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卡森就要到72岁了,她正在策划着举办一个50年来基兰博最盛大的宴会。她的生日宴会定在11月初。那时候天还热,不过还受得了--至少对基里的本地人是可以忍受的。
"记下来,史密斯太太!"明妮悄秘秘地说道,"你记下来了吗?她是11月3号生的!"
"你还要说什么,明?①"女管家问道。"明妮那股凯尔特人②的神秘劲儿和女管家的那副沉着稳妥的英格兰人的脾气不相投。
①明妮的爱称。--译注
②或译克尔特人,公元前一千年左右住在中欧和西欧的部落集团,其后裔今散布在爱尔兰、威尔土、苏格兰等地。--译注
"哟,这就说明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难道不是吗?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嘛!"
"我还是一点儿也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明!"
"亲爱的史密斯太太,女人最坏的德性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哦。她是魔鬼的子孙,就是这么回事!"凯特说道,她睁圆了眼睛,在**划着十字。
"老实说吧,明妮,你和凯特愚蠢到家了,"史密斯太太说道。她一点儿也没动心。
可是,兴奋的情绪还在高涨,而且会更加高涨。那个高背椅中的老蜘蛛坐在她的网的正中心,不停地发出一串命令:这个要完成呀,那个要做好呀,从仓库里拿出这个或放进那个呀。两个爱尔兰女仆忙着擦亮银器,清洗上好的哈维兰①瓷器,把小教堂改成会客厅,并且把隔壁的餐室收拾好。
①法国利摩日生产的瓷餐具,做于1839年。--译注
克利里家的男孩子们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路手碍脚。斯图尔特和一群牧场杂工用长柄镰在草坪上刈草,除去茶坛上的莠草,在走廊上撒上潮锯末以便扫除西班牙花砖地面上的尘土,在会客厅里撤上白圣粉使它适合于跳舞。克拉伦斯·奥图尔的乐队从悉尼远道而来。同时带来了牡蛎、虾、蟹和龙虾;他们在基里雇了几个女人作为临时助手。从鲁德纳·胡尼施到因尼斯莫瑞,从布洛拉到奈仁甘,整个这一片地区都惊动了。
由于门厅内一移动东西或有人喊叫就会产生一种非同一般的回声,玛丽·卡森便从高背椅上移到了书桌旁;她把一张羊皮纸拉到面前,用钢笑在墨水池里蘸了蘸,开始写信。信是一气呵成的,甚至用不着费工夫停下来考虑一个逗号的位置。最近五年来,她已经在脑子里苦心盘算着每一个复杂的词组,直到它完全精确。她没用多长时间便写好了信,一共写了两页,第二页恰好空出四分之一。但是,在写完最后一个句子后,她在椅子里坐了片刻。这张带折叠盖的写字台靠着一扇大窗子,所以只要她一转脸就能看到外面的草坪。外面的笑声引得她转过头去。起初她还觉得没什么,随后便勃然大怒起来。他和她那股着迷劲儿真是该死!
拉尔夫神父教会了梅吉骑马。在这位教士给她纠正骑姿之前,作为一个乡下姑娘的梅吉,从来没有跨上过马背。贫穷的村野之家的女孩子们没有骑过马,这可真是怪事。骑马对于农村的富家年轻女子来说,是一种消遣,城市里也差不多。哦,象梅吉这样家庭背景的姑娘们能够赶轻便马车和一匹迟钝的马,甚至能开拖拉机,有时能开小汽车,但是,她们都极少骑马。让一个女孩骑上马背,开支是很大的。
拉尔夫神父曾把两双富有弹性的短靴和斜纹骑马袜从基里带到克利里家厨房的嘈杂的桌上。帕迪吃完饭后正在看闲书。他抬起眼来,略有些吃惊。
"哦,你带什么东西来了,神父?"他问道。
"梅吉的骑装。"
"什么?"帕迪声震屋宇地说道。
"什么?"梅吉嗫嚅着说道。
"梅吉的骑装。老实说,帕迪,你是个天字第一号的白痴!你继承了新南威尔士最大最富的牧场,可是你却从来没让你的独生女骑过马!她要是能和卡迈克尔**、霍普顿**和安东妮·金太太这样的女骑手平起平坐。你觉得怎么样?梅吉必须学会骑马,学会跨在马鞍上,你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打算亲自教梅吉,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随你的便。要是碰巧影响了她干家务事,这实在是毫无办法的事。菲要设法每个星期给梅吉减少几个小时的工作,就是这样。"
帕迪有一件事是决不去做的,那就是与教士争执。于是,梅吉立刻就开始学骑马了。她渴望得到这个机会已经有好几年了。有一次,她战战兢兢地冒险请求她父亲允许她骑马,可是第二天早晨他就忘了个一千二净,她再也没有请求过。她觉得,这就是她父亲不同意的表示。在拉尔夫神父的保护下学骑马,使她非常高兴,但是她并没有流露出来,因为现在她对拉尔夫神父的崇拜已经变成了一种少女的迷恋了。她心里明白这种迷恋是行不通的,于是就让自己在梦中尽情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欢乐,神驰思骛地想象着和他拥抱和接吻的滋味。再进一步的事她就无法梦到了,因为她不知道接下去是怎么回事,甚至想不到接下去还会有什么。即使她明白做一个教士的温柔梦是不对的,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来约束自己不这么想。她能设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确信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的思想已经起了逾规越矩的变化。
当玛丽·卡森从客厅的窗口向外张望的时候,拉尔夫神父正和梅吉从大宅尽头的马厩那边走过来,再往远处就是牧场工头的住所。牧场工人骑的是一辈子也没有进过马棚的骨瘦如柴的牧羊马。当这些马圈起来准备使用时,就散放在院子里,当班的时候,便在家内圈地的草场上蹦来蹦去。但是,德罗海达是有马厩的,尽管眼下只有拉尔夫神父使用它们。为了让拉尔夫神父有好马骑,玛丽·卡森保留了两匹喂养精良的骑用马;他从不骑那些骨瘦如柴的牧羊马。当他向她询问,梅吉是否可以使用他的坐骑时,她并没有过分反对。这姑娘是她的侄女嘛。他是对的。她应当能够体体面面地骑马。
骄横张狂、满腔尖酸的老玛丽·卡森本来希望梅吉会拒绝这个要求,或者自己与他们一起马上扬鞭。怎奈梅言既没有拒绝,而自己也再不能翻身上马了。眼下看到他们一起走过草坪,不由使她怒火中烧。男的身穿马裤,白衬衫,蹬着高腰靴,就象舞蹈家一样优雅。姑娘穿着短马靴,身材颀长,稚雅俏丽。他们之间洋溢着和谐的友情。有无数次玛丽·卡森心中感到纳闷,为什么除了她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这种密切的、几乎是亲昵的关系感到痛心疾首。帕迪认为这种关系好极了,菲--她简直是根木头!--什么都没讲,象平常一样,而那些男孩子们把他们当成兄弟姐妹。是因为她爱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才使她窥见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吗?或者这是出于她的想象,而这里除了一个3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与一个还完全未长大成人的姑娘的友情之外,别无其他?废话!没有一个3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连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也算在内--能对妍艳盛开的玫瑰花视而下见。就连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也概莫能外吗?哼!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尤其看得清,什么都逃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她的双手发抖了,钢笔中的墨水在信纸的下方洒下一串深蓝色的点子。那嶙峋的手指从文件格中抽出了另外一张纸,钢笔又在墨水池里蘸了蘸,不假思索地像第一回那样把那些词句又写了一遍。随后,她吃力地举步,移动着臃肿的身体向门口走去。
"明妮!明妮!"她喊道。
"老天爷吩咐,是她!"女仆的说话声从对面的客厅里清晰地传了过来。她那张总是显得年轻的、长满了雀斑的脸从门后仰了出来。"亲爱的卡森夫人,我给您拿些什么呀?"她问道,心里惊讶这老太太怎么没象往常那样,打铃叫史密斯太太。
"去找修篱工和汤姆。让他们马上来见我。"
"我是不是该先告诉史密斯太太一声?"
"用不着!就按吩咐去做吧,丫头!"袱卷的流浪汉,17年前在这儿当临时工;他后来爱上了德罗海达的花园,不妨离去了。修篱工完全是个天生的流浪汉,他被留在牧场里没完没了地用铁丝缠紧那些木桩,为了这次宴会正修理着庄园的白色栅栏。这次召唤使他们诚怕诚恐,没用几分钟就赶来了。他俩穿着工作裤和法兰绒汗衫站在那里,两手紧张地**着帽子。
"你们俩都会写字吗?"卡森问道。
他俩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
"好。我想让你们看着我在这张纸上签字,然后,紧接着我的签名,签上你们的名字和住址。明白了吗?"
他们点点头。
"像往常那样把你们的签名写清楚,然后用印刷体清楚地写上你们的永久住址。我不管邮局的差役是否能把信送到那里,反正能通过那个地址找到你们就行。"
这两个人看着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她仅有的一次正正规规的签字。汤姆走上前去,他把钢笔按得劈啪作响,吃力地在那张纸上签了名;接着,修篱工用又大又流畅的字写上了"蔡斯·霍金斯。"并且写上了悉尼的一个地址。玛丽·卡森毫不松劲地看着他们;他们签完字之后,她给了他们每人一张暗红色的10镑票子,随后,为了使他们不露出口风,便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解雇了。
梅吉和教士早就不见踪影了。玛丽·卡森沉重地坐在书桌旁,往面前抽出了另一张纸,又开始写起来。这封信可不像上封信那样轻而易举地一挥而就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停笔想着,然后缩缩嘴唇,毫无幽默感地露齿笑笑,接着往下写。她好象有许多话要写,因为她写得很潦草,字都快成了一堆,可是,她依然需要第二张纸。最后,她把她写的东西看了一遍,把两张纸叠在一起,塞进信封,用火漆在背面封了口。
去赴宴会的只有帕迪、菲、鲍勃、杰克和梅吉;休吉和斯图尔特被认为是小家伙,比他们自认为的要小得多。玛丽·卡森一生中只有这一次是慷慨解囊。每个人都穿得一团簇新,这些衣服是基里边地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衣服。
帕迪、鲍勃和杰克被浆过的衬衫、硬衬胸、高筒袜、白蝴蝶领结、黑燕尾服、黑裤子和雪白的背心裹得动弹不得。这是一次正规的宴会,所以男人得戴白领结,穿燕尾服,女人得穿拖地的长裙。
菲穿着一身绉纱礼服,色泽富丽的深灰,别具一格,和她很相配;柔软的褶层拖在地上,领口开得很低,礼服紧紧地裹在**上,缀满了珠子,颇具玛丽女王时代①的风格。她象傲慢的贵太太那样,把头发高高挽起,掠到脑后一梳成蓬松的一团;她戴着基里商店里出售的一种仿造的珍珠短项链和耳环,它们几乎可以乱真,只有近看才知道是赝品。她手中的驼鸟毛扇子染成了和她的长裙一样的颜色,取得了完全和谐的效果,头一眼看上去,不显得那样卖弄。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晚上七点钟,气温还有华氏100多度。
①玛丽女王(1516-1558),其在位时间为1553-1558年。--译注
当菲和帕迪从他们的房子里一露面,那些男孩子们都目瞪口呆了。他们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父母如此出众的漂亮,如此陌生。帕迪看上去还是61岁的样子;但是这种非同凡响的打扮使他俨然象个政治家;而菲则乍一看去,就像比她的48岁的年纪顿然年轻了10岁似的,楚楚动人,充满生气,一笑百媚。吉姆和帕西哭喊了起来,不肯望妈妈和爸爸,他们惊惶万状,大失体统。但妈妈和爸爸的举止一同往昔,不一会儿,这对孪生子也就赞羡地微笑起来了。
但是众所瞩目的地是梅吉。也许是因为基里的女裁缝依然对自己的少女时代萦怀难忘,并且对其他受到邀请的年轻女郎全都在悉尼定制自己的长袍恨恨不已,她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投进梅吉的这套服装之中去了。这是一套无袖、带褶、低开领的服装;菲曾经苦苦恳求大截缝不要做成这种样子,可是女裁缝却向她担保,所有的姑娘都会穿这种衣服的--难道她想让她的女儿穿着过时的服装,土里土气,让人笑掉大牙吗?于是,菲便通情达理地让步了。这件用细薄绉纱和层层叠叠的雪纺绸做成的服装,仅仅在腰部稍微收紧了一些,但是在髋部却有一条用同样的料子做成的带子。这身衣服的颜色略有些发暗,灰中呈浅粉,那时候,这种颜色被称为玫瑰灰。女裁缝和梅吉两人面对面地把这件长袍全部绣上了粉红色的小玫瑰花苞。梅吉把她的头发尽可能地剪短,做成了短发型,甚至连基里的姑娘们都对这种发型感到骇然。当然,卷发更为时髦。不过,对梅吉来说,短发比长发更相宜。
帕迪张嘴喊出了声,因为她不是他的小丫头梅吉了。但是,他又无言地闭上了嘴;很久以前,他在神父宅邸中,在弗兰克那里他已经领教过这种情形了。不,他不能永远把她当作一个小姑娘,她已经是个年轻女郎,已经在镜中含羞地凝望自己的花容月貌了。为何要让这可怜的小家伙过得苦上加苦呢?
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温和地笑着。"哦,梅吉,你真可爱啊!来,我要亲自陪你去,鲍勃和杰克会陪你妈妈去的。"
她只差一个月便17岁了。帕迪在自己的一生中第一次感到自己垂垂老矣。可是,她是他的心头肉;什么也不能破坏她成年后参加的头一次宴会。
他们缓缓地向庄园走去,比第一批来客到的要早得多。他们约好和玛丽·止森一起进餐,并且站在她的旁边和她一起接待客人的。谁都不愿把鞋弄脏,可是在德罗海达的尘埃中行走一英里,就意味着必须在厨房里站一站,把鞋擦亮,将裤脚和裙裾上的尘土刷去。
拉尔夫神父穿着他日常的法衣,这件法衣式样简朴,只有几道闪光的线条。法衣前身:数不清的小黑扣从袍边直扣到领口,扎着紫红边的教长饰带。这身衣服很适合他,任何男子的晚宴服装都抵不上这身服装的一半。
玛丽·卡森选择了一套白缎子服装,白花边,白色驼鸟羽毛。菲呆呆地盯着她,尽管菲养成了冷漠的习惯,也不能不为之震惊--她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就像一只昏庸的老蜘蛛玩弄出嫁的把戏一样呢?她老年发福,这对她是大为不利的。
可是,帕迪好象没发现有任何不当之处;他走上前去挽起他姐姐的手,满面笑容。尽管拉尔夫神父半觉有趣,半觉超然地看着这不小的场面,但依然觉得帕迪真是不可爱的人。
"哦,玛丽!你显得多好看哪!就象个年轻姑娘!"
确实,她那副模样简直和维多利亚女王①死前不久摄下的那幅照片上的神态差不多。专横的鼻子两侧各有一道深深的纹路,执拗的嘴显得不屈不挠;那双略有些凸出的、冷冰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梅吉。拉尔夫神父那双缥亮的眼睛从侄女的身上转到了姑妈的身上,又从姑妈的身上转到侄女身上。①维多利亚女王,1819-1901,不列颠和爱尔兰女王,在位时间为1837-1901。--译注
玛丽·卡森向帕迪微笑着,用手挽住了他的胳臂。"你陪我吃晚饭吧,帕德里克,德·布里克萨特神父将陪着菲奥娜,男孩子们必须让梅格安坐在他们中间。"她转过头来望着梅吉。"你今晚跳舞吗,梅格安?"
"她太小了,玛丽,还不到17岁呢。帕达连忙说道。他记起了自己身为父母的又一条缺陷,他的孩子们全没学过跳舞。
"太可惜了,"玛丽·卡森说道。
这是一个壮观、豪华、侈糜、煊赫一时、欢天喜地的宴会;至少,四处都是这样纷纷传说的。罗亚尔·奥马拉偕妻子、儿子们和他的独生女从200英里以外的因尼斯莫瑞倾家而来。尽管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基里的人是很少想到跑100英里去看一场板球赛,更不用说是一次宴会了。还有从伊奇-乌伊斯奇来的邓肯·戈登,谁也不能说服他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把他自己那个远离海洋的牧场称之为"猎海马的苏格兰盖尔人①农场、与他同来的有马丁·金、他儿子安东尼和安东尼太太;他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牧场主,由于玛丽·卡森是个女人,所以他无法常常登门造访。还有从被人们念成布雷基普尔的布雷恩·Y·普尔地区来的伊万·帕;有从比班-比班来的多米尼克·奥罗克;从比尔-比尔来的霍里·霍伯顿,以及其他几十位来宾。
①居住在苏格兰北部和西部山区的苏格兰人。--译注
他们之中大都是当地信奉天主教的新兴家族,能够以盎格鲁-撒克逊姓氏炫耀一番的家族是很少的。来宾中的爱尔兰人、苏格兰人和威尔士人差不多相等。不,倘若天主教徒在苏格兰或威尔士的话,他们既没有指望在那个国家中取得统治地位,也得不到世居其他的新教徒的同情。但是,在这里,在基兰博周围数千英里方圆的地区,他们这些贵族是可以公然蔑视英国贵族的,他们是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的主人。德罗海达这片最大的产业比些欧洲公园的面积还要大。小心呀,摩纳哥①的王侯们,列支敦士登②的君主们!玛丽·卡森是他们中间的佼佼者。他们在打扮入时的悉尼乐团的伴奏下,随着华尔兹舞曲飞快地旋转着,或站在一边、随孩子们去跳查尔斯顿舞,大嚼着龙虾馅饼和冻生牡蛎,畅饮着保存了15年的法国香槟和保存了20年的苏格兰淡麦芽酒。如果让他们说心里话,他们倒宁愿吃烤羊腿或腌牛肉,宁愿喝廉价酒、烈性的邦达伯格产的兰姆酒或成桶的格拉夫顿苦啤酒。但是,体味一下生活中更美好的东西也不错,这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①摩纳哥是欧洲的一个小国,领土面积领仅有15平方公里。--译注
②列支敦士登面积仅有158平方公里。--译注
是的,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遇上了歉收年。好年景的时候,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经过检验的羊毛收藏起来,以防恶劣气候的袭击,因为谁也无法预言是否要下雨。但是,气候不错已有一段时候了,而且在基里花销也很小。哦,一旦降生在大西北的黑壤平原上,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这地方了。他们并不恋旧,不想重返故国去朝圣。澳大利亚因为是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家而倍遭歧视,但是除了这种宗教信仰的歧视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不顺心的事,大西北就是他们的家乡。
再说,今天晚上的开销也都是由玛丽·卡森包下来的。花这笔钱对她来说算不上一回事。据说,她连英国的王位都能买下。她的钱以钢铁公司的形式存在着,以银矿、铅矿和锌矿的形式存在着,以铜币或金币的形式存在着,以数百种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大部分这类东西都毫不夸张地意味着能变成钱。德罗海达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是她收入的主要来源了,它只不过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消遣之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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