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顺猛然惊醒,借着手表夜光才知道已经早晨5半,了不到六小时,床很软被子也很暖,环境更是静谧,按说应该能睡个好觉,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杨陆顺早就习惯被子里有着沙沙香馥的体味,咋一没了,还真不得劲,好在还没岔铺,不然更难过。人虽然精神不好,可从骨子里却感到了活力,拧开床头灯一挺身就从床上跳下来,冰凉地空气刺激得他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忙套上羊毛衫,大力地做着扩胸运动,去卫生间洗漱。
杨陆顺用冷水反复地洗着脸,这才觉得头脑已然清醒,可惜眼睛里纵横的血丝则提醒他根本是睡眠不足,他摇了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怕是这几天都难得真正好生睡一觉喽,开县的同志们太热情啊!”
杨陆顺本想借着早起出去跑步锻炼,可惜来的匆忙没带平素在家的运动服,运动鞋自然也没有,无奈只得穿着整齐到花园里走走,呼吸呼吸下新鲜空气了,他踩着**的地毯下了楼,快到服务台就更是放轻了手脚,因为他已经看见服务员妹子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清晨最是好睡觉的时候,何况这些服务员妹子正是好睡懒觉的年龄呢。
可惜杨陆顺的如意算盘没打好,那服务员妹子还是抬起了头,见眼前走廊上来了个男人,稍一愣神忙急促地抬手理了理头发,拉了拉制服,满脸堆笑地招呼:“杨、杨县长,您早上好!”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一夜都没合眼,干嘛现在偷懒,喜幸得没睡着,要是杨县长对段经理反映,自己开除都没什么,连累堂姐也没了饭碗。那才罪过大呢!
杨陆顺正瞅着地上想悄没声地出去,冷不防倒吓了一跳,忙抬头说:“哦,你也早,你”没想这一抬头,把他惊得差点跳起来。犹如见了鬼怪!
那服务员妹子更的惊恐,她不知道杨县长为什么会呆呆望住自己,忙解释:“对不起杨县长,我、我不是故意打瞌睡的,请您原谅!杨县长”
杨陆顺咋见这服务员妹子的脸,分明是当年他在新平教书时喝农药自杀的曹红,不过初始的惊讶过去,又听到服务员妹子清脆的声音。立即回过神来,他是唯物主义者,当然不信神鬼。可再仔细打量,眼前的服务员妹子确实太象曹红了,眼睛鼻子嘴巴都很象,只是略微平庸了点,虽然曹红自杀时才12、3,可也五官清秀,长大了肯定是个乖妹子,只可惜多少年来被杨陆顺刻意隐埋的内疚伤感齐齐涌上了心头,他艰难地吞咽了下。挤出笑容说:“哦,没、没关系,你要累了就去休息,啊。”
可这服务员妹子却误会了杨陆顺地表情,见这个年轻的县长见了自己连说话都结巴,而且眼神里闪闪烁烁盯着自己,似乎要看穿自己厚厚的工作服,不由没了惊慌。自信心大起,故意挺挺不怎么**的**说:“杨县长,我不累,您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这话一出口,她暗骂自己蠢,要是杨县长想歪了,不是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偷眼再看杨县长,发现杨县长仍在盯着自己看,顿时就扭捏起来,不自觉地垂下了头。手指头绞起衣角来。
杨陆顺越看越象曹红,明知道小曹红死去多年,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家在那里呀?”
“我、我叫蔡丽君,屋里就住在县城不远的蔡家铺子”她既羞又喜,到宾馆上班半年多了,这还是县里领导第一次问自己的姓名,看来杨县长注意自己了,要是再加把劲跟县长搞好关系,也许就能想堂姐说地那样,鲤鱼跳龙门了。
杨陆顺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得知这服务员妹子就是开县人叫蔡丽君,也就恢复了常态,但对眼前着个子不高相貌平常的妹子仍是很有亲切感,倒也不急着出去散步,微笑着说:“哦,是小蔡呀。到宾馆工作多久了呀,工资待遇还可以吧?”
蔡丽君听杨县长语气越发温和,心如鹿跳,就觉得喉头发干,死劲咽了口唾沫说:“我才来上班不到半年,是我堂姐找关系才进来的,工资一月一百五,包吃包住,一月还有两天假,哦,值夜班还有两块钱的加班费。”
杨陆顺听得工资有一百五十元包吃包住还有假期,肯定是比在家务农要好的多,至少工作环境就很不错,而去他也知道县委政府招待所的服务员还有捷径,要是同某个县里领导关系处好了,还能解决户口工作,想到小蔡彻夜在这里值班就是为了服务楼里唯一的住客,就略带感谢的口吻说:“嗯,你们朱老板出手还算大方啊,小蔡,一个人值夜班怕不怕啊?你要不愿意值夜班,我同段经理说说,让她不排你夜班了。”
小妹子又开始慌张了,她只是前面对外客房地楼层服务员,本没资格到这里来值班,是她堂姐凌晨2多痛经痛得厉害,又耐不住冷才叫她来顶班的,莫看客房里有空调,可在县委二号专楼值班的服务员连凳子也没得坐,更别想偷懒睡觉,要全身心地投入到为领导服务中去,她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趴在服务台上休息休息,也是觉得大领导再勤快也地7点起床吧,没想让杨县长逮着了,忙解释道:“杨县长,我、我是代替我堂姐值班的,她突然生病了,临时又叫不到别人,才让我来的,杨县长,您千万别告诉段经理,要是段经理生气了,我和堂姐怕都得罚款甚至开除呢。”
杨陆顺不想让小蔡担心,故意开玩笑道:“哟呵,你们段经理还真是厉害啊,不仅朱贵贵怕,连你们都怕,看来我的得小心点。”
小蔡见杨县长和颜悦色,似乎也不是堂姐常常说的那种色鬼领导,倒象自家哥哥般好说话,就撒娇一样求道:“杨县长。就求您开开恩吧,其实我也是想到后面来值班的,在县委一、二号专楼值班,夜班补助是5呢,我和堂姐也有个照应。”
要是换了其他人,杨陆顺莫说才认识就帮忙。怕是连多话也没得说,偏生就觉得小蔡分外亲切,这种亲切来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依稀是从前的小曹红在可怜兮兮地在象自己求助,没考虑地应承道:“那好啊,我去跟段经理说说,你堂姐叫什么名字?”
蔡丽君惊喜万分,不觉拍手笑道:“真的呀?谢谢杨县长。您可不能贵人多忘事,转头就不记得了哟。”
杨陆顺微笑着说:“小蔡你放心,要是我忘记了.
蔡丽君羞喜交加,眼见得杨县长年纪轻轻帅气十足,即便有什么羞人地要求总比伺候那些老头子要好得多,何况目前连那些糟老头子也没机会接近呢,真是运气来挡都挡不住,堂姐要知道新来的县长如此好打交道,怕是痛死了冷死了也不会失去这机会地,连忙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要得要得。我巴不得把夜班全值了呢,哦,我堂姐叫蔡丽晖,比我大一岁,我今年才18岁。”
杨陆顺顺口说:“没考上大学吗?怎么不复读一年呢。”
蔡丽君说:“我没参加高考,以前读书不争气,初中毕业只能上职高,可职高也学不到什么。家里条件又不好,我就退学了,在家玩了一段时间,本想去深圳打工,我爸妈不同意,怕我到外面学坏,说我堂姐在县招待所上班收入也高,这才到宾馆做服务员的。”她还有所隐瞒了,能到一二号专楼值班的服务员工资却是二百块一月了,不过挑选得严格。都是相貌出众服务周到的里手服务员。据堂姐说几年来有不少专楼的服务员或解决了户口进了县里的好单位或调进了市里,总之专楼是所有服务员削尖脑壳要来地好地方。
杨陆顺见服务台也没个椅子,就关心地问:“小蔡,你们值班服务员就一直站着?通宵也不休息下?”
蔡丽君忽闪着眼睛说:“是呀,这是规定呢,其他对外营业的客房服务员没事了可以进值班室休息睡觉,专楼就不行了,一个班八小时,就得站着,就得全神贯注守着电话,随时为领导服务。”又压低声音神神秘地说:“要是领导有意见反映到了段经理哪里,那可就惨了,轻的调离专楼去打厨房打杂,重的就直接开除,连押金都扣掉呢。”
杨陆顺心说到底是承包出去了的,管理得比较严格,不像南平招待所那样随便,就觉得那段经理还是个人才,呵呵一笑说:“我还本想让你睡觉去的,那算了,免得段经理处分你,我看你们值夜班的还是太辛苦,天寒地冻的又穿得单薄,该设个座有盆火,好了,那你继续值班,我呢就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蔡丽君猛听到睡觉,只吓得腿发软,而后才知道是杨县长地意思是让她休息而不是叫她陪睡觉,呆了下见杨县长要出去,急忙抢先拉开了玻璃大门,目送着杨陆顺步履矫健地背影,心里暖暖地很感动,发了会痴,这才想起得去打扫房间,忙飞奔去了楼上,进了杨县长的房间,只见一切井井有条,完全没有她从前整理地客房那么凌乱,再去卧室,床上也整理得很熨帖,虽不是按宾馆规格那样,总也难为杨县长堂堂大干部动手呀,而且卧室里既没烟味也没酒味,她不禁傻傻地想:杨县长要是我男人就好了,当这么大地官也没架子,还自己动手做女人们做的家务。就暗恼为什么杨县长不向她提出过分要求,比她初恋的男朋友会关心人得多了,还操心值班没椅子坐没火烤。按捺不住纷乱的思绪,她悄悄把房门锁住,红着脸钻进似乎还有热气的被子里,憧憬着杨县长以后帮她解决各种问题。
杨陆顺呼吸着户外冰冷的空气,就觉得头脑里分外澄明,走到花园门口,却见有人影**,透过稀薄的晨雾,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在呵手走动取暖,浑然没觉察到有人临近。杨陆顺认为段经理有点苛刻了,即便要保证专楼不被打扰,也得关心宾馆工作人员的工作环境。设置个小岗亭也能遮风避雨嘛。南风地冬天气温也在零下三五度,在寒风中站一宿该遭多大的罪。区区住个县长犯得着这么搞特殊么。看来开县确实走得比南平快啊。想到临来开县时王书记的嘱咐,杨陆顺顿时感觉肩上责任巨大,凭他一己之力能尽快扭转开县的财政状况吗?
杨陆顺没了锻炼地心情,两手敷衍似地做着扩胸运动,脑子里想的却是即将应对的种种复杂情况。是立即就着手全面工作地展开,还是静观变化,**清一手材料,等开县人大选举结束去了代字逐步进行呢?欲速则不达,市委王书记顶了极大的风险破格提拔自己到开县,绝不能再出差错给王书记工作造成被动,万一动作大了惹毛了开县地基层干部,在人大会上不投自己的票。当不上县长事小,让王书记工作被动就不好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工作也地一件件地做啊。至少可以肯定,市委王书记绝对不想他排除众异提拨的部下捅篓子的。当务之急是让开县干部群众过个开心年,政府财政亏空大,也不能让辛苦工作一年的同志没过年盘子(过年盘子也是南风土话,就是应付过年的基本开支)
杨陆顺在花园里一圈圈踱步,不但没让**热乎起来,反倒觉得冷风直灌脖子,原本有了点亮光的天空被翻滚的乌云遮掩得更阴霾了。朔朔寒风刮过,竟又沙沙地下起雪籽籽。杨陆顺打了个哆嗦,搓揉着冻得发木的耳朵面颊,小跑到花园门前地保安面前说:“快下雪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别冻着了。”
那保安虽不认识杨陆顺,却也得了段经理的指示,知道住在是新来地杨县长,忙陪笑着对眼前的陌生人说:“您是新上任的杨县长吧。您早您早!谢谢杨县长关心,我不冷哩,您看我穿着军大衣的。我8换班,就快了。是回屋里,您是领导,可别冷着了。”
杨陆顺原也没指望能有效,扣工资奖金的威力确实够大,笑着挥了挥手就进了2楼,倒是那保安啧啧赞道:“这个杨县长比尤县长平易近人多了,不象那败家子牛皮哄哄。还不是当不上县委书记,我看县委书记值当得杨县长当,好人不当还让坏人当?”
杨陆顺进楼不见小蔡也没当回事,直接就奔二楼房间,却见大门开着,小蔡在里面擦拭桌椅搞卫生,小妹子脸颊红润透露着青春地健康,鼻尖尖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就笑着说:“小蔡,辛苦了啊,我在这里也住不得几天,不会麻烦你们很久的了。你继续忙,我坐一边不碍事的,小蔡,你说你住蔡家铺子,是个乡还是镇呀?”
蔡丽君刚才差点就在杨县长被窝里睡着,不然早就打扫完毕了,当然她也是想多点时间接近杨县长,这不就磨磨蹭蹭才等到杨县长回来,听到县长问话,抬手拭了下鼻尖儿,站直了**说:“蔡家铺子其实是个村,就在北边出县城后十几里地的公路旁,属红星乡管地。因为路边有
杂货铺子是蔡家人开的,又是从前客车停车的小站。家铺子。”
杨陆顺微笑着点点头说:“你继续忙,别耽误打扫工作了。你家几口人,几亩地,去年收成如何、经济情况好不好?”
蔡丽君就猫腰擦摆置电视机音响的条柜答道:“我家六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个弟弟,以前我还有个姐姐,很小就死了。大概有十来亩水旱田土,至于收成我就不很清楚了,不过想来也不好,我半年的工资都给家里了,弟弟在县城读初二开支不小呢。”
既然有老人在家,小蔡的父亲不是老大就是唯一的男丁,杨陆顺又问:“你爷爷奶奶住你家,你父亲是家里老大喽?叔叔们出多少粮米赡养老人呀?”
蔡丽君就有点气,没少听她娘唠叨这事,顾不上搞卫生,有点不屑地说:“我是有三个叔叔,两个姑妈,姑妈们过节来看爷爷奶奶都提了东西,三个叔叔就不孝了,以前还按时送粮油,这两三年不仅不按时。分量也不够,我娘说他们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杨陆顺听出了点道道,他自己本就是农村出生,知道农村赡养老人地规矩,大体都是弟兄们出钱出粮米,既然以前按时按量现在又不按时不按量了。无非就是农民们收入减少不得已而为之,当然也不排除不孝的人,就说:“小蔡,你不是说有假期么,算是帮我个忙,回家后问你父母收成情况,最好详细点,从90年到现在都搞清楚。好不好。”杨陆顺想从一户农民几年的收成情况搞清楚究竟开县农民负担有多重,当然他自己还得多**情况,听政府工作人员汇报是一条途径;进村走户也是途径。但有乡干部村干部陪着怕农民不敢说实话;最佳途径就是从农民手里获得第一手资料,那才是最真实的。
蔡丽君不傻,电视剧里还少看了这些情节?笑着说:“杨县长,您让我当奸细呀,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还把我叔叔家的情况也收集好了,做成表格给您看,一目了然!”
杨陆顺哈哈大笑说:“小蔡。到底是读了职高的,很聪明很机灵嘛,越详细越好,当然最好保密,我怕你当奸细被村里干部知道不高兴,知道么。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帮你找段经理说情,早点让你到专楼值班。你的工资都资补了家里,很好啊,你是个孝顺妹子,到专楼多少待遇要好点,自己也攒点钱买点时髦衣服买点零食,不能太苦自己。”想到自己当年在长江大学读书拮据地苦日子,不禁替小蔡琢磨开了。
蔡丽君曾几何时被人还是县里大领导如此关心过,感激得鼻子发酸,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花,带点哽咽地声音道:“谢谢您杨县长。到了专楼值班,我保证不犯任何错误,不给您丢脸。”
杨陆顺说:“给我丢什么脸,你不好好工作,有段经理收拾你,看你的工资禁得她几回扣!”
蔡丽君听得好笑,一想段经理的母老虎威风,不禁吐了下舌尖,说:“杨县长才来就知道段经理地厉害了啊?说老实话,我们这些服务员最怕段经理扣工资,一扣就是五块十块的,心疼死了。哦,杨县长,都是我失职,您肯定饿了吧,我打电话去食堂叫他们送早点。您是吃面条还是馒头?要是想喝点早酒暖和暖和,要什么菜您只管报,食堂都有。”
杨陆顺说:“饿了我自己去吃,就不要送了。”抬手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确实肚子有点饿,问:“这么早就有得吃了?”
蔡丽君说:“食堂四点就开火做早点了,对外营业的客房住了不少客人,都有免费地早餐券,不过免费的只供应馒头稀饭一点咸菜。您是县委领导,有专门的小餐厅,很斯静的,又干净卫生。还是我打电话去吧,免得您亲自去,段经理还以为我们值班员偷懒,扣起工资来可了不得!”
杨陆顺实在不愿意搞特殊,随口说:“不在宾馆吃了,我让政府办蔡主任做东,到街上去吃。小蔡,蔡主任是不是你亲戚呀?”
蔡丽君一撅嘴脱口道:“政府办蔡主任是我亲戚的话,我还能在宾馆当服务员么?”
杨陆顺看了小蔡一眼,暗暗皱了皱眉,说:“我看屋子也收拾熨帖了,你就下去歇歇,不叫你就莫打扰我。”
要是蔡丽君自己值班,肯定得再跟杨县长套套近乎,可她堂姐怕快来了,就不再罗嗦,给杨县长泡上杯热茶,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得门来,蔡丽君欢喜得手舞足蹈,一蹦一跳下了楼,得意地直哼“我的思念,是不可触**的网”
刚做完值班记录,她堂姐包裹得严严实实进来了,愁眉苦脸地说:“丽君,晚上没什么事吧,我这该死的月事,每月折腾我一次,死了地心都有。”
蔡丽君笑嘻嘻地说:“一切平安无事。姐,我告诉你,我就快到专楼上班了,杨县长亲口说的去跟母老虎要我来。”
蔡丽辉嘴巴张得可以放进去一只大鸭蛋:“你说什么?!杨、杨县长看上你了?”她吃惊是有原因的,她堂妹身材一般长像更是很一般,凭什么半夜值了几小时班就让杨县长看上了呢?难到这新县长比尤奋斗更那个?尤县长还挑剔服务员什么气质不好身材不好,莫非那杨县长见女地就搞?!不过她究竟在宾馆多呆了一年,城府要深点,忙关切地问:“妹妹,那杨县长晚上那个你了?要是那个你了才许诺让你来专楼值班,你就亏死了。怎么也得解决户口安排工作呀!”
蔡丽君知道堂姐说的那个是什么回事,羞红了脸说:“姐,你脑壳里真不健康,只想领导那个你!应该是我服务得很好,杨县长觉得还满意,我又主动提出想来专楼。杨县长就答应了。”
蔡丽辉暗暗松了口气,却也后悔得死,被新县长看中的好机会白让人得了,相比之下,她比丽君脸蛋要漂亮的多身材要好的多,服务也更热情周到,不过她也更有信心了,既然丽君都能把新县长哄高兴。她自己亲自出马,岂不是很简单地让新县长找不到北?故做轻松地搡了妹妹一把:“你吓死我了,要真被县长那个了又没解决问题。我怎么对得起伯耶伯娘(伯耶就是伯父的意思)地托付。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姐谢谢你了,晚上请你吃旺旺雪饼。”
等蔡丽君走了,蔡丽辉忙脱掉臃肿的太空棉祅,又拿出小镜飞快地擦点点口红扑点点粉,小跑着上了楼,在房门前深呼吸了几次,才敲了敲门道
县长。打扫房间卫生。”
门开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张帅气十足地俊脸,似乎只有二十来岁,又似乎四十出头,气质与长相区别太大了,她在宾馆工作快两年了,知道这男人满脸的领导威严,可白白净净的又恰似刚毕业地大学生。忙又很标准地双手交握于腹前,极为谦恭地一鞠躬,而后满脸微笑地说:“杨县长您早,我是服务员蔡丽辉,来打扫房间卫生。”本来是没必要报姓名的,可她知道堂妹让杨县长看中,两姐妹名字只差一字,应该会让杨县长有所觉察。
果然杨陆顺笑着说:“你是蔡丽君的堂姐吧,病好了?要是不舒服就请假让你妹妹代班,你不方便说。等下我帮你给段经理请假。房间卫生你妹妹已经打扫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蔡丽辉暗恨妹妹殷勤过分,让她毫无希望,虽然杨县长很和气,可那架势根本没让她进门的意思,只好摆出自认为最妩媚动人的微笑道:“谢谢杨县长关心,我其实只是轻微感冒,吃了药就都好了,您要是有什么要求,我就在服务台,您只管电话叫我,您吃早点了吗?要吃什么您说,我去餐厅拿,很快地。”
杨陆顺说:“我不吃了,你忙你的吧。”说着就关上了门,心说段伟把服务员**得也太热情了,而且还都蛮漂亮的,我一单身男人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万一别有用心地人整出什么风言***,别狐狸没打着惹一身骚,好在小周今天就来,干脆换个双人间,这样至少麻烦少的多。
蔡丽辉碰了一鼻子灰,在走廊里沮丧了很久才怏怏不乐地下楼,心里老惦记着那年轻的杨县长,她到专楼服务不到两个月,是因为有个服务员到县供销社上班了她才填补地空缺,而那服务员则是被尤县长那个过才解决的户口工作,当然还有其他县领导那个过不少,但都解决了户口呀工作,这在宾馆服务员里不是什么秘密,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着秘密,说白了主要是为她们自己的名声着想,基本都是开县乡下的,要宣扬出去,她们这些为领导服务地全都是不要脸的烂货那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有就是也惧怕当官的和段经理,特别的段经理,不仅跟公安局派出所的警察关系好,跟社会上地流氓混混也好,那是小老百姓乡里妹子们惹得起的?何况段经理还是很维护宾馆里的女服务员,当然主要维护的是长得漂亮的那些,鲜有服务员们被客人调戏的,这也让宾馆里的服务员很服段经理。
蔡丽辉双手托腮茫然地望着玻璃门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内心悔恨交加:哎,要是昨天不让堂妹来代班,说不定杨县长就能迷上自己,我长得比那丫头好看、身材也更**,村里媒婆把家里门槛都踩烂了,走到街上回头率也很高,为什么就没领导来那个呢,解决户口了有正式工作。几多好!要是还没领导看上自己,再呆在宾馆也没什么意思了,听玩得好姐妹地说深圳也好赚钱,就是在舞厅陪人跳舞唱歌一月也赚得几千块,而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比窝在这穷地方也强!她正想得出神。浑然不觉玻璃门被呼的拉开,还没来得及站好,只见段经理漂亮的桃花眼开始射出摄人的厉光,忙走出服务台低头鞠躬道:“段经理早!情况一切正常,杨县长已经起床,还没吃早餐,也没同意我通知餐厅送。”
段伟没急着骂人,先是优雅地掸去橘色羊皮大衣藏青毛领上的雪花。踱去脚上长筒皮靴上的*,见眼前地小妹子开始局促不安起来,这才缓缓地说:“你是什么服务态度?刚才要是某个领导进来看见你趴在服务台上偷懒。我撕了你的皮的心都有,扣十块钱工资,下班后自己去考勤小李那里记上,再让我看见,你自己卷铺盖走人。”
蔡丽辉忙不迭答应着,见段经理要走,忙说:“段经理,你皮靴上还有点脏,我拿纸帮你擦擦。”
段伟居高临下看着小妹子半跪在地上给自己擦鞋。心情这才转好,但还是批评道:“小蔡,你眼里还是看地到事的,业务水平也高,但你的心思要全神贯注地放在领导身上,讨好我有个屁用啊,最主要地还是要自觉,你也知道。能进专楼服务是宾馆服务员们的最高荣誉,灰姑娘的故事专楼可是一年好多起哟。”
目送段经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蔡丽辉非但没有怨恨,反倒是开始暗暗模仿段经理的言谈举止,在她心目中,能学到段经理的风度气质,就是丑小鸭变天鹅,既然是天鹅了,灰姑娘能不被王子看上么?
段伟故意走得很慢,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是宾馆服务员妹子们崇拜的对象?她也愿意多培养点有素质的妹子出来给自己的宾馆撑门脸儿。她和朱贵贵能有今天地风光,除去她自己的牺牲,功臣主要还是那些爱慕虚荣一心脱农的傻妞们,这个小蔡不错,漂亮健康是那妹子最大地本钱,重要的是那妹子太想脱农,能让杨县长看中,不仅帮助杨县长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今年宾馆的承包费也许更少点点。不过让段伟不服气的是,那姓杨的居然假正经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要是能把杨县长臣服在她自己的石榴裙下,简直是一石几鸟,贵贵那家伙太丑陋,太没男人味了。杨县长虽说不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可那男人气质加上帅气的脸庞应该是女人们理想的情人。
杨陆顺眼睛看着电视机,嘴里抿着清香地茶水,其实思绪早飞远了,忽而开县的工作局面忽而死去的曹红,忽而市委王书记的谆谆嘱托忽而心言似笑似怨的眼神
“丁冬”杨陆顺一惊,继而恼怒起来,抬眼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分明不到七点,那服务员妹子究竟要干什么!跳起来忽地拉开门,却眼前一亮,风姿卓越的段经理脸上那女孩子般的笑容及红红鼻尖上地一丝俏皮,使得他目光迷离,总归是怒气全消,尴尬着一笑,说:“哦,是段经理啊,早晨好啊。”
段伟也被杨陆顺男孩子气的憨憨一笑弄得心口一紧,刻意保持很不容易装出来的清纯笑容道:“杨县长您早。刚才巡查值班,听服务员说您早起了,就上来问好,当然我主要是担心是不是客房的床不舒适,让杨县长不能安睡,记得昨天杨县长很晚才休息,忙了一天,不至于”
杨陆顺呵呵一笑说:“段经理,床是好床,比我自家的还高级,不过初来贵地,有点念旧,没睡安稳,但绝对不是宾馆的问题,是我
问题。”
段伟娇笑连连:“那就是我担心过头了,你就让我站在门口说话?未免太不绅士哟。”
杨陆顺就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段伟也不矫情,微厕身进了房间,虽没身体接触,可温热的女人香也让杨陆顺肾上腺分泌加速。两人落座,段伟就惊讶地说:“杨县长,你还没吃早点就喝浓茶,伤胃的,看来是我地服务员没基本常识了。早晨起来空胃应该是喝白开水的嘛。”
杨陆顺摇摇手说:“是我自己倒的,昨天没睡好有点犯困,今天事多,得头脑清醒啊。”
段伟就难为情地说:“杨县长您看我乱说话,我以为是服务员倒的,冒犯您。还请原谅。”
杨陆顺说:“莫太计较身份,其实我也就一普通人,什么冒犯、绅士的,我还真不敢当。我想约政府办蔡主任一起吃早餐地,顺便了解下工作。”
段伟心说你又找茬口拒绝我,我得揭穿你,忽闪着眼睛说:“杨县长,蔡主任我算了解的了。从来都是在家吃夫人亲手做的早点,当然老蔡不会驳杨县长您的面子”
杨陆顺自然不知道老蔡的生活习惯,说:“多谢你提醒得早。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去约。哦,段经理,今天我的司机周基政就来开县了,我经常出差开会都跟小周住一间房,干脆你安排下,弄个双人间,我地衣物用品,还劳烦段经理请服务员挪过去。”说话间还笑着打了个拱手表示拜托。
段伟一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杨县长那何必呢,二号楼空套间多。就让您司机住隔壁总好过住一起啊,再说您住这间,是县委曲书记的意思,我怎么能”
杨陆顺很没风度地插话道:“怎么,曲书记还没专横到不让我自己选择住宿条件吧,段经理,就按我说的办,等我司机小周来。我会通知他直接到宾馆找你,要是没按我的要求,我会批评你的。”
话说到这地步,段伟要再坚持就是不今天在开县号称“八面玲珑”的段经理了,掩嘴咯咯一乐说:“杨县长,你背后说曲书记专横,看我不告你的刁状!”说着还皱了粥鼻子。
杨陆顺微微一楞,哈哈笑道:“如果你要造成我个曲书记之间的矛盾,大可不帮我换房间,不就比告状还厉害?但我相信你是开玩笑地。”
段伟拂了下额前毫不散乱的发丝说:“我哪敢去县委书记那里告县长的状呢。曲书记肯定会把我赶出办公室地,杨县长您就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话说回来,时间也不早,该是吃早餐了,不然要耽误上班哟。我早起也没吃呢,不如我们就一起随便吃点,我早晨一般就是杂面小馒头2,喝碗梗米稀饭,杨县长您呢?是大碗面条还是”
杨陆顺知道套间里是有个餐厅的,人家段经理已经退让了,何况住这里少不得麻烦她,也就不再坚持,笑着说:“我在家也只吃夫人亲自做的早餐,至于什么类型就不限喽,面条、面包、稀饭、牛奶甚至蛋炒饭也能吃一大碗。今天在段经理这里做客,就跟你一样,馒头加稀饭,咸菜一碟足矣。”
段伟自然也不罗嗦什么,径直拿起电话去餐厅点餐,没五分钟蔡丽辉就捧着托盘进来了,到餐厅摆置好,又悄悄退了出去,有段经理在,给她个胆子也不敢放肆。
杨陆顺可没什么秀色可餐一说,大口吃了三个一两的大馒头,呼噜呼噜喝完稀饭就一抹去客厅喝茶,浑然不见段伟一个杂面馒头还没掰完。
杨陆顺在客厅就给南平的小周打电话:“小周,我知道你早起来了,你到了开县先去县政府办找负责后勤的杨军副主任报到,手续办完就来映山宾馆找段伟经理,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中豪杰呀,她会安排你的住宿,我们两个住一起有个照应嘛。你家得赶紧准备搬来,我看搬到开县过年算了,我电话请猴子帮忙找车什么的,你就安心在开县,家里全让猴子操心,我看下日历啊”拿着电话凑到挂历前看了看说:“今年年三十是元月三十号,今天十八号,我看争取在二十五号搬家,房子我会尽快联系地,不说很好,至少不得让你媳妇嫌,你不也没面子么,呵呵,我就不罗嗦了,我给猴子去电话,让他也着手准备准备,调车呀找搬家的人手啊什么的,我去个电话也是应该的,请老朋友帮忙嘛。”
压下电话叉簧,又拨猴子家电话号码,是苏明明接的电话:“杨县长呀,这么早,猴子还在睡觉呢,其实我也才起来,歌厅忙晚上都睡得晚,没事没事,谁的电话都可以不接,您杨县长就不同了,您稍等,我去叫他。”
杨陆顺拿着电话,心里也不是滋味,猴子接手歌厅,生意却不怎么好,估计拼死累活的,也就稍微有点利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猴子沙哑却是兴奋地声音,忙笑着说:“侯勇侯老板,这么早打扰你的清梦,对不住啊”
段伟躲在餐厅里竖起耳朵偷听杨陆顺讲电话,听到对小周很是热情,心里也就对县长司机更是放在了心上,还琢磨哪里有合适地房子,要讨好了司机,对她将来肯定好处大!再听到什么侯勇侯老板,杨县长那语气就象跟多年老交情一样随意和气,心说你跟个体老板打得火热无非是得了人家好处,只要你杨陆顺受好处,我保证比谁都舍得孝敬,连我本人也豁出去了,觉得用豁出去并不合适,人家杨县长要相貌有相貌,要地位在开县一人之下,真跟杨县长好上了,看来还是我自己便宜占得更大!便抿嘴偷偷乐,那模样活象偷吃了两百只小鸡的黄鼠狼。
杨陆顺几句话交待请侯勇帮忙,侯勇也拍**保证完成任务,这才满意地放下话筒,见时间快七点半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待司机来接他。转出卫生间见段伟姿态优雅地用纸巾擦嘴,没心思再与之聊天,说:“段经理,你去楼下看看,二号车司机来了没?眼见政府要上班了。”还煞介有事地指了指挂钟。
段伟心里那个委屈啊,刚象两口子一样吃早餐,现在如同使唤差狗子一样,看来在杨县长心目中地位还是不稳定呀,却也不敢表露,忙起身走了出起,关上房门见走廊没人,连连跺脚来表达怒气填慵!
常林一大早起来,先是例常搞点小运动,在自家小院圈,打一会不甚标准的太极拳,直到冒出点毛毛汉才心满意足地进屋里洗个热水澡,听着地方戏吃老伴准备好的早点。这样的生活可以说连续了五年,还是尤奋斗到开县当县长极力推荐的,几年下来,确实也有点成效,很有点老当益壮之感,虽说尤奋斗当官不怎么样,做朋友其实还是可取的,两人搭班子一届,工作分歧不少,私人感情却还过得去,不象有的县委班子,一把手二把手就是天生对头,斗得至死方休,市委也鉴于他这样的态度,评价颇高,忠厚长者嘛。如今换了个没满三十六岁的新县长,看来这忠厚长者还得继续做哟,至于杨陆顺能否真正理解万岁,他肯定是不计较的,只有两年多就退了,不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卸下县委书记再去县人大当几年主任,熬个副厅级颐养天年,何其美哉!
老伴儿见曲常林边吃稀饭还跟着锣点子晃,说:“老曲,你也五十好几的人了,别只顾着听戏把头晃晕了,要是摔着可了不得哟。”曲常林呵呵一乐说:“老婆子,我心里有数。”忽然叹道:“这人也奇怪,在的时候总瞅着不顺眼,可不在眼前晃悠了吧,倒念起他的好了”
“你是说尤县长吧,我可么没觉得那人有什么好处让你惦记,还是新来的小杨不错,可惜我没满姑娘,还真想招了做姑爷呢。”
曲常林一楞,忙摇头说:“老婆子,想都不想这些,莫看小杨县长挺尊敬我,人心隔肚皮哟,嘿嘿。三五年把开县搞上去了,市委不定把小杨县长夸成什么样,搞不上去,嘿嘿,我这要退的老家伙就是罪魁祸首。现在的市委王书记也属于年轻领导干部,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搞政绩。根据我为官多年的经验,想搞政绩的领导都是不择手段的厉害角色。莫看现在开县和气一团,问题很大很复杂哟。”
“老头子,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你要退了的人,船过得舵过得就行,你总说我头发长见识短,我就说眼目前地事。不管问题有多大多复杂,你总得让小杨顺利去掉代字,出了麻烦。我怕你光荣退线都困难。”
曲常林把筷子一丢,顺手擦了下嘴巴,点起烟叹道:“老婆子,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杨陆顺从天而降,让开县很多人不痛快哟。按说我最没损失,偏生市委王书记电话指示我要扶上马送一程,要我尽量配合政府口扭转财政问题,这话泥菩萨听了都有火。我县委书记一把手倒要配合二把手工作,荒天下之大谬!可有什么办法,市委书记的指示,大过天啊!好,我为了大局不计较个人得失,就努力配合小杨,问题是那杨陆顺是什么角色,一个问题干部嘛。在南平搞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天怒人怨啊,我倒佩服老顾。老婆子,看来我这一贯的好人做到头喽,得给小杨县长的成功之路排除障碍嘛!也罢,要真能配合好杨陆顺,我得罪开县所有的人也无所畏忌,大不了过年过节没人理睬我这糟老头嘛。”
老伴儿见老头子用手背抹嘴,忙扯了点喷香地卫生纸递过去,说:“老头子。你怎么改不了这手擦嘴巴的毛病呢,你嫌我唠叨,你也得让我省心呀。”听完老头子絮絮叨叨的一通啰嗦,才说:“老头子,你尽心尽力帮了小杨县长,人家会记你的好处,市委王书记也会知道的,我听说小杨对老领导很记恩的,南平的老,中风的那个”
曲常林没心情听老伴说三道四,什么假设都是假设,还是先处理眼目前地吧,看了看手表,站起身就去披大衣,说:“今天怕又得一天不回来吃饭了。”老伴儿见老头子穿大衣,赶紧把公文包拧了出来叮嘱:“多吃菜、少喝酒,别跟年轻人闹,留这**骨多享几年福。”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开进来辆车,曲常林围上围巾夹着包就出了门。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曲常林很满意地说:“去办公室。”司机小梁笑呵呵地说:“曲书记,您气色越来越好了,我爸比您还小月份,到了冬天不敢随便出门,又咳嗽又怕冷的。还不乐意锻炼。我总劝我爸,学学曲书记做保健运动,运动量也不大,能寿比南山呢。可我爸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我一劝他,他就搞几天,唉”
曲常林笑着说:“寿比南山,你小子乱用成语啊。活那么久做什么?老而不死即为妖,我不愿意成为儿孙们的负担。”
小梁说:“曲书记,您家两位少爷我还不清楚,阳世上难得地孝子,还有您三位千金,那也都是胳膊肘往里拐的”
曲常林哈哈大笑:“小梁,没你这么夸人的啊。”转眼间一号车进了县委大院,他溜眼就看见二号车停在了政府楼前,心说小杨县长蛮早啊,还不到八点呢。
杨陆顺确实七点四十就进了政府楼,也没四下溜达,径直进了县长办公室,不过室内卫生早整理熨帖了,工作人员见新县长进了办公室,还特意又开了空调。才坐下,蔡伏生也敲门进来说:“杨县长,我听说你在南平的秘书要来?”
杨陆顺接过他敬来的“金春江”香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闻了闻烟笑**地说:“蔡主任,好烟啊!”慢条斯理地就着他送上的火吸了口。
蔡伏生笑着说:“杨县长,政府办一月给你配三条金春江、三条玉沙王。不够就打电话让杨军送上来,今年市委市政府减少了考核检查评比组下基层的次数,不然这点烟还不够呢。新书记新气象啊,往年这时候我真是忙得脚不点地,那家伙一拨又一拨的检查呀考核呀评比地,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看来市委王书记是务实领导,就这一项措施,我们基层不仅节约大笔招待费,也让我们有更多时间精力做自己的本分工作。”
杨陆顺默默一算,六条烟就差不多一千五百块钱。真是大手大脚得厉害,不过他没再深究,说:“我南平的秘书是要跟来一个叫秦志明,以前在南平跟我跑的,可他对开县不熟悉,我觉得跟班秘书就用开县的吧。小秦文字功夫不错,在南平就主要负责政府简讯等大型材料的写作,我想蔡主任就还是安排小秦搞文字工作吧。”
蔡伏生忙不迭答应道:“杨县长对小秦评价这么高,肯定是文字工作上地一把好手,来了我就让小秦协助马跃负责政府简讯,职务嘛等手续齐了再定职。至于跟班秘书嘛,我推荐几个人选你试试?”
杨陆顺不置可否,笑着说:“蔡主任。你是我的大管家,你说了算,思凯
有其他几位副县长”
蔡伏生说:“哦。他们基本都在八点前就到办公室了,以前尤县长在地时候,他们副县长的具体工作内容都是我负责传达的,他们有什么问题或者他们职权外的,都会请示尤县长,尤县长就会拿出处理意见方案。尤县长觉得需要与县委打招呼,就会建议曲书记开书记会或者常委会。会议制度基本按照条例制度来执行,政府常委会一月一次,政府党组会一年四次。政府扩大会议则按具体情况由县长组织主持召开。基本情况就这样,杨县长,要不要请几位副县长来开个短会?”
杨陆顺心想尤县长大权独揽啊,微笑着说:“不用了,我连代县长都不合法,怎么可以召开政府常务会呢,以后再说,蔡主任。我南平地司机周基政今天就到位了,我初来开县,工作挺多,司机就会辛苦点,我的意思是,想让小周过春节前把家搬来,小周爱人王兰平是全民职工,单位早跨了,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你是老开县人。你看让小周爱人进什么单位马上就有住房工资能发放呢?”
蔡伏生**着下巴琢磨了会,说:“全民职工,家庭条件不好我有个推荐,就是开县火葬场,两年前我们开县就规范了殡葬管理制度,虽然农村还有某些管理不周全的地方有土葬现象,大部分都实施了火葬,可想而知火葬场生意有多好,目前火葬场经理很有套管理办法,效益蛮不错,我舅表妹妹夫都在火葬场上班,两口子一年收入应该有这个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杨陆顺知道绝对不是两千,肯定是两万,这么算起来,王兰平收入一月超过八百块:“那住房呢?”
蔡伏生说:“住房条件好,火葬场在县城宾馆大街有栋带门面的家属楼,大约是120方的套间。虽然我县福利分房取消了,入住进去只需个人掏五千元就拥有房产证,算是变相福利房吧。”
杨陆顺奇怪地问:“老蔡,火葬场既然这么好待遇,那家属房还有空的?”
蔡伏生嘿嘿笑道:“开县这地方人穷毛病特多,本地人宁愿做个体也不乐意进火葬场上班,目前火葬场编制空缺一半,比较那个地工种如司炉工等还是请的临时工。”
杨陆顺摇头叹道:“开县人还真禁忌多,南平殡葬管理也落实得不错,殡仪馆效益好不少人削尖脑壳要进,工资还没开县一半高呢。那就定下来,王兰平进殡仪馆上班,房子也要落实好。”
蔡伏生无意间平白帮了二号车司机一个大忙,心情好得很,说:“杨县长,我保证完成任务,那房子我去了地,墙上刮了308涂料,地面贴了釉面砖,窗户是铝合金的,哦,还有封闭式阳台,我都想住一套,可惜尤县长下了死命令,不是火葬场在职干部职工,谁也别想染指,没人住对外出售,成本价也能卖3多一套呢。”
杨陆顺看到蔡伏生很眼馋那房子,既然你帮我解决了小周的问题,要是政府办里住房成问题,我也好做个人情,想到秘书地问题,就说:“老蔡,我的跟班秘书你帮我选选,我相信蔡主任手里全是精兵强将的。就在办公室外间给新秘书安置个座位,我不下去他就在外间帮忙处理点小工作。哦,老蔡。我这办公室耳间里的床上用品都齐全吧?”
蔡伏生说:“都全都全,还是昨天一早映山宾馆来服务员换的新家什,里面空调电视音响大碟机都有,不过条件就远比不上专楼的套房了,以前尤县长不想被人打扰就猫在里面。”
桌上电话响了,杨陆顺正要起身。蔡伏生一个箭步就抢上前去接,很是殷情:“哦,老张啊,杨县长在办公室,好的,我转达,再见。”轻手放下电话说:“杨县长,是县委办主任张初民。请你去县委楼下等等曲书记,好一起去地界接市人大许副主任。”
杨陆顺笑着说:“老蔡,我们一起去。”起身在办公桌上拧起公文包。蔡伏生见杨县长地包又旧式样又土,忙半扯地接过包说:“杨县长,我办公室还有个会议纪念包,虽然皮质不怎么样,总归是个新的,你是新县长,拿个新包更有风度气质。”
杨陆顺懒得费口舌,说了声谢谢就出了办公室,一路下来不断有工作人员向他问好。也都一一含笑回应着,快步去了县委楼,楼下还站着县人大几个副主任秘书长,杨陆顺又一一问好敬烟,半支烟功夫曲书记就下来了,也没说什么,招呼杨陆顺了一号车就出发了。
一号车顺着昨天接杨陆顺地路向县界开去,曲常林见杨陆顺敞开了棉质带风雪帽的中长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夹克,笑着说:“陆顺,你确实很单瘦呀,工作固然紧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得提醒小朱小段加强你地营养,开县事多,以后有你操心的时候啊。”
杨陆顺楞了楞说:“曲书记,有您在我还能操心到哪里去?可别让我有心理压力啊。”
曲常林也不禁解开呢大衣的扣子,又把围巾摘下来。说:“好好,我不给你施加压力。以前老尤在开县主持政府工作,事事都抓在手里的,五年来基本如此,我想政府几个副职都习惯只汇报工作提出困难,从来都不会积极主动解决问题。我不是说尤县长不放权,集中也有集中地好处,就是提醒下你,要有个适宜过程,不要觉得思凯、朝阳等同志是故意给你懈怠工作出难题。”
杨陆顺呵呵笑道:“哦,这样呀,亏您提醒,以前在南平都是坐下来摆困难又一起想办法解决的,猛地啥事都由我拿主意拍板,我还真不习惯。”见曲常林嘴角挂了丝微笑,故意开玩笑说:“曲书记,我有困难问题反映给您,是不是也就等着您解决呢?”
曲常林乐了:“好嘛,陆顺你是足球队的啊,传球技术蛮不错呢。”他觉得市委王书记能给他明言今后要配合杨陆顺,应该也会如此交待杨陆顺,心里虽感激市委王书记的信任,总也涩涩地不是滋味,以前的尤奋斗强势他不得不配合,如今上级命令又不得不配合,不过两下比较,杨陆顺要顺眼得多,也比较恳切地说:“陆顺,我晓得你是开玩笑的,不过我们两个先交交心,我是个即将到站地老家伙了,不想也不愿意成为你年轻人前进的阻力个障碍,我在开县快八了,情况环境是比你要了解的深刻详细,我也愿意扶你上马再送一程。当然我们两个不是毫无原则地团结,而是在有利于开县发展的前提下,团结一心,说点不合党员身份的话,我真的想光荣到站、圆满退
杨陆顺知道曲书记在车上敢这么掏心窝子,也就不担心司机大嘴巴,也就态度庄重地说:“曲书记,您的崇高品德让我肃然起敬,我也愿意在您的指导下,尽快进入开县县长一职,早日让开县各方面工作上个新台阶,作为您退线前地礼物。”
司机小梁自然是忠心曲书记,却晓得曲书记最不愿意面对和听见的就是退线退休,可笑这杨县长终究年轻没阅历,话虽诚恳还是犯了老头子的禁忌,说不定你们想团结就因为这句话团结不起来啊。暗暗摇了摇头,听说二号车司机是周基政,得找个时间跟周基政聊聊这事,他不好直接跟杨县长直言,司机跟司机就要少了很多顾及。他悄悄从后视镜瞟了曲书记一眼,老头的脸色果然不自然起来,微微跳动的眉毛正是曲书记心情不好的特征。
曲常林呵呵一笑,**出金春江递了支给杨陆顺,凑着杨陆顺送来的火点燃猛吸一口。喷出浓舞来遮掩即将消失的笑容,小梁及时地把车窗开了条缝隙,等烟雾散去,曲常林又是满脸慈祥:“陆顺,今天来的市人大许副主任也就一年要离休了,很少下来。来了就要玩高兴玩痛快,许副主任爱唱歌跳舞,估计晚上会留宿一夜,我精力是不够了,你可得替我陪好他哟。”
杨陆顺确实也听说许副主任的爱好,其实大多人都爱唱歌跳舞,流行嘛,倒也不是怎么难对付。估计县人大通过他地代县长也就个多小时的议程。也许许副主任会在会后再听听开县人大的工作汇报,午饭休息后就是打牌娱乐,晚上唱歌跳舞。点点头说:“曲书记,我就陪许副主任吧。”
小梁暗笑杨陆顺要麻烦,那老许级别也就副厅,屁修养没有还要讲究论资排辈,最爱在年轻干部面前摆架子,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越是没谱越摆谱。这也是为什么曲书记要亲自去地界迎接的原因。省得那人废话多。
不觉到了县界,开县只来了三辆车,一号二号和县人大的车。停在路边,早到了的交警队地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到一号车前敬礼,曲常林见雪没停也就没下车,放下半边车窗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哦,又是小刘队长来开路啊,这是新来地杨县长,县交警大队的副队长刘强。”
刘强再次冲车里敬礼。杨陆顺笑着招呼:“刘队辛苦了啊。”刘强笑着说:“为领导服务不辛苦。曲书记杨县长,据市交警队的同志说许主任的车八点半才出城,天气又是雨加雪。估计得九点五十、十点才到地界,我派了辆车到前面探情况,对讲机到了通讯范围就有消息了。”
曲常林说:“你们也上车去歇会,气温低莫冻着。”刘强又麻利地敬礼,跑步上了车。小梁赶紧把车窗关上,留了丝缝隙,说:“曲书记杨县长,现在九点不到呢,要不要听听戏?”曲常林说:“不听了,我和杨县长说说话。”小梁就说:“那我去老葛那里抽烟了。”
车里沉默了会。杨陆顺只听到嗡嗡的发动机声音,觉得不应该冷场,就说:“曲书记,马上就要春节了,听说县里财政紧张,不知道干部职工特别是教师们该发的工资福利到位了没?有没有缺口?”他这纯粹是找话题,即便他不知道,找财贸线的同志一问就全明了地。
曲常林叹了声说:“陆顺啊,财政再紧张,也得让人民群众过好年呐。你和尤县长对调得急促,其实这部分资金早就准备妥当了的,具体情况我不很了解,尤县长曾专门开了专题会,落实情况也做了调查,应该是大体解决了吧。”
杨陆顺听了暗暗皱眉,说了等于没说,拿出烟敬给曲书记,自己也点了根,缓缓抽着说:“曲书记您说得对,再困难也得让人民群众过个安心快乐年。我想把近期工作安排汇报下,今天人大会议确定我代县长后,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了解开县政府工作情况,准备突击跑十到十二个乡镇,一半是综合达标情况前六名,一半是倒数六名,夹杂着到县局重点行局走走看看,春节我也不准备回南平了,春节后重点工作就放在政府换届选举上,还请曲书记多支持。”
曲常林点点头说:“你政府方面地工作你自己安排好,县委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我会及时跟你通气,陆顺,我听说你马上就三十六了,没想着操办操办?即便不在开县办,我和志清等同志就去南平喝酒嘛,可别不好意思接我们常委的同志喝酒哟。”
杨陆顺有点郁闷,他专心谈工作,曲书记总往旁事上扯,可又不得不敷衍:“生日年年有,就不操办了,我这生日时间不怎么好,快过年了,大家伙都忙着办自家+还得赶在春节前到市里领导、省里相关部门拜年,我总不能因小误大吧?”
曲常林也觉得可惜,说:“男人三十六是个坎啊,按说应该热闹热闹,可你又是开县县长,还真冲突得厉害,怎么不提前做了嘛,要是你真不回南平,到了那天上我家去,我们县委政府的同志帮你小范围庆祝庆祝,我两个儿子三个闺女全不在眼目前,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我也沾你的光让屋里热闹热闹,莫推辞了,我那老伴儿最喜欢家里热闹了。莫看她叫你杨县长,实际把你当儿当亲侄呢,呵呵,我结婚早,老大六一年的,你不也就六零年么。”
杨陆顺虽不满曲书记岔开话题,倒也听得出话里地关怀,又怎么感受不到曲夫人的心意呢,也感谢地说:“曲书记,行,全让您夫人安排吧,那天我让我爱人汪溪沙也来,一是看望您和您夫人,二则帮帮厨,莫累着您夫人了。”
曲常林这才高兴地说:“这样就好嘛,我们还要打两年交道,太客气就见外喽,工作上我们是同志,撇开这些,忘年交的朋友嘛。天天一起,我还真不爱客客气气,好象防着什么似的,你说是吧,陆顺。”
杨陆顺连连点头,他是个爱防人的人,可以说得上从长江大学开始就不很轻易把自己的全部展露出来,何况在南平经历那么多磨难挫折,早就有层厚厚的壳把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虽然点头,其实敷衍居多。正要说什么,却见刘强小跑过来,在车外喊:“曲书记杨县长,市人大许主任的车马上到了,还有五里路程。”
曲常林麻利地围上围脖,扣好衣扣说:“陆顺,我们下去迎接市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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