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刀放在桌子上,凝神望着弗兰克和梅吉,她那美丽的嘴耷拉了下来。
"梅吉,今天早晨是叫你不许把衣服弄脏才让你把最好的衣服穿上的。看看,你都成小邋遢鬼儿啦!"
"妈,这不怪她,"弗兰克不服气地说道。"杰克和休吉拿了她的布娃娃,他们想弄明白娃娃的胳膊和腿是怎么活动的。我答应了她要把娃娃修得和新的一样,咱们能办到,对吧?"
"让我看看。"菲伸手接过了布娃娃。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不喜欢随意多讲话。谁也不知道她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是她丈夫也不清楚;她把管教孩子的事交给了他,除非情况极不寻常,她总 是毫无非议、毫无怨言地照他说的去做。梅吉听见那些男孩子们窃窃私议过,说她和他们一样惧怕爸爸,但是,即使这是真的话,那么她也是把这种惧怕隐藏在那难 以捉**的、略显忧郁的平静之中的。她从来不哗然大笑,也从来不怒气冲冲。
菲检查完毕后,把艾格尼丝放到了炉子旁边的橱柜上,望着梅吉。
"明天早晨我把她的衣服洗一洗,再把她的头发做起来。我想弗兰克可以在今天晚上喝过茶以后,把头发粘好,再给她洗个澡。"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毋宁说是就事论事。梅吉点了点头,毫无把握地微笑着。有时候她极想听到她的妈妈笑出声来,可妈妈是从来不这样的。她意识到,她们分 享着某种与爸爸和哥哥们毫无共同之处的、非同寻常的东西,但是除了那刚毅的背影和从得闲的双脚以外,她并不明了那非同寻常的东西是什么。妈妈总是心不在焉 地点头应答着,将她那长长的裙裾往上一*,老练地在炉台和桌子之间奔忙着。她总是这样不停地干哪,干哪,干哪!
孩子们中间除了弗兰克以外,谁也不知道菲总是疲劳得难以缓解。有这么多事要做、但双几乎没有钱和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有的只是一双手、她盼着梅吉长 大,能帮上把手的那一天,尽管这孩子已经能干些简单的活儿了,但是年仅四岁的孩子毕竟不可能减轻这副担子。六个孩子中只有最小的一个是女孩,能对她有所指 望。所有认得她的人都是既同情她,又羡慕她,但这对要干的活儿来说是无补于事的。她的针线筐里没有补完的袜子堆成了山,编针上还挂着一双;休吉的套衫已经 小得不能穿了,可杰克身上的却还替换不下来。
梅吉过生日的这个星期,帕德里克·克利里是要回家来的,这纯粹是出于凑巧。现在离剪羊毛的季节还早,而他在本地又有活于,像犁地啦,播种啦。就职业而 言,他是个剪羊毛工,这是一种季节性的职业,从仲夏干到冬末,而这以后就是接羔了。通常,在春天和夏天的头一个月中,他总是设法找许多的活计来应付这段时 间;像帮着接羔呀,犁地呀,或者为本地的一个经营奶场的农民替班,把他从没完没了的两天一次的挤奶活儿里替换出来。哪儿有活干,他就去哪儿,让他的家人在 那又大又脏的房子里自谋生计,这样做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对他们不关痛痒。一个人除非有幸自己拥有土地,否则他是别无他法的。
太阳落山后不久,他回到了家中,这时灯火已经掌起来了,影于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摇曳不定。除了弗兰克以外,其他的男孩子都在后廊里扎作一堆儿,玩着一只 青蛙。帕德里克知道弗兰克在什么地方,因为他听见从柴堆那个方向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斧头的啪啪声。他在后廊里稍停了会儿,照杰克的屁股踢了一脚,在鲍勃的耳 朵上扌扇了一巴掌。
"帮弗兰克劈柴去,你们这些小懒蛋。最好在妈妈把茶端上桌以前把活儿干完,要不我就把你们打个皮开肉绽。"
他朝着在炉边忙个不休的菲点了点头;他既没吻她也没拥抱她,因为他认为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情爱只适于在卧室里表露。他用鞋拔子把满是泥块的靴子拽了下 来,这时,梅吉蹦蹦跳跳地把他的拖鞋拿来了。他低头向她咧嘴一笑,带着一种奇特的惊异感;只要一见到她,他总是有这种感觉。她长得如此俊俏,头发是那样的 美;他模起她的一缕卷发,把它拉直,然后又松开,为的是看看那发卷缩回原位时卷跳的样子。他一把抱起她来,向厨房里那把唯一舒适的椅子走去。这是一把温莎 椅,座位上系着一个靠热。他把椅子拉近炉火,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抽出烟斗,漫不经心地把吸乏了的烟丝从烟斗锅里轻轻地叩到地板上。 梅吉蜷缩在他的膝头,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她凝视着亮光透过他那修剪得短短的、金色的络腮胡--这是她每晚一成不变的乐事--她那张冰冷的小脸向他凑了过 去。
"你好吗?菲?"帕德里克·克利里问他的妻子。
"很好,帕迪①。今天下牧场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①帕德里克的爱称。--译注
"干完了。全干完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始干上牧场的活儿了。天啊,我真累啦!"
"保准是这样。是不是麦克弗森又把那匹脾气古怪的母马交给你了?"
"太对了。你不认为他会自个儿去摆弄那特门,而让我去驾那花毛马吧?我觉得我的胳膊像是被扯脱下来了似的。我敢说他妈的那母马是安·扎隆最难对付的母马。"
"没关系。老罗伯逊的马可都是好马,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那儿去了。"
"没那么快。"他装了一锅劣等烟草,从火炉边的罐子里抽出一根点烟用的蜡芯,飞快地往火门里一*,点着了。他靠回椅子上,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烟斗发出了"啪啪"的响声。
"到了四岁觉得怎么样呀,梅吉?"他问他的女儿。
"啊不错,爸。"
"妈给你礼物了吗?"
"噢,爸,你和妈怎么知道我想要艾格尼丝?"
"艾格尼丝?"他马上把头转向菲,微笑着,挤着眉和她升起了玩笑:"她的名字叫艾格尼丝吗?"
"是的,她很美,爸,我一天到晚都想看着她。"
"她有东西好看可真算幸运了,"菲苦笑着说道。"可怜的梅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那娃娃,就叫杰克和休吉抢去了。"
"哦,秃小子总是秃小子嘛,损坏得厉害吗?"
"都能修好。没到太严重的地步,弗兰克就把他们给制止住了。"
"弗兰克?他在这儿干什么?他得整天打铁才对。亨特等着要门呢。"
"他一天都在铺子里来着。他回来是来拿什么工具的吧。"菲很快地答道。帕德里克对弗兰克太严厉了。
"哦,爸,弗兰克是天下最好的哥哥!我的艾格尼丝没死,就是他救的。喝完茶以后,他还要把她的头发粘上呢。"
"那好,"她爸爸懒洋洋地说道,把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火炉前面很热,但他似乎并没感觉到,前额冒出的汗珠在闪闪发光。他把两只胳膊枕在后脑勺下,打起盹来了。
正是从帕德里克·克利里的身上,孩子们继承下来了深浅不同的发红的卷发,尽管他们中间谁的头发也不像他的头发那样红得刺人眼目。他是个矮小而又结实的 人,长着一身铁骨钢筋,一辈子和马打交道使他的腿罗圈了,多年的剪羊毛生涯使他的手臂变得很长;他的**和臂膀上布满了浓密的金色茸毛,倘若他是黑皮肤的 话,那一定是很难看的。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总是眯缝着,象一个注视着远方的水手;他的脸色的是愉快的,挂着一种古怪的微笑,使别人一看就喜欢他。他的鼻 子很有气派,是一个地道的罗马人的鼻子,这一定叫他那些爱尔兰同行感到困惑不解,不过爱尔兰的海岸是有船只失事的地方。他说话的时候仍然带着柔和、快捷而 含糊不清的高永韦①爱尔兰腔,把结尾处的"痴"音念成"咝"音。不过,在地球的另一面的近20年的生活经历,已经使他的口音变得有些南腔北调了。因此" 啊"音成了"唉"音,讲话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些,就好像一台用旧的钟表需要好好上一上弦了。他是一个,乐观的人,他设法使自己比大多数人更愉快地来度过他那 艰难沉闷的岁月,尽管他是一个动不动就用大皮靴踢人的严厉的循规蹈矩的人,但在他的孩子中除了一个孩子以外,都对他敬慕备至。如果面包分不过来,他自己就 饿着不吃;如果可以在给自己添置就衣和给某个孩子做新衣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他自己就不要了。这比无数次廉价的**更能可靠地表明他对他们的爱。他的脾气极 为暴躁,曾经杀过一个人。那时他还算幸运;那人是个英国人,敦·劳海尔港泊着一条准备顺海潮开往新西兰的船。
①高尔韦,爱尔兰一地名。--译注
菲走到后门口,喊了一声:"吃茶点啦!"
孩子们鱼贯而入。弗兰克走在最后,抱着一捆木柴,扔进了炉子边上的一只大箱子里。帕德里克放下梅吉,走到了放在厨房最里面的那张独一无二的餐桌的上首,孩子们围着两边坐了下来,梅吉爬到爸爸放在最靠近他的椅子上的木箱上面。
菲奥娜直接把食物分到了那些放在圆桌上的餐盘里,她那股敏捷和利索劲儿比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次给他们端来两盘,第一盘给帕迪,接着是弗兰克,再往下是梅吉,最后才是她自己。
"厄克尔!斯杜!"斯图尔特说道,他一面拿起刀叉,一面沉下脸来。"你干嘛非得叫我斯杜①?"
①英语中斯杜(stew)有炖和煨的意思,与斯尔特的爱称斯图谐音。--译注
"吃你的饭。"爸爸吼了一声。
盘子都是大号的,里面着着实实地装满了食物。煮土豆、炖羊肉和当天从菜园里摘来的扁豆,都是满满的一大勺。所有的人,连斯图尔特在内。都无心去顾及那 没有说出来的斥责和表示厌恶说话声,而是用面包把自己的盘子蹭了个一干二净,接着又吃了几张涂着厚厚的黄油和土产酷栗果酱的面包片。菲奥娜坐了下来,匆匆 地吃完了饭,然后立刻站起身,又向厨桌奔去,往大汤盘里放了许多加糖饼干,上面涂满了果酱。每个盘子里都倒进了大量的、热气腾腾的牛奶蛋糊汁,又一次两盘 地把它们慢慢地端到餐桌上。最后,她叹了口气坐下来,这一盘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吃了。
"啊,太好了!卷果酱布丁!"梅吉大声嚷着,用匙子在牛奶蛋糊里东舀西捅,直到黄色的蛋汁里涌出一条条的粉红色的果酱。
"喂,梅吉姑娘,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妈妈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布丁。"她爸爸微笑着说道。
这次没有人埋怨:不管布丁做得如何,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克利里家的人都喜欢吃甜食。
尽管他们淀粉类吃得很多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身上多长一磅肉。在干活和玩耍中他们耗尽了吃进去的每一盎司食物。人们吃蔬菜和水果,因为它们是吃的东西而排除疲劳的却是面包、土豆、肉类和热面布丁。
在菲从她那把硕大的茶壶里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之后,他们又坐了一个多钟头,聊天、喝茶、或者看看书。帕迪一边拿着烟斗喷。吐雾,一边埋头看着一本从图 书馆里借来的书。菲不断地斟本,鲍勃沉浸在另一本也是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里,这时候小一点的孩子们在计划着明天干些什么。学校已开始放漫长的暑假了,孩子们 也都闲散下来,急于着手去干分派给他们的园前屋后的零杂活儿。鲍勃要在必要的时候去涂后一道漆,杰克和休吉负责柴堆、搞屋外的修建活儿和挤奶;散图尔特照 看蔬菜,这些活儿与念书这件可怕的事儿比起来,可以说是像玩儿那样轻轻松子。帕迪时不时地把头从书上抬起来,给他们再加上些活儿。而菲奥娜一言不发;弗兰 克疲乏地倒在椅子上,一杯又一杯地呷着茶。
最后;菲招呼梅吉坐到一把高凳上,在打发她和斯图尔特以及体吉去一起睡觉之前,用手帕扎起她的头发,这是每晚必做的事。杰克和鲍勃打了个招呼,就到外 面喂狗去了。弗兰克把梅吉的娃娃拿到橱桌上,把头发重新粘了上去。帕德里克伸了个懒腰,合上书,把烟斗放进了一个巨大的、闪着螺初光的贝壳里,这东西是用 来当烟灰缸的。
"哦,孩子妈,我要去睡了。"
"晚安,帕迪。"
菲奥娜收拾起餐桌上盘碟,从墙上的钩子上取下一只大马口铁盆。她把盆放在弗兰克用着的案台的另一头,再从炉子上提下那个教敦实实的铸铁水壶,往盆里倒 热水。兑进冒着热汽的热水中的冷水是从一只旧煤油桶里倒出来的。随后,她把一个装着肥皂的铁丝篮在盆里来回涮了涮,便开始洗盘子,涮盘子,把它们靠着杯子 搭好。
弗兰克头也不抬地修着那个布娃娃,可是在盘子摄得越来越高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取下一条毛巾,把盘子擦干。他在圆桌和碗柜之间来回走着,带 着对这种劳作久已熟悉的轻巧神情。他和他的妈妈是冒天下之大韪。不过偷着这样做的,因为在帕迪统辖的天地里,适当的分工是一条最严厉的法规。家务活是女人 家的事,这是没二话的。女人的活不许家里的男人沾手。可是,每天晚上,在帕迪上床睡觉以后,弗兰克总要帮帮他妈妈。菲为了能让他这样做,就故意拖延洗盘子 的时间一直到他们听见帕迪的拖鞋落在地板上的沉重的声音。他脱了拖鞋就决不再到回房里来了。
菲温柔地望着弗兰克。"我真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过,弗兰克。可你不该干,到早晨你会疲乏之极的。"
"没关系,妈妈。擦几个盘子累不死我。你够辛苦了,给你帮的忙也够少的了。"
"弗兰克,那是该我于的事,我不在乎。"
"我真希望有朝一日咱们能富起来,那样你就可以雇个女佣人了。"
"那是痴心妄想。"那将那双沾着肥皂的发红的手在洗碗布上擦了擦,然后往腰眼上一样,叹道。她的两眼停在了她儿子身上,隐隐地流露出忧虑的神色。她意 识到,他那强烈的不满,超过了一个劳动者对命运的正常的抱怨。"弗兰克,别心比天高了,这只会招来烦恼。我们是干活吃饭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富不了,也不会 有女佣人。满足于你的现状和你现有的东西吧。在你说那种话的时候,你是在导没你爸爸,这不是他应得的,这个你心里明白。他既不喝酒,也不赌钱,辛辛苦苦地 干活儿都是为了咱们。他挣的钱连一个子儿也没进自己的腰包,统统都给咱们了。"
他那肌肉发达的肩旁不耐烦地耸了起来,那张黝黑的脸变得严峻而又冷酷。"为什么期望过上比做苦工更好些的日子就如此要不得呢?我不明白,想让你使上个佣人有什么不对。"
"错就错在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们没有钱供你上学,要是你上不了学,你怎么能过的比卖力气的人更好呢?你的口音,你的衣服,你的双手都说明你是个靠干活挣饭吃的人。可是手上长茧子并不丢人。就像你爸说的,一个人手上有茧子,你就知道他是个老实人。"
弗兰克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了,盘子都已经放好,菲取出了针线筐,在火边那把帕迪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弗兰克又回去修布娃娃了。
"可怜的小梅吉!"他突然说道。
"怎么了?"
"今天,那些讨厌的小鬼头拉扯她的布娃娃时,她站在那儿哭着,象是她的整个世界被扯成了碎片似的。"他低眼看着那布娃娃,她的头发又重新粘上去了。"艾格尼丝!她是从哪儿找来这样一个名字的啊?"
"我猜她一定是听我说起过艾格尼丝·福蒂斯丘-斯迈思。"
"我把娃娃还给她的时候,她往它的脑壳里望了一眼,几乎给吓死了。不知道娃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吓着她了,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梅吉老是看见实际上并不存在东西。"
"没有钱让小孩子们去上学,真是可怜。他们多聪明啊。"
"哦,弗兰克!要是想啥就是啥,叫化子也就成了财神爷啦。"他妈困乏地说道。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把补衣针深深地扎进了一个灰色的毛线团。"我什么也干不了了,累得眼都看不清了。"
"去睡吧,妈,我会把灯吹熄的。"
"我添上火就去睡。"
"我来添吧。"他从桌边站起来,将那雅致的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到碗柜上的一个糕饼桶后面,这儿可以使它免受糟踏。他并不担心它会再遭孩子们的蹂躏,他 们害怕他的报复更甚于怕他们的父亲,因为弗兰克的脾气大。和妈妈或妹妹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发作过,可那些秃小子们全吃过他脾气的苦头。
菲奥娜望着他,为他感到伤心。弗兰克身上有一种**的、不顾一切的性子,这是麻烦的预兆。要是他和帕迪能更好的相处就好了!可是他们的意见总不能一 致,老是有争执。也许他太关心她了,也许做妈妈有些偏爱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的过错了。不过这表明他有一颗爱母之心,也是他好的地方。他只是想 叫她的日子过得更松快些罢了。这时,她又觉得她在盼着梅吉长大,接过哥哥肩上的重担。
她从桌上拿起一盏小灯,接着又放了下来,向弗兰克走去,他正蹲在炉子前,往那个大炉膛里添木柴,拨弄着风门。他那白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凸起的脉络,那双好看的手脏得该洗一洗了。她胆怯地伸出一只手去,轻轻地把落到了他眼前的直挺的黑发理顺。她这样做已经是近于**了。
"晚安,弗兰克,谢谢你。"
在菲蹑手蹑脚地穿过通往前屋的门的时候,影子转着向前伸去。
弗兰克和鲍勃合用第一间卧室;她无声无息地把门推开,将灯举高,灯光浊在角落里的双人床上。鲍勃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嘴微微地张着;像拘一样颤着、抽 动着。她走到床边,趁他的恶梦还没有完全做开的时候,把他的**扳过来,侧着躺,然后她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他多像帕迪啊!
在隔壁的房间里,杰克和休吉几乎抱到一起去了。这一对够人呛的小淘气!他们没有不调皮的时候,但是却没有恶意。她枉然地想把他们俩**,多少整理一下 他们的被褥,可是这两个红卷毛小子不愿分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作罢了。她想不通他们俩像这样睡了一夜醒来以后,怎么能够恢复体力,可是,他们却似乎越来 越壮实了。
梅吉和斯图尔特住的房子时这两个小家伙来说是太邋遢,太缺乏生气了;屋里漆的是沉闷的棕色,地面上铺的是棕色的油毡,墙上没有画片,和其它卧室没什么两样。
斯图尔特在倒着睡,他几乎全蒙进了被了里,只看得见穿着小睡衣的屁股撅在本来应该是脑袋所在的地方。菲发现他的头挨着膝盖,奇怪的是,他依然像平时一 样,并不感到窒息。她小心地把手伸到被子里面,一下怔住了。又尿床了!(口害),要是等到天亮,无疑连枕头也会尿湿的。他老是这样,颠倒过来,再尿上一 泡。唉,五个孩子有一个尿床还算不错呢。
梅吉蜷成了一小团,大拇指含在嘴里,扎着手帕的头发全散开了。这是唯一的女孩子。菲在离去以前,只顺便瞟了她一眼;梅吉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她是一个女 性,菲知道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她既不羡慕她,也不怜悯她。男孩子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奇迹,是从她女性的身体中幻化出来的男性。家里没个帮手是件苦事,但 是值得。在与帕迪同类的人中间,他的儿子们是他所具有的品性最好的证明。让男人去养儿子吧,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她轻轻地关上了自己卧宝的门,把灯放到了镜台上。她用灵巧的手指飞快地把外衣领口到髓部之间的许多扣子解开,从胳膊上脱了下来;她把胳膊从衬衣里褪了 出来,非常小心地把衬衣抵在**。然后她轻轻地扭动身体,穿上了一件法兰绒长睡衣。只是在这时,在得体地把**护住以后,她才丢开了衬衣,脱掉**和宽松 的胸衣。扎得紧紧的金发散了下来,发卡全都放进了镜抬上的海贝壳里。但即使连那头柔美、厚密、又直又亮的头发,她也不许它们随随便便。她把双肘举到头上, 两手弯到脖子后面,很快地把头发编了起来,然后她转过身向卧床走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是帕迪已经睡着了,于是她深深地松子口气,这倒不是说帕迪有兴 致的时候是一件坏事,因为他是个腼腆、温柔、体贴的男人。不过在梅吉两、三岁之前,再要孩子就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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