万樽押了五注五百,陈士俊也出手了,押的号格和冯万樽一样,注码则比他大一倍:一千。这一注冯万樽输了。但接下来的一注,冯万樽反其道而行,不再像以前那样,输了就减半,而是将赌注翻倍。陈士俊显然也没搞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变化,愣住了,犹豫半天,自己却减半了。结果,冯万樽赢了。再次下注,按照冯万樽的惯例,赢了之后,会再加倍。可他又一次改变了习惯,却是减半。陈士俊大概以为他对这一注没有把握,自己也跟着减半。没料到,冯万樽又赢了。第四次下注,冯万樽将赌注加大了两倍。陈士俊似乎突然明白了无法与冯万樽较量似的,改变了以前的做法,也不再猜测冯万樽的心理,搞出个以不变应万变,每次只下注一千。
冯万樽想诱敌*,干脆将注码加大到了三千。陈士俊跟着他下注,仍然只下一千。
这一注赢了之后,冯万樽面前有了一大堆筹码。如果用这些筹码下注,实在是太麻烦,他只好去服务台前,将其中的一些小筹码换成大的。就在这时,有一名服务**走到他身边,对他说:“请问,你是冯万樽冯先生吗?”
冯万樽转头看了一眼那位**,不回答,反问她:“有事吗?”
“外面有一位客人找你。”**说。
冯万樽猛地愣了一下,暗想,会是谁?朋友中没有人清楚他上东方夜巴黎来呀。“男的还是女的?”他问。
“是一位漂亮**。”她说。
阿英?冯万樽突然想到,除了她,大概不会有人找自己。或许,她有了假期,从香港再次来澳门了?算算上次遇到的时间,有一个多月了,如果她是一月休假一次,应该是这个时候了。他走出赌场,见外面并没有等待他的人,正犹豫的时候,那名服务**说:“她说在你的房间等你。”
事后回想,才意识到此事破绽百出。如果冯万樽有足够高警惕性的话,应该不顾一切地迅速离开赌船。他虽然觉得此事异常蹊跷,却又在犹犹豫豫中返回了房间。或许,他其实很期待和阿英的再次重逢吧。在房间前面的走道上并没有见到阿英,整条走道都是空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尽管疑窦丛生,冯万樽还是打开了房间门。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房间里坐着的不是阿英,而是几个彪形大汉。他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当即后退。此时一切都晚了,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猛地将他向前一推,随后将门关上。
冯万樽知道无路可逃,立即改变了主意,堆上笑脸,对他们说:“都站着干什么?请坐,快请坐,来者都是客嘛。”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这里是公海,没有任何国家或者地区的法律能够管制,一个人如果在这里被人打死,不要说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弄艘快艇,把他拉到更远的海域一扔,尸体很快就会被鲨鱼吃掉,连骨头都不剩。冯万樽知道反抗没有丝毫意义,只好紧紧地抱着**,让**蜷曲成虾米状,以便能够对自己起到丁点保护作用。他想,这伙人要么是赌场老板的打手,要么是父亲的债主。如果是赌场老板的人,自然是因为他破解了这间赌场的秘密,激起了老板的愤怒。如果是父亲的债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欠债还钱,自己赢了钱自然会还给他们,他们不应该阻止自己呀。
打了一阵,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冯万樽缩着**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静等这伙人的下一步行动。
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脚踢了他一下,恶狠狠地说道:“装死是没用的,你如果还想活着离开的话,就坐起来,老实回答我的问话。”
冯万樽扭动了几下,仍然躺在那里。他当然有能力自己起来,但他不想给对手留下怕死听话的印象。
有两名打手过来,抓住他的两个膀子,猛地向上一提,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名打手搬过一张椅子放在中间。两名提他的打手拖着他走过去,将他往椅子上一放,他便在那里坐下了。
“听说你最近在赌场赢了不少,到底是怎么回事?”踢他的那个家伙显然是头目,他走回到前面的沙发上坐下,阴冷地问道。
他的判断不错,这伙人是赌船上的打手。现在他才算彻底明白过来,那伙人之所以只打他的身体而不打他的头脸,实际上也并不想将事情做绝。这样的赌船之所以能够吸引众多赌客,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宣称绝对保障赌客在船上的人身安全。如果某个赌客在船上受到了攻击或者被盗了财物,赌场老板通常都会为他出头。但幕后是否真是如此,就另当别论了。由此,冯万樽明白,刚才的一顿痛打,只不过是见面礼而已,如果自己不肯与他们合作,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绝对只有天知道。二号首长
赌博的种类很多,但总体来说,只有两大类:一类是赌客和赌客对赌,一类是赌客和赌场老板对赌。赌客和赌客对赌,赌场老板只抽取佣金,输赢在赌客之间,与赌场老板无关。几乎所有计算赔率的博彩都属于这一类。比如多年前的某场世界杯足球赛,哥伦比亚的一名运动员不小心将球踢进了自家球门,几天之后,这名球员便暴尸街头,被人杀了。全世界的媒体大多数说,这是因为博彩公司赔了大钱才雇人干的。这种说法极其外行,博彩公司的赔率,是抽取相应费用之后计算出来的,无论哪一方输了或者赢了,他们都不会损失一分钱,何必出此下策,闹得天怒人怨?那件事显然是赌客干的。另一类情况就比较复杂一些,总体来说,是赌客和赌场老板对赌。
赌客赢了,是赌场老板赔付。相反,如果赌客输了,则是赌场老板赚了。这一类赌博如老虎机、轮盘赌、骰宝和各类抽奖等。像老虎机以及抽奖,往往事先设计好了程序,老板永远都只赚不赔。老板最有可能赔的恰恰是轮盘赌,因为赔率相对固定,而赌客下注的大小,既与赔率无关,也与注码的总数无关。举一个绝对的例子,假如某人在某号下注十万,赌中后,赌场就得赔付三百六十万。而全场所有注码加起来,很可能不足一百万。此时,赌场老板就得赔二百多万。骰宝也一样,只有两种选择,大或者小。理论上,赌客押大或者押小的概率是一致的,赌资应该是全部赔付了。但是,老板还会设置一些其他种类,比如通吃。就是在替老板赚取佣金。有了这一设计,在概率上,老板就只赚不赔了。
然而,凡事总会有意外。比如像现在,冯万樽**清了潮汐的规律,或者多年前,叶汉练就了听骰神功。遇到这种情形,而荷官又未能练出摇骰神功,想摇出什么就摇出什么,老板肯定就只赔不赚,最终可能破产。
当年,叶汉遭遇听骰党,被迫练出听骰神功,也并没有将听骰党赶尽杀绝。仅仅是将骰垫换了,使摇骰的声音听起来刚好相反。听骰党知道法术被识破,只好走人。今天,冯万樽的遭遇显然有些不同,他身处无法无天的公海。但另一方面,某些行规恐怕还是有效的,这些人为了生意,应该不会置他于死地吧?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冯万樽看了看身边那些打手,说:“在这里说出来?恐怕不太合适吧?”
旁边立即有一名打手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别想耍花招。”
冯万樽再次看了看身边的十几个打手,说:“若想我现在就说出来也可以,不过,我估计我说出来后,用不了一个星期,你这艘赌船就得歇业。”
坐在沙发上的头目说:“你威胁我?”
冯万樽说:“既然你们已经盯上了我,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里。我的威胁对你们能起作用吗?我建议你们把我的话报告给老板,然后由老板决定。”
那名头目思考了一番,大概认定冯万樽不敢耍花招,便交代手下看好冯万樽,自己起身走了出去。过了十几分钟,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冯万樽一看,暗叫不好。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胡老虎的女儿胡超女。
和她的老爹一样,胡超女也是港澳两地的传奇人物。胡老虎有二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从祖辈起便在澳门生活,富甲一方。胡老虎属于含金钥匙出生的那一类人。他一生娶过七房太太,生了二十几个子女。胡超女是他最喜欢的七姨太的大女儿,也是胡老虎所有女儿中的老大。可能因为这些原因吧,胡老虎最喜欢这个女儿。胡超女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后,港澳两地媒体大肆发表文章,说她有可能成为一代女赌王。可她正处于女人如花的年龄,对于赌博兴趣不大,反倒是对香港娱乐圈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她在香港娱乐圈混了几年,闹出一堆绯闻和两场婚姻。胡超女的两位前夫均从她手里拿走了一大笔财产,令胡老虎大为恼怒,父女间的关系一度紧张。胡老虎公开对媒体称,就算她做一张比美国航母小鹰号更大的床,装下全世界的男人,我也不管。我只有一条,她如果离第三次婚,或者第三位前夫从她手里分走一笔财产,我就永远剥夺她的继承权。胡老虎有千亿财产,这个继承权太重要了。胡超女大概出于继承权考虑,几年过去,再没有结婚。
胡超女走进来,向那些打手挥了挥手,那些人顿时像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关上门,走到冯万樽前面,看了一眼,立即认出了冯万樽,显然是吃惊了一下,说:“阿樽,怎么是你?”
冯万樽也没料到这艘赌船的老板是胡超女,不得不叫了一声“超姐”。
胡超女走上前,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拉着他的手问:“怎么样?他们打伤你没有?”
冯万樽摆了摆头,并没有回答。
胡超女愤怒地说:“这帮王八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你等等,我去问问他们。”说着,她起身要走。
冯万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表演,说:“算了,超姐,他们可能也不知道。”
胡超女犹豫了一下,停下来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了他的肩,说:“告诉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万樽说:“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提了。我以前不知道这艘赌船是超姐的。现在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再来了。”
胡超女说:“开叔刚刚过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如果是,告诉姐,姐一定会帮你的。这次,你幸好是在姐的地盘,如果是在别人的地盘,又是在公海上,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冯万樽说:“就算在别人的地盘,我没有出千,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胡超女颇为吃惊,问道:“你没有出千?可他们告诉我,你押什么中什么呀。”
冯万樽说,那也并不是出千,而是因为潮汐影响了海平面,使得赌船出现轻微倾斜。潮汐的变化,是因为宇宙间的万有引力引起的,而变化的规律,则与月亮的盈亏相近。只要弄清楚了这一带海平面潮汐的规律,便可知道海平面倾斜度的细微变化。
胡超女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知道潮汐变化的规律,就等于掌握了必胜技?”
冯万樽说:“理论上是这样。”
胡超女问他有没有办法避免。冯万樽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研究过,所以没法回答。胡超女又问冯万樽有没有伤着,冯万樽再次说没有。她便拿起房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你过来一下。”
没过一会儿,过来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还背着药箱。胡超女说:“樊姨,你帮他看看,他身上可能有点伤。”
樊姨将药箱放下,礼貌地对冯万樽说:“你坐到床上来,好吗?”二号首长全文阅读
冯万樽有些难为情,说:“真的没事。”
胡超女一把拉住他,说:“有事没事,看了以后再说。”她将他推到床上,并且动手要脱他的衣服。
冯万樽急了,说:“好好好,我自己来。”说着,冯万樽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肉和一块一块的青紫。
胡超女骂了一声“这帮王八蛋”,同时伸出手,**着某一处问冯万樽疼不疼。她的手刚触到冯万樽的皮肤,冯万樽便低叫了一声,**随之一缩。
胡超女问樊姨:“樊姨,我们不是有一种跌打酒吗?”
樊姨说:“可是,面积这么大,他自己也没法搽呀。”
胡超女说:“你去拿来。我来帮他搽。”
冯万樽怎么好意思让她动手?立即说:“超姐,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胡超女说:“你也知道我是你姐呀。姐帮你怎么了?”
樊姨拿来一瓶跌打酒,胡超女接过,对樊姨说:“除了搽跌打酒,还需要其他处理吗?”
樊姨捋起冯万樽的裤腿看了看,说:“如果没有破损就可以。有破损的话,搽这个不行,要消毒。我留一些药棉。”
樊姨走后,胡超女把门反锁了,走近床前,拿着药酒要替冯万樽搽。
冯万樽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胡超女说:“别动。你自己怎么搽?听话,把裤子脱了。”
冯万樽没有动。胡超女便将药酒瓶放在一边,伸手来脱他的裤子。冯万樽抓住裤子,不让她脱。胡超女说:“害什么羞?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吧?”说着,便将他的裤子往下拉。
冯万樽说:“超姐,我……”
胡超女说:“好了好了,姐见过的男人多了,没有好奇心。跌打酒要早点搽,不然明天就有你痛的了。”
冯万樽松了手,胡超女将他的裤子脱下来,仅仅剩了一条**。那些人确实下手很重,他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胡超女一边帮他搽,一边说:“唉,你呀。天下那么多事做,你为什么偏偏跑来干这个?告诉姐,你没有工作吗?”冯万樽说:“我还在读大学。”
胡超女问:“学费有困难?”
冯万樽摇了摇头。
胡超女说:“有什么困难就跟姐说。你那点困难,姐还帮得了。以后,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为好。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他心里觉得好笑。胡超女大概把他当做未成年少男了。既然她这样想,自己就这样承认好了,便说:“我知道了,谢谢超姐。”
胡超女说:“别跟我客气。要不,姐出面帮你找个事做,你想做什么?或者,你有哪方面的特长?”
冯万樽说:“我暂时还不想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继续读硕士。”
帮冯万樽搽过药酒之后,胡超女离开了他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返回来,将一张支票交到他的手上,说:“我小时候,开叔最喜欢我了,常常抱着我玩,还用他的胡子扎我的脸。那时候,很多人都想抱我,我对那些人烦死了。只有开叔,我最喜欢。没想到,开叔这么早就过世了。他在世的时候,也不需要我帮他什么,现在,我想帮也帮不上了。这里有点钱,你拿去当学费,就算我孝敬开叔的。”
冯万樽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百万。难道说,胡超女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真诚?那么,笑面虎呢?胡老虎呢?他们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父亲的死与他们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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