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子”饭馆确实在新平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在老丘地煽动下,粮站、水机站、农机站、派出所等单位的人先后在饭馆招待了上级领导或客人,果然不假,饭馆的服务员真的笑容满面,而且随喊随到,着实让人们享受到了饭馆的承诺:让顾客有回家吃饭的感觉。那时的人们言语匮乏,还不知“顾客就是上帝”,虽然菜式老土,口味一般,不过人们要的就是那份受人奉承的味道,在家里吃饭有时候还得看婆娘的脸色呢,可在“五妹子”饭馆却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些单位也是常年在饭店招待领导的,那些国营集体饭店的服务员架子比领导还大,拉着一张死人脸手脚也没个轻重,上菜时常是把菜汤溅得到处都是,让人看了就厌烦,最可恼的就是菜肴原料经常准备不足,也许不是准备不足根本就是懒得伺候,久而久之,单位上知道有上级领导要来检查,就要提前到饭馆定好菜谱,吃饭时为了让上级领导不看服务员的脸色,干脆就让本单位手脚麻利的女职工充当服务员,唯有这样才能吃顿安生饭。至于普通老百姓就更不敢去饭店了,一来经济不允许,二来也是看不惯那些饭店服务员的嘴脸,仿佛不是去掏钱吃饭,而是去蹭吃蹭喝一样,谁愿意花钱买气受呢。
去“五妹子”饭馆吃过饭的人那自然是没口子称赞服务态度好了,惹得各单位上吃食堂的青工们心里**的,食堂到底油水少,所以青工们想打牙祭就只能买了好菜去家里开伙的同事们处,一次两次还行,可终究的别人的家,去的次数多了也讨人厌,供销社的饭店更不愿意去,青年人个个血气方刚又如何受得那样的腌臜气!何况不少人都在文化站认识杨陆顺和汪溪沙,就纷纷抱着试试的心态吃饭,果然不但服务态度好而且价钱便宜公道,最难得的是可以尽情闹腾,没了在同事家里的拘束更没供销社饭店上下班的时间限制,你吃一小时、两小时都行,你随便加菜也行,马上就成了这群年青人聚会的好地方,今天你请明天他请,“五妹子”饭馆就渐渐热闹了起来。
相比之下供销社饭店就更冷清了,除了苍蝇蚊子几乎就没人进门,有人就戏谑地对饭店工作人员说:“看来你们饭店也要改变服务态度了,要不鬼都不上门!”当然也是对曾经受了气的一种幸灾乐祸、讽刺打击的心理。饭店的人撇着嘴巴漫不经心地说:“没人上门还不怕不好死了我们,不做事白拿工资。想我也佣人一样伺候你们,门都没有,凭什么嘛。那个体户饭馆你也不看是什么人开的,几个邋遢死了的农民,是些没文化的人,当然舍得拿脸皮当屁股用了。这世道个个都想受人奉承,我也一样,凭什么奉承你们呢?”
这些话多少也传到了五妹子饭馆,杨陆顺他五姐一家听了自然怄气,可谁会愿意跟钱怄气呢?生意渐渐好了,一天要赚好几张工农兵硬票子,这对于一个农村户子的**实在太大了,他五姐咬着牙齿说:“你们不愿意客人上门,我巴不得新平的人都上我的饭馆吃饭呢,不就是铁饭碗么?你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如我一天赚的多,不晓得得意个什么劲!”
杨陆顺的猜测也没错,政府家属房过了一个夏天,就有户子开始搬家了,最先搬的是谢乡长家,他爱人已经调到了新平完小任教,两个儿子都在县一中读高中,一个东风卡车就把他全部家当运到了新平,无非就是两张床几个柜子一些凳子摆设,亏得提前做了几件摆设,要不三间屋肯定得空荡荡的。汪溪沙也帮谢乡长爱人易老师拾掇房子,这收拾房子的零碎活没两个女人还真难得搞,加上得知新添置的摆设就是这汪妹子送的,马上这两个女人就姨呀侄的混得亲热了。
房子收拾熨帖,沙沙笑着说:“易姨,搬了这么大的新房子心里高兴吧?”
易老师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胖胖的跟她家老谢差不多身材,说:“小汪妹子啊,打心眼里高兴,住这么大的直通间,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想起原来带着两孩子,四口子住一间屋,冬天四处里灌风,夏天里热得娃娃们长一身痧痱子、火疖子,我就难受,现在住这么好的屋,娃娃们又在学校读寄宿,一学期难得回几次家,唉。”说着易老师擦了下眼角,看得出确实高兴。
沙沙抿着嘴笑着说:“易姨,挂牵孩子们呀,我听六子说你两个儿子成绩都蛮好,老大已经高三了吧?我看呀考上北京的大学没问题,这一读大学就三四年的,你不更挂牵了呀?诺诺,大学一毕业肯定就要分到城里工作,又要找对象结婚,呵呵,就更难得见到宝贝崽喽。”
这番话句句戳到易老师的痒肉上,让这当娘的又高兴又心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边擦拭边笑骂道:“你个小妹子,鬼精鬼精的,句句说到了我心坎上,你说我这当妈的怎么不想孩子将来有出息,就象你家六子一样是大学生呢?可一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娃娃翅膀硬了就这么飞出去了,我就难受得要哭。走走走,不说这些了,去看你结婚打的新家具去。”
沙沙便领着她去自家房子,一进门里面乒乒乓乓几个木匠师傅忙得热闹着,利子赶忙打招呼:“舅妈,你来了啊!”
这利子十六、七岁,农村青年都老像了点,黑黝黝的腰大膀子粗的看上去说二十岁不为过,弄得易老师奇怪不已:“汪妹子,这、这个木匠师傅喊你什么?”
沙沙脸上飞红,笑着冲利子点点头算是回应,对易老师说:“他是六子三姐的满崽,今年只怕也有十七岁了。”
易老师啧啧地说:“他三姐的满崽都跟我家老大差不多,那大姐的崽女不比你家六子年纪还大啊?”
沙沙说:“那可不,六子的大外甥比六子还要大上几岁,我早做了舅奶奶、舅外婆喽!”
易老师捏了沙沙红嫩的脸一把打趣道:“你这妹子也不怕丑,还没嫁人就充人家的舅妈舅娭娭!看来你叫我姨,我都不好意思应了,在我家我辈分也没到娭字辈哟。”
沙沙格格一笑说:“结婚证都扯到手好几个月了,只没办酒差个仪式,当然是他家的人喽。再说你比我爸妈只小了几岁,谢乡长曾经还是六子的老师,我叫你姨是应该的了。就怕把你叫老了你不高兴才是真的。”
易老师亲昵地说:“你这妹子嘴真甜,又懂事又漂亮,六子只怕喜欢得要命哟。”
刘木匠忙里偷闲笑着说:“这位女同志,莫夸得太狠了,这妹子什么都好,就是搞的菜太不好吃了,还得多努力哟!”
沙沙嗔怒道:“刘师傅,我天天好饭好菜伺候着,你还说三道四的,对得起你自己的嘴巴不喽?还不加紧时间做活,耽误了我的时间看我不扣你工钱!这是我们新平谢乡长的爱人易老师。”
刘木匠咧了咧嘴故意做出一副苦样子,说:“易老师啊,你看你看,好恶的妹子哟!”
易老师也哈哈笑了起来说:“汪妹子也是家里的满女,耐烦搞饭就不错了,手艺差是要加油学,以后我教你。还差几件没做熨帖呀?刘师傅可别真耽误了人家是好事哟。”
刘木匠手一指说:“在中间房里摆着的,其实按时间应该是早完工了的,不是给你家先打了几件摆设么?就肯定会要慢几天,不过绝对不会误事,你不是十一办酒么?还有一个月呢,我这里一礼拜绝对完工!”
易老师又感激又歉疚,说:“汪妹子,你结婚的家具当然要先打了,要真误了工,叫我这姐不姐姨不姨的如何心安哟。”
沙沙笑了起来,说:“易姨,说哪里去了,这不还没耽误时间么。我们里面去看,莫瞧这刘师傅嘴巴讨嫌,可手下的活厉害,我专门从县里请来的呢。”
易老师**着款式新式精致的家具,眼睛早被镶嵌的细纹夹板吸引住了,撮着牙花子赞道:“啊呀,这是怎么刷上去的漆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颜色呀,怎么**上去比镜子还光溜哟?”
沙沙说:“这不是涂的漆,是一种硬甲2.6板,用乳白胶粘上去的。这样的家具又好看又省木料。”说着她弯腰打开一扇柜子门,说:“你看,这都只用木做框架,衬上一层薄木板,再在木板外粘夹板,既轻巧又节约还美观,六子他家准备了五方好木,到现在三方都还没用完呢。”她瞟了一眼满是羡慕神情的易老师,眼珠儿一转说:“易姨,要不干脆乘这刘师傅在,我这里又剩了这么多料,你也把家里换置换置,我看你家的家具都是好多年的老式样了。”
易老师看了又**,**了又看,还在皮革沙发上坐了坐,显而易见是动了心,她随口说:“是要得,我那些东西不少是我结婚时打的,是该换了,等下我就跟老谢商量商量,我是真喜欢这些式样的家具,摆在家里好洋气的。”
沙沙笑着说:“反正我这里的料你随便用,闲着也是让虫蛀了。再说这刘师傅是个憨实人,工钱要得也不贵,又会精打细算,做活又快,再要请他到新平来就不容易了。”
易老师当即说:“那我也就依你的样做一套沙发什么的,料就用你的,不过我会按价给钱的,你先前就送了我几件摆设,这次不能再白要了。”
沙沙忙说:“冲我们两家的关系还谈什么钱不钱的,这又值几个钱呢,我们不说钱啊。”
易老师拉着沙沙的手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都不晓得怎么感激你才好了。”
沙沙笑盈盈地说:“真要谢还不简单,多教我几手烧菜手艺不就成了。”至此易老师就把沙沙当最亲近的朋友了。
农村里修了新屋是件天大的喜庆事,那是要在家摆酒席的。谢乡长搬了新屋,乡政府的干部们就吵闹着要贺新屋,主要是想利用这事加强与领导的关系,当然也想乐和一顿。谢乡长没奈何只得摆酒席,不过邀请的范围不算太大,也就是政府里一些同事,到“五妹子”饭馆开了三桌。
此后陆续其他户子也搬进了新屋子,都是政府里的领导干部,既然谢乡长开了先河,其他人也就纷纷效仿,而且越搞场合越大,由开始的三桌慢慢五桌、七桌,到周副书记贺新时,不仅请遍了政府里所有的干部们,就连街道单位的熟人朋友都请到了,加上老周自己家的亲戚,“五妹子”饭馆竟然一次开不了那么多桌,只好来第二轮席,只是忙坏了杨陆顺五姐一家人。
杨陆顺和沙沙自然也少不了去凑份子上人情,几乎天天在饭馆吃饭,杨陆顺私下对沙沙说:“好家伙,这段时间天天跟人家贺新上人情,我这月工资全搭进去了,你给点零花钱我。”
沙沙说:“那怕什么?你只管去,反正我们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还怕人家不来么?”
眼看着十一就要到了,袁奇志邮寄来的结婚礼服也让沙沙雀跃不已,杨陆顺的是一套银灰色西装,附带了一条已经结好领花的红色领带,不能不说考虑细致了,杨陆顺还真不知道打领结;沙沙的是一套粉红色小西领套裙,这式样只在电视里见外国的职业女性才穿过的,非常合身,尽显了沙沙傲人的曲线,还附带了两双肉色高筒**,这让沙沙大松了口气,要不**着两条小腿就显得不雅观了,而且穿上**后两条小腿更加修长迷人了,看得杨陆顺垂涎欲滴。
杨陆顺和沙沙基本上把精力全部用在了布置新房上了,倒不是杨家人不重视,而是沙沙看不起乡下人是眼光,非要亲自布置,凡是需要的物品都得经过她本人精心挑选才行,大到电视机等大件、小到窗户上贴的窗花喜字,莫不是她点了头才算数。杨陆顺是见了世面的,沙沙是城里妹子,两人的智慧加在一起就显出了品位不凡,到他们家来参观的人莫是个个啧啧赞叹,直夸沙沙心灵手巧,把房子打扮得人间天堂一般。把后面房间的床铺整理熨帖,新房就算全部准备好了。
望着全新的家,杨陆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一个农民的孩子,从小就在贫穷与困苦中长大,打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穿过几件新衣,做梦也想不到会拥有如此娇美的城里媳妇、如此豪华的新房,他家是新平第一个看上彩电的人家,他家的组合家具也是新平唯一的,不用出门就可以用上清冽的自来水,家中的灶塘是烧藕煤的而不在烧柴火的了,不再需要到秋季去田间路边捡干枯树枝、不再要把稻草拧成把子生火,厨房再也不会因为烟熏火燎而黑咕隆咚,再也不会喝到充满油腻气味的开水实在有太多的不会了,就在这间新房子里,杨陆顺体会到了人生得之不易的幸福,想一想去年侯勇结婚时自己是何等的羡慕,可今天,侯勇和刘霞露出了比自己当初多出了好几倍的羡慕神情,侯勇如今在他面前不再是油腔滑调二流子样,而是时常用服帖、崇拜的目光聆听他的讲话,特别是刘霞不时瞟向他那哀怨的目光,都让他感到了快感,感到了自信,感到了高贵,他甚至龌龊地想:刘霞是不是后悔了呢?肯定是后悔!旋尔又有点遗憾,如果身边的新娘仿佛袁奇志那样的气质就更完美了。
沙沙也是沉浸在无比的喜悦幸福之中,她家的条件在县城只算普通人家,可在新平乡下就无时不体现着城里人的优越,她的长相她的气质是乡里妹子望尘莫及的,从她知道自己是漂亮妹子起就无时不被各种男人包围着奉承着,而她梦想中的爱人与六子又何其接近,英俊帅气有知识有水平、对自己又温柔又服顺,当初还可惜他是乡里人,让她下定决心的就是六子在职务上的提拨,才二十三岁就是乡里的副乡长,本身有文凭有能力,只要不犯错误,那还不是前途一片光明?也许自己将来就是县长夫人、县委书记夫人!对于权力她似乎有更深刻的体会,当年如果自家有人当官父母有门路,怎么会当了两年临时工也进不了百货大楼呢?想那王经理的婆娘大字不识几个说句话也条理不清,不就是依仗男人撑腰当了百货大楼的工会主席么,成天在办公室里吆三喝四的却偏偏那么多人奉承着,哼,还多亏了没进百货大楼,要不上哪里去找六子这样的爱人!现在在新平不也开始有人奉承我讨好我了么?我要不是副乡长爱人,储蓄所会给我这么长假期筹办结婚,所长还会说结婚后就调整我的岗位,让我搞内勤不再坐柜台?现在不仅朋友同学羡慕,就连爸妈也高兴,逢人就说有个大学生副乡长女婿,不就是涨了面子么?如果找了个姐夫魏家强那样的倒霉鬼,莫说结婚打发这么多嫁妆,只怕会几棍子赶出门去!
两人虽然各怀了心思,却还是非常满意对方,满意这个新窝,杨陆顺拥着沙沙坐在沙发上,彩电的效果就是比黑白的好,因为是外置天线,能更好的接受电视信号的缘故,电视现在已经有两个频道的节目,一个是中央电视台,再一个就是春江电视台,放的是什么节目两人没怎么注意,紧张准备后的疲倦使得他们无暇顾及其他,任凭着电视在咿咿呀呀的放着。
沙沙把头往六子肩膀上挪了挪,曼声问:“六子,不说话想什么呢?”六子稍微垂下头,把鼻子抵在沙沙头上嗅了嗅说:“想你的头发怎么有股子汗气。”沙沙捏了他的腿一把懒声说:“能没汗气么,这两天忙得我脚不粘地的,哪有时间洗头呀。我没嫌你臭,你倒嫌起我来了。”六子呵呵笑着说:“这不忙完了么,可以去讲究卫生了。反正你寝室里的东西全搬来了,我去帮你烧水吧。”沙沙嗯了声说:“慌什么呀,想想还有什么细节疏忽了没?我现在脑子是木的,想坐着休息休息。”六子说:“你累我其实也累呢。离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几天时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应该没什么遗漏了。这不叶大哥、侯勇还有文化站的一班人在帮忙么。不会耽误我们的好事,夫人!”沙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叫得这么肉酸,都是你夫人好几个月了,今天才这么假惺惺地叫一声。”六子嘿嘿地说:“这不还没办酒席么,法律上我们虽然已经是夫妻了,可事实上人们还不知道不是。咱不得尊重风俗啊。”沙沙吃吃笑着说:“就你最规矩了,要是魏家强也象你一样,只怕也当不成我姐夫了。”
杨陆顺憨憨地说:“我这不也是尊重你的意愿么,这婚姻大事自然得你情我愿才行吗,真要使坏你以为我不会呀,不愿意而已,而且我这么优秀的青年,你会看不上?”沙沙呸了一声说:“我也是鬼蒙了脑,原先盘算得好好的,谈爱怎么也得谈个三两年才结婚的,我连二十一岁都不到就结婚了,还没好好享受我的青春呢就成了你家媳妇,这不好多同学都笑话我了。”六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说:“笑话你,怕是嫉妒你吧,我反正知道你的那些同学对我评价蛮不错的,特别是女同学们!”沙沙自己何尝不也让同学满足了虚荣心呢可尤自嘴硬:“你这人真是没心眼,人家夸你那时别人懂客气,你还当真了。我可提前打招呼了啊,你得赶紧进步,别老是副乡长的,争取明年进党委。”六子嘿了一声说:“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我都还没想你就给我定下目标了,想当官太太啊?”沙沙说:“你好大个官哟,人家县长都还是七品芝麻绿豆官,我敢说你现在是最末流的干部了,还太太呢,说出去人家笑掉大门牙。你也不想想,在新平就你是大学生文凭,有能力有水平,合着你喜欢被那些大老粗们领导你呀?再说了,你老是原地踏步,人家还真以为你只是徒有个大学生的虚名呢。”
六子摇了摇头说:“沙沙,你这思想就有问题了,人人都象你这么想,那谁来当下级,谁来做具体工作?就好象现在农民们都要脱农一样,全是非农村户口了,谁种田,非农业户口能顶饭吃?”沙沙说:“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你是我爱人,那我就有责任和义务督促你进步,没看人卫书记、谢乡长不也成天忙得团团转啊,当领导了不也有他的工作么。”六子说:“嘿、嘿,还责任和义务呢,我看你是想当官太太,我先声明,我到政府来工作不是想当官的,你也别指望我明年党委后年书记。”沙沙说:“你就别虚伪了,不想当官,那为什么提你当副乡长你就当了,没见你不当?”六子噎了口,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我个人当然要服从组织了,可我绝对不会想当官而当官,我只想为农民们做点实在事情就行了。”沙沙笑着说:“哈,这不就得了,你努力做好工作,组织自然就提拔你了,看来是我说错了,我有责任和义务督促、支持你做好各项工作,争取得到组织的提拔。”心里却暗暗嘲笑六子呆!六子说:“这样我才接受你的监督,当然更需要你的支持了,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个好女人,为夫先谢谢贤妻了。”说着捧起沙沙的脸亲了一口,沙沙眼媚如丝地回亲着六子,喃喃地说:“只要你进步,家里的事我全包了,你就安心在外面跑。”
九月三十日,汪建设借了商业局的面包车把全家老小拉到了新平,本来应该是杨陆顺领人到县里汪家去接亲,可汪家顾及到路途太远体谅姑爷,屈尊到了新平,那接亲路线缩短到六子从建华老家到政府的家属房子了,当然汪家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看看新姑爷在新平乡当这个副乡长是不是真有脸面。
汪父汪母连同几个哥姐一到新平,就受到了卫书记、谢乡长等领导的热情接待,家里坐得上位子的尽是党委级干部,计生办新进了三个人,一共七个人在老柳的带队下负责了全部的招待事宜,小何、尹芳等几个女的就专职负责茶水,那规格算得上新平最高了。一屋子人不是夸汪家养了个好闺女就是夸汪家招了个好女婿,汪父母何时受过如此隆重的待遇,不禁乐得合不拢嘴,满口谦逊却实在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
唯一汪建设担心的是单位的面包车,就停在家属房的坪里,那可是稀罕物,大人们都见得少,不少乡里娃娃更是好奇地围着车车打转转,****戳戳的,汪建设生怕小娃娃调皮把油漆划花了回单位交不得差,张文谨看在眼里,就主动担起看护的任务,拍着**保证绝不出任何问题,汪建设这才放心的进屋喝茶。
中午卫书记就以乡政府的名义请汪家人吃饭,在“五妹子”饭馆开了两桌,汪家三个男性哪里招架得住农村干部的轮番进攻,个个喝得大醉,汪父也是几十年郁郁不得志,受了今番隆重招待,又被酒精一冲,拉着卫书记的手眼泪哗哗地说:“感谢领导啊,我汪某打娘胎出来这是头一回被领导看重啊,要不是我这女婿争气,我又如何请得动领导陪酒哟,你看这饭店的服务员,冲着我笑得甜蜜蜜,还口口叫我亲家爹,我怎么就成她亲家爹了啊?”
卫书记不禁哑然失笑,冲着这醉迷糊大声说:“老汪啊,她当然喊你亲家爹了,她是六子你新姑爷的亲姐姐嘛。”杨陆顺和沙沙见自己的长辈出洋相,臊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劝也劝不住,汪母就喊醉了要老倌子回去休息,其实酒醉人清醒,汪父也是借酒出闷气,当然不肯走了,直呼还要跟卫书记、谢乡长喝几杯。
那桌汪建国、建设、溪流也是频频遭人劝酒,农村喝酒的规矩是客人不醉就没算陪好,那建设是司机平时喝酒机会不多,今天那还不喝个痛快,几轮下来就不行了,满嘴痞话,这就更对了农村干部的脾胃了,你一言我一语尽说些女人**夹着玩意,建国建设的爱人因为带了孩子就没上桌,桌子上只有溪流一个女的,听了不象话就劝建设,建设却说:“男人们喝酒不说这些说什么?听不得你就一边去,你看四妹子找的男人多出息,这么多领导陪着,难得我喝个高兴,哪象你当年结婚,高宾去了连他娘的陪酒的都没有,那样的男人卵用!”溪流一听眼泪就出来了,说:“有没有卵用你不还得喊姐夫哥啊?不就是你们嫌他才出去的么?撇了我们娘俩在家,你还在说这些!”原来魏家强真的跟单位请了长假去了深圳。
晚上卫书记为了营造热闹气氛,叫乡电影队就在家属房坪里架起银幕放电影,正值国庆来临,电影队刚到了部爱国教育片子《刑场上的婚礼》,题是对了题,可总觉得不大对头,杨陆顺事先也不知道,等片子一开演,就猛觉得心里怪别扭的,哪怕他的共产党员、领导干部、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不吉利的寓意,有心找卫书记说道说道,可卫书记端着茶杯陪着自己的岳父母看得咧着嘴笑呢,只得闷闷不乐地看电视,尤其是电影结尾最后几声清脆刺耳的枪声,让杨陆顺心里莫名地颤栗着。
第二天也就是国庆节,一早杨陆顺收拾打扮熨帖,带着接亲人马就去了新房,汪建设的面包车挂了红绸彩旗,挡风玻璃和车四周贴着大红喜字,还有部分杨陆顺和沙沙的同学好友骑自行车组织了接亲的队伍,杨陆顺心里暗暗可惜大学同学一个都没来,要是让他们看看自己结婚热闹的场面就好了,当然跟袁奇志的婚礼没法比,人家男方是正厅局级干部呢!
按照南平风俗,杨陆顺是做足了**,直到快十一点终于请得新娘子出了门,送亲的是女方哥嫂姐姐,面包车欢畅地滴滴了几声,屁股后喷出一道黑烟就起了程,顺着新平河大堤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路上不时有大人孩子档车索要喜糖喜烟,杨陆顺总是笑眯眯地发着,到了建华村一组下堤的拐弯处,杨家接亲的人们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先是一通鞭子锣鼓猛放猛敲打,杨陆顺下车挨个装根烟发几颗糖,听了人们几句喜庆话后,锣鼓乐队前面开道,鞭炮声不绝于耳,在硝烟弥漫中,接亲队伍缓缓跟着前进。
杨家更是人山人海了,方圆几个村组的人们都来看杨老倌家收媳妇,特别是新娘子还是城里妹子,不少人就是冲着看新娘子来的。
沙沙虽然害羞可不怯场,一身粉红的套裙映得**的脸儿白里透红,卷着小波浪的头发随风飘舞,斜斜插了枝**的红绸花象征着她新娘子的身份,真是人比花娇啊!在六子的牵引下款款下了车,羞涩而不失大方地微笑着,如花的笑靥、端庄的仪态、时髦的服饰,令围观的乡里人惊叹不已,年青后生痴痴地看傻了眼、年轻姑娘们自形惭秽、男人们嘀咕着咽口水、婆娘们指指点点挑毛病,孩子们则喊着:“新姑娘好漂亮啊!新姑娘发喜糖啊!”堵住了进堂屋的路,沙沙接过一大袋子糖笑盈盈地发散着,得了糖的孩子们马上让出了路,在鼓乐声中进了堂屋,外面的人们也拥进了屋,外面开酒席的帮手立马在屋前的晒谷坪上忙活起来,昨天的大媒酒席已经把邻里亲朋宴请到了,今天的正酒主要是为送亲高宾以及村里老辈们准备的。
仪式已经简化了许多,新郎新娘只是在高堂面前鞠躬就可以了,六子的爹老脸笑开了花,老娘与几个姐姐更是喜极而泣。随即就进了临时的洞房,等到外面酒席开始,新郎新娘就挨桌敬酒,等散了酒席,婆家人就坐在堂屋里,准备喝新娘子的喜茶,茶不是白喝,喝了得有红包,数目就内定,凭个人来给了,沙沙留了个心眼,暗暗用指甲在红包上掐了印记,不至于红包多了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他们在这里忙活,新平街上也在热闹,虽然新郎新娘不在场,可卫书记主持的酒席也在同时进行,酒席后礼台的人一结帐,大小人情居然有六百多元,卫书记和谢乡长也许是商量好了的,上了三十元的人情,简直是个天大的数字,那时农村里两元、三元即可,街上五元就是蛮客气的,好朋友也就十元,人们惊讶之余也清楚杨陆顺在书记乡长心里的分量了。
为了安排汪家人晚上的活动,卫书记还是准备了一场电影,在乡政府招待所坪里放映,这部电影是专程到万山红农场电影院借来的片子《赤橙黄绿青蓝紫》,这部电影是喜剧片,是中国典型的大团圆结局,杨陆顺知道后才安心不少。
晚上闹洞房时卫书记和谢乡长也亲自参加了,节目内容本来大同小异,可卫书记一来,人们不敢太放肆,也文明了许多,那些内容低级的节目直接就被卫书记否定掉了,杨陆顺知道这是卫书记关心的结果,要不然真象侯勇刘霞洞房那晚折腾,真够新人喝一壶的了。自然有不少人抗议,说闹不出气氛,可卫书记笑眯眯的说:“现在什么都在搞改革,闹洞房也要改革嘛,你们这样闹没意思,我都看多无数次了,干脆今天这样,我们在场的男同志会眺交际舞的,新娘子就陪大家跳一曲,女同志会跳舞的就让新郎陪,怎么样?”
在场的年轻男女基本都会跳,哪还不乐意,何况这么漂亮的新姑娘,谁都想搂着抱着跳一圈,新郎也几乎是小姑娘心里的中意对象,于是一致通过,把前面客厅腾出地方,开始跳起舞来,沙沙免了被人戏弄一难,当然是喜笑颜开,脚杆累点没什么,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六子在衣服里**来掏去的,以后还怎么见人?最后大家满意而散,都说新娘子香气扑鼻,闻闻就让人心醉何况男人们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送走了客人,沙沙立即局促害羞起来,坐在沙发上发呆,可嘴角不时漾出的羞笑真实地反映了她的内心。六子麻利地打扫着屋子,说:“新娘子,我在厨房烧了水,洗个澡再休息吧,今天累了你一天了。”见沙沙垂着头不说话,得意地吹着口哨自顾忙活。沙沙拿眼角不时瞟着六子,见他居然吹起了口哨,心里又紧张又期盼,不禁娇嗔地说:“六子,你怎么精神那么好哟,让我安静会好不?一天下来又是锣鼓又是鞭炮什么的,吵得我烦死了。”六子更是夸张地把嘴对着沙沙的耳朵重重吹了几下,乘她还没来得及动武,飞快地跑去了厨房,沙沙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气恼地追去,在厨房里留下他们一片嬉笑打闹声。
沙沙蜷缩在床上,心儿跳得雷响,脸儿滚烫滚烫,天井里不时传来六子得意的哼歌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沙沙总觉得六子很得意,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与平时不一样,就象黄鼠狼看见了小鸡一样!隐隐听到六子的脚步声,沙沙赶紧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整个儿蜷缩在一起,连手脚都开始轻微颤抖着。
六子关好后门,只穿了个短裤来到床前,屋里只亮了盏夜灯,可还是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新娘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不禁咧嘴一笑,他伸手要拉开被子,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这欲进还羞之举刺激着六子青春泛发的神经,只觉得**哟什么在晃悠着,身体也似乎要飘了起来,他一发力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从后面紧紧搂住了沙沙喷香丰腴的**,整个脸埋在沙沙脖颈处**着,两只手不顾一切地在她****索**着,沙沙立即**起来,扭着头含糊地说:“六子,六子,你要做什么,我好困的,我”六子完全没听到,只是把她扳过来,狠狠**了她的嘴,手也熟练地四处游走**索,并拉扯她的衣裤,沙沙微微挣扎了一下,便就任君摆布了。六子不再犹豫,他已经犹豫过太多,他克制自己,为的就是把最幸福最激动的时刻留在新婚之夜,现在已经是时候了,是到放马驰骋的时机了,他定了定神,一把掀掉碍事的被子,沙沙紧闭着眼睛哀求道:“六子,把灯关了好吗?”看着眼前柔顺如绵的爱人,六子按下了床边的开关,在一片如墨漆黑中**驰骋,就象一匹囚禁的烈马再次回归了辽阔广袤的大草原
良久良久,风停雨住,六子再次拥吻了气喘吁吁的沙沙,按下了床头的开关,他要与爱人一起欣赏一副画,一幅代表着情爱的水墨山水画,沙沙下意识地蜷起**遮挡着**,六子的眼睛则直看向水红床单上那条洁白的毛巾,准备欣赏那动人魂魄的点点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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