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县第六十八章
眼见得老谢的态度越来越热情,杨陆顺心里就益发塌实,却也更鄙夷老谢,要不是那么吓唬老谢,指不住现在又该怎么想法子整人了。
这就让县委办其他人甚为不解,当初老袁在阚书记中风后就算了早八字,说杨陆顺决对要被谢主任整,还从多方面分析,确实头头是道,可偏生事情不想他所想象的方向发展,老谢非但没给杨陆顺小鞋穿,反倒是两人的关系欲发的亲密。闲来就有人取笑老袁看事不灵,老袁振振有辞:“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永远的敌人,就看你怎么处理了。杨陆顺能跟老阚搞好关系,跟老谢也是可以的嘿嘿”笑得颇为神秘,两根手指头就那么捻啊捻的,话没说出来,听的人都也恍然,那杨陆顺不是卖邮票发了财么,还有卖假烟的干儿子,那肯定是不缺银子打点关系了,彼此交换下心神意会的眼神,也都嘿嘿直乐,大都表现出蔑视鄙夷,心里却想,老子要有钱,怕是跟顾书记也能称兄道弟。
这天杨陆顺家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却是老谢的大儿子谢大民,领着个看就是大城市出生的年轻妹子,进门把杨陆顺沙沙就叔叔阿姨叫得亲热,还提了些老人孩子的营养品零食。掐指一算也有三、四年没见这大民了,还记得在新平时都是叫六子哥,这会怎么就改成叔了?显然那妹子也不乐意叫看上去只大那么几岁的杨陆顺叫叔,神色总带着点傲气,任大民怎么偷偷拉扯就是不开口,却拿双大眼睛四下瞅,浑不当会事。
杨陆顺也不为忤,看着眼前的妹子那熟悉的神气,却没来由心里反感,想起了从前大学里那些出生环境优越的城里妹子,看乡下人不就这眼光神色么,幸亏得这家还算体面,要是平常的旧房子,少不了还要看到更多是表情。沙沙似乎也觉察到了点,笑着请两人上了二楼,果然那妹子操着比较标准普通话说:“哎呀,楼上还别有洞天呢,想我们那里一般人也就这条件了,怕在你们这里算的富裕人家了。”沙沙任由她到处看,说:“也就这样了,在我们这里也是很一般,有钱人家我们可不敢去比。”那妹子就夸张地瞪住大民说:“哎,你家那样莫不是贫下中农了?”大民就尴尬地笑着说:“铃子,我家那不是住单位上的房子么,我和小民都在外地,我爸妈就没必要修这么大房子空吧?省下钱好让我风光体面地娶你啊!”那妹子甚为得意,挥手给了大民一下说:“讨厌,人家没想嫁你呢。”
杨陆顺和沙沙对望苦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个体统,小对象要打情骂俏去个没外人的地方啊,也不嫌臊,分明是眼里没其他人了,那大民原也是个自视颇高的人,楞在这妹子面前低了一等似的。好大会两人不闹了,大民才说明了来意:“我今天来,主要是感谢杨叔的。想请杨叔阿姨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杨陆顺诧异地说:“大民,你谢我什么啊?我怎么想不到呢?”大民笑着说:“那年我考上了长江大学,你不是托了封信给给张教授吗?张老看在你这昔日高徒的份上,对我蛮关心照顾的,对我帮助很大,本来早就该来道谢的,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回家都少,可我没忘记,老念叨着的。”那叫铃子的又夸张地张大眼睛瞪着大民说:“你说他是张老的高徒,他也在长江大学毕业的?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大民又尴尬地笑道:“是啊,杨叔也是长江大学毕业的,当年我就是听杨叔把校园描绘成圣地一般,我才填的志愿,要不也没缘分认识你了啊。”铃子撇了下嘴说:“那鬼地方,现在你拿轿子抬我去也懒得去。”
杨陆顺就知道大民根本不是嘴巴上说的老念叨他的什么好处,心说这两父子咋都这么心口不一呢,那点小事我还真忘记了,怕这只是个幌子,为什么热巴巴地请我吃饭呢?却笑着说:“啊,想当年我一农村出来的苦孩子,咋到春江省城,自然觉得神圣得很了,也许言辞有点夸大,总也是我心里的感受,自然不是你这出生大城市的人所理解的了。大民,你说的那点小事,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要谢啊,你还是有空多去看望张老,吃饭就不必要了,你来了还提了这么些东西,我还要谢谢你呢。”大民执意要请:“那怎么行,杨叔阿姨,你们一定得去。这次吃饭有两重目的,一来感谢你请张老照顾我,二来感激我爸妈多年来对我的精心养育之恩。你对我妈应该了解,是个节省人,要不把你们请出来,怕是死活也不会去饭店的。给我这机会吧?”
沙沙笑着说:“你小子也是,几年难得回一次家,连你妈前段时间生日也不打个电话写封信的,难得你有心,我替你杨叔当家了,我们去。”大民就又有点尴尬地说:“前些忙得很,这不放了大假,马上就回来了。”那玲子在旁边瞅着大民吱吱儿直乐,显然是大民又心口不一!
送走了大民,杨陆顺就有点责备的意思:“沙沙,干嘛答应去吃饭呢?你不是挺讨厌那易老师的么?”沙沙笑道:“不管大民是什么目的,我都要去白吃他一顿,以前我们在新平送了那么多东西,是时候换回点收益了,不吃回来点,我这心里总不平衡!再说这次是他们主动请我们,不管怎么样,老谢始终是你顶头上司,有机会缓缓就缓缓,我可不想你再想新平那样遭罪了。”
第二天临中午了,老谢进了杨陆顺的办公室,笑着说:“杨主任,今天我儿子请客,咱们不能迟到,昨天见到我未来的儿媳妇,还怎么样?”杨陆顺就让座:“谢主任,你请坐。你那未来的媳妇蛮漂亮的,还是大学生,跟大民挺般配的呢,请坐啊!”老谢摇着手说:“不坐了,你收拾下桌子,我们走,吃饭去。”杨陆顺只得随便清理下桌面,随着老谢出了门,本还落后一步,老谢停下来一等,两人就并肩往外走,老谢难得呵呵大笑道:“杨主任啊,我也觉得他们挺配的,要是这妹子不是大学生就好了。”杨陆顺奇怪地说:“为什么?大学生好啊,现在不是流行优秀基因培养祖国杰出的新一代么?铃子能考上长江大学,说明她不仅外貌漂亮,而且内在因素也很优秀嘛。你想这么优秀的父母结合生出的宝宝,将来肯定是栋梁之材!谢主任,就等着抱乖孙子吧。”
老谢又是一阵大笑,惹得就有人从办公室门口探窥,老谢笑完却压低了声音凑在杨陆顺耳边说:“我是怕我家大民吃亏,那么强的女性,大民要管制不了,不就成了气管炎?那就作孽咯!”杨陆顺很不习惯这么近距离跟人说话,何况还是他极为厌恶的老对头,忙不迭偏了下头,听完了就有点瞠目之感,心说我什么时候跟老谢关系这么好了,连如此贴己的话也跟我说,就说:“不管孩子多大,在父母眼里终究是孩子,听了谢主任的话,我这才深有体会。大民是有心气的人,绝对不会气管炎的!”老谢又是呵呵直笑,哪是担心,简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他们正副主任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议论纷纷,专说综合科里,小游蹲在自己椅子上说:“我们杨主任跟上面拉关系的手腕可真不一般,前面没了老阚,马上又跟谢主任成了亲密战友,嘿嘿,我看有的人要小心咯!”
这话没点名道姓,但廖红霞何尝不知道是隐射她呢,心里极其愤怒却故作泰然,马上道:“是的咧,早两天听说谢主任还专门把不尊重领导的何科狠批了一顿,要说我也跟杨主任有过争执,可那纯粹是工作上的分歧,只要我把本分做好了,不存在什么小心不小心,倒是有些人是应该警惕,辜负了领导的重托那才真要挨头刀呢!”
小孙,现在是孙副科长了,虽然是副科长,可真是夹缝里不好生存,没人服他,何科只把工作交代给他,他却把工作分配不下去,小游是正眼都不看他,廖红霞更是惹不起,这才真正明了当初田宏的处境,虽是谢主任格外看好才提拨的自己,偏生又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倒好象是因为小秦廖姐相争他意外捡了个好,偏生谢主任自从跟自己隐蔽地谈次话后,就再也没正眼看过自己,似乎根本也不当成自己人,按道理说应该是谢主任的人,是谢主任提拨的嘛,可怎么就找不到感觉呢,没有感觉又怎么跟着感觉走呢?显然是得罪杨陆顺了的,这如今真要杨陆顺再直接负责综合科,怕真要被人开头刀了,心里慌却嘴巴硬:“我工作没做好挨批是罪有应得,就是撤了我也应该,现在杨主任成了谢主任的亲密战友,真要反攻倒算,嘿嘿,我估计我不得挨头刀,聪明人自有聪明处,不会糊涂得看不清谁是敌人谁是盟友的。”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都没了言语,昔日团结如一人的综合科竟分裂成几方诸侯,其实他们都不是蠢人,稍加分析就知道是老谢的釜底抽薪之计,偏生中计的人却恨不上老谢,端的是老谋深算了。
却说杨陆顺跟着老谢一路聊着就去了西桂饭店,这店子杨陆顺熟,是沙沙的老同学王爱民与人合伙开的,开张后就找到了杨陆顺,请他照顾生意,杨陆顺也没失约,凡是他能拉去的饭餐子都是去西桂饭店的,原来那些乡镇行局有求于杨陆顺的人自然是卖足了杨陆顺面子,为此王爱民两口子上门几次道谢。这不一进门王爱民的爱人就客气不过地迎了上来,居然跟老谢都很熟悉,老谢就显出了派头,对于老板娘过分的热情也只是微微地笑笑,背着手挺胸叠肚地上了二楼小单间,大民铃子还有易老师早就等在里面了,易老师笑呵呵地说:“六子,怎么沙沙还没来?”
没等杨陆顺说话,老谢就带点官腔地说:“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注意杨主任的形象,他是县委办副主任,怎么能随便叫小名呢?”杨陆顺就只好说:“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都叫了好多年,再说是大民和他对象,也没外人嘛,是吧大民。沙沙说下班了就来,她反正知道这地方的。”眼睛一瞟桌子,居然在碗筷之间立着两瓶五粮液酒。
大民见杨陆顺的眼睛溜见了五粮液,就笑着说:“为了体现我的真心,所以专程上五粮液。这还是我大老远带回的呢,我也知道你们政府领导比较注意,在外面都不喝这么高档次的,今天是家宴,不算违反原则吧?”老谢就说:“大民,嘴巴要注意,千万别胡说八道,特别在单位、领导面前,年轻人最忌轻浮气躁!”大民就规矩了很多,因为是说的南平土话,那铃子似乎被轻慢了,不怎么愉快。
杨陆顺就笑着说:“大民,既然是家宴,就别太破费,我看天气也热,就喝点啤酒算了,下午我要上班,喝得酒醉熏天的不好。”大民说:“没关系,这酒本是铃子孝敬我爸的,再说都是自己人,也没人灌酒,喝多少算多少。”
杨陆顺心里就不信会真个自己掏腰包请客,见大民被他爹教训后老实了许多,心里一动笑着说:“大民,刚才你爸爸的话是金玉良言,那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当年我要是有个好父亲,就好咯。”
老谢呵呵笑了起来,说:“年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遇点小挫折小困难,其实是好事,吃点小亏摔个小跟头爬起来就没事了,真要一帆风顺地上去了,不遇到难关则已,绊交就不容易爬起来咯。”
杨陆顺不置可否地笑笑,心说你讲得倒轻松,摔了就爬起来,你当真的是走路摔交那么简单,好多人一辈子跌倒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我被你搞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站起来,嘿嘿,真想看你跌倒了如何自处!
那边易老师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和未来媳妇聊天,不时普通话里夹杂的土话令人忍俊不住,老谢哈哈笑了起来,说:“你就算了,说了一辈子土话,就别笑得我吃不下饭。”易老师不满地说:“我土怎么了,就是土才要学嘛,我琢磨着退休到大民那里带孙子,不学好普通话,怎么跟左右邻舍打交道啊?”
说话间,沙沙被王爱民爱人带了进来,易老师亲昵中带点埋怨:“哟,你个沙妹子,怎么这么慢,害我们老等呢,是不是工作忙啊?”沙沙刻意穿得很时髦,跟那所谓大城市的铃子比更显雍容华贵,特别是那晶莹透亮的小钻石戒指,顿时就吸引了铃子的注意力。
沙沙笑着说:“平时吧都挺闲,今天忽然就忙了起来,这不我还是提前走的,他们还要晚走。一路上我也是紧赶快赶的,就是不想让你们等久了。”
杨陆顺就暗暗好笑,心想咱沙沙说谎也是不带眨眼的,外面老大太阳你紧赶快赶咋就不见一丝汗花子呢?本来坐圆桌那边的铃子实在忍不住挪到沙沙身边,开始称赞沙沙的戒指漂亮,见他们几个围绕戒指说道,连大民也参与了进去.
老谢就对王爱民爱人说上菜吃饭。杨陆顺不经意地说:“谢主任,五粮液好喝,但时下假的也不少啊!”那王爱民爱人赶紧分辨:“杨主任,你是我们的老主顾了,可有喝过一次假的?我天大胆子也不敢拿假酒坑你和谢主任啊。”杨陆顺呵呵笑着说:“你看你急得,没说你拿假的来蒙我,只是随便说说,快去弄菜,是你家爱民亲自掌勺吧?”却拿眼睛瞥了下大民,果然大民又在尴尬。
老谢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随即笑着说:“杨主任,今天我特意请王老板做了你喜欢的鱼香肉丝,那菜不贵却挺地道。”杨陆顺微笑道:“是啊,这道菜关键在于泡椒,没了泡椒就不正宗,我是跟爱民熟,就麻烦他做了几次。可以说南平只有爱民做得最接近正宗口味。”
老谢点点头说:“味道是正宗了,可惜我不怎么爱吃带甜味的菜,只好浅尝略止哟。这人就是奇怪,不合口味的就是不喜欢,就好象叫北方人吃大米,怎么及面条馒头好呢?”杨陆顺说:“我听铃子的口音象是河南人,恰好爱民从前是白案转的行,叫他弄盆手擀面加西红柿鸡蛋汤做码子,保证铃子喜欢。”老谢摇了摇手说:“算了,随乡入俗,到了哪山唱哪歌,将就得一次,将就不得一世,是吧。”
杨陆顺琢磨老谢的话,总觉得里面带点其他意思,借口起厕所,跑下面跟王爱民打了个招呼,径直爱民的爱人拉一边问:“谢主任从什么时候来这里吃饭多的啊?”爱民爱人就很认真地说:“也就这十来天小半月的。你怕是有个把月没来过了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干儿子出了事跟你没关系,心情不好什么的,到这里来,叫爱民陪你喝两口说说话,别憋屈自己了啊。这个谢主任蛮不错的,带了不少生意来,还几次打听你这吃什么菜,这不今天果然就点了你几样喜欢的,你这领导对你蛮不错的。”杨陆顺就若有所思地上了楼。
这顿饭吃得难受,三个女人唧唧喳喳地弄得三个男人吃嘛嘛不香,沙沙俨然成了中心人物,莫看沙沙书读得不多,可这么些年的生活阅历不是铃子这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可比拟的,加之穿带高档隐隐有几份富贵气,不得不让铃子另眼相看,对那或许将成为她婆婆的易老师就没怎么放眼里,一个粗俗的小学老师,说起普通话就语无伦次,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误人子弟。
好容易这三个女人吃完了,只喝了口茶就约好去逛街,大民自然得当跟班小子,看来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不管这街值不值得逛!
陡然安静下来使得杨陆顺几乎无法适应,他似乎有点不知如何跟这老冤家单独相处,加上肚子根本没吃饱,干脆就专心吃菜吃饭。老谢冷眼看着杨陆顺的举动,心里不免得意,怎么说自己余威还在,至少这六子还是有点拘谨,看来得自己主动咯,就拿起还剩大半瓶的五粮液给杨陆顺满上了一杯,笑着举杯道:“六子,刚才没法喝酒,这下清静了,我们两碰一个!”
杨陆顺说:“谢主任,这大热天的还是少喝点白酒,真要喝,我们喝啤酒。那玩意儿喝了对身体还有好处。”
老谢不依:“那玩意儿也算酒?难得我今天来了酒性,怎么着也得陪我喝好了,我先干为敬了。”径直拿杯子碰了杨陆顺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就干了,杨陆顺无奈,只得陪着喝。
老谢重重地哈了口气,很是惬意地说:“想当年身体好的时候,没得这么好的酒喝,如今想喝点,身体不答应,真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可听他这口气,怎么也不象那八九个中人。
杨陆顺说:“这东西少喝为妙,老严主任就是榜样,年轻帐着本钱足,现在落下个病痛,不值得。我是没法,有的场合不喝不行,喝多了实在难受得紧。”
老谢吃了几筷鱼香肉丝,嗯嗯有声:“六子,你别说这鱼香肉丝,我开始还不怎么喜欢,等品出味来,不愧是道名菜,最难得就是有滋味而价不高,也就是平常的材料,适合大众,改天我叫我家老易学了去,越吃越有味!唉,什么事都那样,不用心体会就感觉不到真实,六子,我听你劝,酒一定少喝,而且我还要谢谢你,替我挡了不少酒,无以为谢,薄酒一杯吧!”说着拿起酒瓶又给满上,感觉自己还比较幽默,不禁呵呵直乐。
杨陆顺是头一会听老谢这么随意跟自己开玩笑,确实也天真得可笑,也就没再罗嗦,很爽快地干了这杯,说:“谢主任你客气了,我这算什么,跟别人比我差远咯,人家捍卫领导可得力了,我就不行了。”
老谢本来满脸的欢笑慢慢没了,留下的是感慨和寂落,慢慢从烟盒子里**出烟叼上,慢慢点燃,重重地吸了几口,笼罩在烟雾后才慢慢说:“六子,其实我本不该叫你六子,我们的关系没好到我可以随意叫你的小名。可我有时候这样叫才觉得亲切,几年了,掐指一算四年了,我们没这么单独一起喝酒说话,是吧。”
杨陆顺没答茬,他在等这笑面虎的后话,究竟要唱哪一出。老谢似对杨陆顺说又似自言自语:“四年不长也不段,解放战争不也就四年么!可我知道我们的误会还是根深蒂固的,这人啊,年纪来了就容易犯倔,我倔了四年,早该跟你喝酒说话的了,我也就是倔啊。其实我很欣赏你是真诚坦率,也佩服你百折不挠的精神,事实证明我是误会你了的。都是那个小李在捣鬼,偏生我又当了真,唉!”
杨陆顺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心中更为怨恨,好一句倔强好一个误会,就这样让我在新平受尽了屈辱,你谢大书记好威风,如今无非是害怕我抓了你的小辫子,你才假惺惺地摆出低姿态,想籍此拉拢我,收买我,那你就错了,我杨陆顺就是开除党籍开除工作也不会原谅你的,既然你会做戏,那我就陪你唱:“谢主任,你也说四年了,都过去那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你说得对,是要吃点小亏才能真正成长起来,今天都高兴,别说这些扫兴的事,谢主任,我敬你一杯子,陪你喝个痛快!”
老谢连连点头,笑着干了杯,但就在那一瞬间,杨陆顺似乎看到老谢眼里有泪光闪烁,不过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也不相信笑面虎还会有泪腺!
可事情的发展着实也让杨陆顺迷惑,不几天县委办迎来地委办公室的半年度工作检查,带队的是地委副秘书长,老谢在三天的检查工作中,完全依靠杨陆顺在酒桌上左遮右挡才没醉过,但也绝对不轻松,促使老谢在县委办全体工作人员会议上决定,他原负责分管的行财科由杨陆顺副主任全权分管,在众人讶然中,老谢还特别强调:“我应该解释得更清楚,全权负责就包括了所有费用的管理和各类发票的签字,包括顾书记等县委领导的一切开支费用,当然我这主任的费用,都得由杨主任签字才可以报销,而我则不再过问。”
都知道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领导要有权威地位,无非就是紧抓人事权与财权,县委办的人事权基本不在主任手里,只有推荐权,绝对没有决定权,当然推荐和建议是非常重要的;再就是财权,县委这边每一分钱的开支都得经过主任之手,要说有的科室负责人之所以手头活泛,无非就是利用职权占公家的便宜,对于签字报销的人自然得恭敬有加惟恐得罪,谁也不敢保证他们的发票绝对没水分!而杨陆顺得了签字权,陡然就成了县委办真正的实权人物,暗自心惊的却正是县委办各科室的科长副科长们,早晓得老谢会把财权交给杨陆顺,怎么着也不会轻慢杨副主任嘛!
同样吃惊的也有杨陆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同样突兀,如果说那次吃饭老谢只是口头道歉,那么这个决定就是行动表示了,所以杨陆顺在惊讶瞬间过后,心里就是泰然坦然了,虽然这补偿来得迟了点,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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