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地委静默了快两个月,新的党委班子终于有了动作,而且还是大动作。新任地委孙书记、行署王专员亲赴春江省委提交了份南风地区的干部人事改革报告,内容言简意赅,就是坚决拥护执行党中央的路线方针政策、积极响应号召,从根本上解决南风地区各级领导班子里存在的年龄老化问题,进一步加强县级干部的政治化、知识化,对于年龄偏老、文化水平偏低的县级干部一刀切,还明确了几个条条框框,那就是县团级主要干部年龄一律要在四十七岁以下
这份改革报告很合省委刘书记等领导的心意,基层党委政府的干部年龄老化严重,全春江年龄超过五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县长足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老的不想下,年轻的有能力的上不来,迟早是要提上议程的,这孙书记很赶巧地在省委之前搞出了这么个东西,立即就成了全省的试点。
这一切都进行得很机密,等下面的人听到风声,就已经是通过了省常委会的批准,由省委组织部监督执行了。孙书记王专员早在到各县搞调研就基本把干部考察了个清楚,只等省委批准,孙书记就召开了南风地委扩大会议,扩大到全地区各县的党委班子成员全部出席会议,会上一宣布方案,全场哗然,但孙书记的声音不大可不容置疑,那就是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但这一刀实在切得太广泛了,可以说全南风地区百分之九十的正县团级干部要下,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副职要下,顿时怨声载道,人心大乱。特别是那些刚刚卡在线上的人,最是心理不平衡,死熬活熬了一辈子,却偏偏在最后关头来这么一下,如何承受得住?纷纷去地区省里找老领导诉苦求情,实在没门路的便组织串联,集体去地委讨说法。
其实这些情况都在孙书记王专员的意料之中,刚开始他们闭门谢客,只是严厉要求地委组织部尽快进行预定的人事考察,等那些人折腾了几天,也惊动了不少省里的老头子打电话问情况,这才施施然出面做点解释劝说工作,几番交涉下来,地委最终还是做出了些许退让,那就是县里的副职可以延长任期满五十五岁退线,但一把手必须按照省里批准下来的方案严格执行,这下马上就平息了众人的情绪,毕竟一把手每个县只有两名,在中国是法不责众,可人单势孤就得夹紧尾巴做人了。
随后地委又宣布各县委可以再增设一到两名副书记分管一线,同样县政府也可增加一到两名副县长,这力马又成了地委的英明举措,县里一正两副的情况延续了很多年,不少人一辈子到了个正科级就打止了,虽然副书记副县长实权并不大,但至少级别上去了,有了级别才有待遇,才有更进一步的希望!不少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要想进步,就只能紧紧团结在地委孙书记周围!于是经历了这场大喜大悲之后,才恍然察觉到,这分明就是孙书记的治人之道,把全地区几百号人玩弄于股掌却又让人不得不服、不得不顺从!
再说南平县,按照起初的一刀切,县委班子七常委,仅仅县委顾副书记在外,其余六人都得下,这还了得?一没犯路线错误二没犯刑事罪孽,只是年龄大了点就要无条件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刘书记气得犯了高血压,还有一年他就到期了,居然一年都不让他安生下去,顾不上医生再三叮嘱他卧床休息,带病坚持召开了县委常委会,要求被切人员跟他一起去地区讨说法!这会都很齐心,都不愿意下啊,可被多久形势一变,副职可以继续任职,只下主官,就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刘书记见大势已去,也就蔫不拉叽地死灰着脸,在地区各常委面前哀求诉苦,请组织念他为组织兢兢业业奉献了一辈子,给予他个发挥余热的机会,不当县委书记了,给个人大主任当几年也行。
这场人事改革同样牵扯着杨陆顺的心,咋听说阚书记也在一刀切之列,顿时心都凉了,他是阚书记的人,阚书记要下了,他这一时半会又去投奔哪个领导呢?再者七常委要下六个,放眼县委政府的人,能说得清楚究竟是哪些人顶替上去呢?掰着指头算算那些年纪四十多岁,又有什么函授电大文凭的乡镇行局头头都有可能上去,都有可能成为他的顶头上司,可究竟是谁呢?接连几次上阚书记家打听消息,都不见阚书记人影,只有宋姨愁眉不展:“六子,这会谁心里也没底,你阚书记并不是舍不得这破副书记,硬是咽不下这口气,原说这孙书记上来了,老阚原来跟他是一条线的,也打过两年交道,自问关系处理得还不错,上回孙书记来,跟老阚还亲切握手谈话了的,没想就弄了这一出,都说女人的心是天上的云,我说啊,那些当官的男人比女人的心还琢磨不透呢!”
杨陆顺自认跟城关镇易书记关系还保持得不错,毕竟是从他手里出来的,到了县委办当副科长当副主任也没在他面前摆过人派头,一直都还是低姿态的,这次易书记年纪不到五十岁,怕有可能上来,不说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总要上门去预先恭喜恭喜,便领着沙沙**上了门,原本还担心易书记家人客满坐,没想也是冷清清只有李姨在家,不过李姨的表面情绪不象宋姨那样,见杨陆顺夫妇来了,笑**地让坐泡茶,就让杨陆顺心里暗暗有丝希望。
杨陆顺试探着问:“李姨,我这是来恭喜易书记的哟,县委七常委下了六个,易书记又在年龄线外,我看绝对要入主县委大院了。”
李姨打着哈哈说:“六子,你莫乱说啊,在组织上的事,我们说了可不算。再说地区组织部来了考察的,你是县委办副主任,莫该还不晓得谁是考察对象?”
杨陆顺尴尬地笑着说:“李姨,你说这事还真鬼了,来了考察的我晓得,还陪着吃了次饭,可那几人个个嘴巴象上了锁一样,还只跟县委组织部有限的人接触,我还真搞不清楚考察对象是谁呢。李姨,看你笑得这么轻松,是不是易书记在考察当中呀?”
李姨摇着头说:“我也不清楚,老易这几天也是不落屋,不晓得在外面跑些什么。”
沙沙就拍了杨陆顺一下说:“你呀,有些组织上的机密,不是由得你胡乱问的,好歹你也大小是个干部,还是李姨原则性强,连易书记的事都不打听。”
李姨拉着沙沙的手拍了几下说:“你个细妹子将我的军呀?”
杨陆顺就恳切地说:“李姨,你应该清楚我杨陆顺的底,我搭帮易书记接受到了城关镇,安排搞秘书,又信任我推荐我进了县委办,说到底我是易书记的老部下了,莫看我现在是县委办副主任,可终究还是易书记的老下级啊。”
李姨点点头说:“六子,你这人确实重情义。我也见识了不少翻脸不认人的,按说你现在比我家老易吃香,可也没见你翘尾巴,过年过节都来看我跟老易,还在工作上帮老易的忙,老易经常感慨说你六子为人真不错呢。”
沙沙忙说:“李姨,这是我跟六子应该做的了,我家六子不是那种忘恩的人,这不有点点什么事,就赶紧来跟您道喜来了。”
李姨也就用推心置腹地口吻说:“六子沙沙,不是我瞒你们,这两天上门来打听的人也是络绎不绝,都是恭喜我家老易进步的,还都是些不怎么上门的角色,我多话都不愿意跟他们说。我们南平多大个地方?我们又都在机关单位,什么风吹草动其实个个心知肚明,照说对文件,老易是很有希望上去,优势摆在那里的,年龄上、身处的岗位,还有文凭,这就搭帮六子了,帮老易搞了个一年期的中专函授,这不老易又在搞大专文凭,几个硬条条都对得上,我家老易平时也是兢兢业业搞工作,这两年城关镇一年一个样,都是老易的心血嘛,莫说我是他堂客就专门跟他讲好听的,你们两个不是外人,在别人面前我比哪个都会谦虚!我也巴不得老易有机会进步,人之常情嘛。不过说心里话,这次还真让不少人看走了眼,老易也很谨慎,这塘水深,难得探到深浅哟。”
这李姨还真是干部出身,话似乎很诚恳却没半点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杨陆顺也觉得意思到了,毕竟人家总还当你不是外人,问题是天晓得她这番话又跟多少人说过呢?这么顺利不打个噎的。
正聊着,老易的满妹子易靓从楼上跑下来要看电视,李姨气不打一处来:“你个鬼妹子,七月份就要高考了,还不收心搞学习,考不起我看你丑都会丑死!”易靓嘟着嘴说:“妈,就看一会儿,今天电视要转播香港歌星的演唱会,我只看一下下要得不?”
杨陆顺就笑着说:“适当地看看电视,劳逸结合这样对学习更有帮助,我看靓妹子是聪明妹子,她晓得安排复习。”
易靓来了精神,笑着说:“妈,你听没?人家杨大哥是大学生,他最清楚怎么应付高考的,你又没考过,就只晓得叫我学习学习,劳逸结合知道不?我看看演唱会心情舒畅,学习起来也有效果,是吧杨大哥?”说着还冲杨陆顺挤了挤眼。
沙沙心里那个急啊,人家要求孩子刻苦学习你倒找借口支持人家孩子玩,要考砸了还不怨死你,悄悄扯了下杨陆顺的衣角,示意他莫乱说。
李姨也不怎么信,说:“有这事?我看人家用功的孩子,搞学习都不记得睡觉,还要大人喊起才去睡那么一会,哪里有靓妹子这样不当回事的?六子,这关系到孩子的终身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杨陆顺呵呵笑道:“死读书读死书的那就书呆子,眼睛读成高度近视、读得懵懂不晓得人情世故,那不是糟践了孩子?靓妹子这种心态就最好了,而且妹子又漂亮,表达能力又好,我看不一定走老路,可以报考艺术学院什么的,当演员搞节目主持,不挺好么,关键还可以离开我们这穷乡僻壤进大城市呢。”
易靓就高兴坏了,跳到杨陆顺面前问:“杨大哥,你是见过世面的,那艺术学院好考不?”
杨陆顺随口就冲李姨说:“现在不是有特招么,叫易书记联系联系,保证没问题,现在搞艺术吃香呢,你看电视里的那些人,跟靓妹子比起来强不了就几分,不就是打扮得新潮点么?”
李姨听了有特招就动了心思,都说妹子大了心思难得集中在学习上,万一考不起大学还得重读,最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不禁热切地问:“六子,是真的不?你原来读过大学,肯定晓得招生的一些情况,这事怕还请你多费心了。老易成天不落屋,他有什么心思去打听这些东西,再说他不见得清楚情况嘛。六子,李姨就拜托你帮忙好不?”
杨陆顺就连忙点头表示愿意,还直喊包在他身上。等告辞出了门,沙沙诧异地问:“六子,你有什么本事搞到大学特招的指标啊?”杨陆顺笑了笑说:“现在我春江的同学都还混出了点眉目,到时候易书记真上去了,我再费心跑跑,应该没问题,靓妹子是还符合艺术生的要求,人漂亮嘛。万一易书记没上去,打几个电话去问问,能成最好,成不了那我也没办法喽!”沙沙就噗嗤一乐:“嘿,你这家伙也学着开空头支票了啊。”
杨陆顺在易书记家没得个实信,只身又去了江主任家,他是县委常委,在切之列,怎么着也得去表示慰问慰问,这不江主任在家看着电视里的《空城计》,摇头晃脑地哼着手还一下一下按着节奏拍打着沙发扶手,好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令杨陆顺很是不解,心说其他常委个个跑地区有门路的听说还去了春江,这老江倒象个没事人儿一般,莫非他心有成竹?
还没等杨陆顺开口,老江眯缝着眼睛说:“小杨,千万莫安慰我,这几天我真的听腻歪了,好象我下了就活不成了似的。我都这么把年纪,比地委孙书记还要大,跟省委书记同年,没本事做到省地级领导,下了也无妨啊。”
杨陆顺嘿嘿笑着说:“江主任,您真是心地无私天地宽啊,把得失看得如此淡薄,真高人也!”
老江摇了下手说:“高到不是高人,老朽也。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去年中央就在喊领导干部不搞终身制度,要青年队伍,中央级别的大领导说下就下了,我这小小的县团副,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就算勉强还混几年,不还是要下啊?再说我一直是服从组织决定,上是组织叫我上的,当然组织叫我下,我就要无条件地下咯。”
杨陆顺心里暗暗好笑,说得这么恬然那你还跟刘书记他们一起去地区做什么?可嘴巴里叹息着:“江主任,听了你这番话,我都有点顿悟的感觉,这就是思想境界的问题了,我还得多努力学习啊。”
老江哈哈一笑说:“你这小杨真会说笑话,顿悟什么?难道你还要辞官不成?你可别跟我学,我老了是该下,你年轻,正如主席说的,你们是八、九点的太阳,世界归跟结底属于你们!”但马上收起了笑脸,他确实不怎么在乎下不下的,人家县委书记县长喊下都要下,一个县委常委不至于令他吃不下睡不着,可对着眼前朝气蓬勃的杨陆顺,他还算清楚这人的底细,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他按目前这样圆滑做人,不说县委书记,一个副书记是迟早的,熬够资格就成,有必要跟他交次心,算是以后有求于他的先期投资吧,就用低沉地声音说:“小杨,你到县委办不到一年半吧?”
杨陆顺见刚才还一脸灿烂的江主任忽然就变情绪,而且还是出来没听到过的略带点沧桑的口吻,知道他有话说,连忙点点:“去年元旦后进的县委办,要到六月才一年半。”
老江欠身从茶几上拿起烟敬了根给杨陆顺说:“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可还算相处得比较融洽,是吧,对我这人有什么看法?”
杨陆顺接过烟,先替江主任点上,自己则把玩着烟卷儿,掂量着说:“江主任,我一个后生晚辈,怎么敢当面评价您呢,但我个人感受而言,您是个敦厚朴实的长者,对我可以说关心备至,我能有今天,您是费心栽培了的。不管您的出于对工作负责、对同志负责、对部下负责,但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对我的谆谆教诲。”
老江点点头,虽然六子的话有点拍马屁,但还是很符合实际情况,没有奉承得无边无际,颇为满意地深瞅了六子一眼,说:“六子,你还算没把我捧上天,可也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会说话多了。别害臊,你不去适应环境,那就得有权力去改变环境,要不然你就只要转变自己,这很正常,俗话说人不要奉承,只要话说得好听,这就是人之常情了,不过你还是有你的原则,不象某些人拍马屁的话令人作呕,根本不去顾及被拍人的感受。”见杨陆顺在尴尬地笑,就慈祥地说:“当面说这些是有点难为情,你怕是不晓得,我见了地委的领导,同样跟你差不多,也要拍马屁说奉承话的。从进政府机关到现在,根本不觉得说奉承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习惯就成自然了。”
杨陆顺听老江这口吻浑然是把他当成了小朋友,心里就清楚他怕是真要下了,但对于江主任这样的南平多年为领导的人却是丝毫不敢轻慢,说不定他的某个关系还能帮自己一次,脸上就益发虔诚,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老江话题一转:“你来看我,我多少知道你的来意,安慰安慰我这老头子,当然也想打听点情况,其实我也不很清楚,这次实在太突兀了,可以说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地委究竟是何用意。不过我略微猜测到了点什么,但只是按我的经验去猜的,实际情况我跟你一样毫不清楚。我认为这是地委孙书记王专员加强领导的手段。中国人历来讲究资格,就好象你六子三十岁就当了县委办副主任人家不服气,不是你没能力,而是你没资历,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是习惯上的想法,人人都有,没什么奇怪。地委孙书记虽然五十岁了,可下面的县委书记县长比他年纪大的多了,都是些老字号,经历了文革的动荡,受了改革的洗礼,甚至南风县的人大主任曾经就是孙书记的老领导,你说怎么去领导这些人,又怎么带领这些人去工作?上次孙书记到县里来,跟刘书记那么亲热,无非是一种领导风范的表现,可老刘却似乎是理所当然。还有行署王专员就更年轻了,年轻得让好多人嫉妒。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总不能事事拿职务去压吧?还不弄得天怨人怒啊。所以只有下了这些老鬼,提拨点新生力量,你应该知道,对于提携你的领导,而且还是破格提拨的,你会怎么样,会感恩戴谢、会记得一辈子,我琢磨着,这就是最终目的。恰巧又合上了大气候,就是这孙书记不改,省委新班子稳定后,也迟早会考虑这些问题的。不过实在动静大了点,好象违反了孙书记的初衷呀?这就让我不理解了。还是静观其变吧!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是下定了,年纪过了五十五岁又还是副职,弄得好还有个二线职务,弄不好,怕是赋闲在家带孙孙咯。”
杨陆顺就惋惜地说:“江主任,您下了,是县委领导们的损失哟,别人不知道,我却非常清楚,县委这摊子不是随便换个人就理得抻的。”
老江呵呵一笑,语气轻松起来:“你又拣好听的话逗我这老头子开心,当主任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无非是会议材料搞一搞,大小会议到一到,有空出门跑一跑,领导活动跑龙套,这是谁说的,你怕不得忘记吧?”杨陆顺就赧然,也跟着呵呵地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静观其变是高招,没几天地区就调整了干部人事的改革方案,放宽了些许条条框框,就连必须下了县委书记县长们也不计前嫌给予了很妥善的安排,县委刘书记去了县人大任主任,古县长回了西平任政协主席,南平县委除去老江年过五十五岁必须下,其他都安然无恙,顾副书记出任南平县委书记,从外地县调了名县长张国盛,阚副书记没调得进地区,还进了一步任三把手副书记。根据地区的新精神,县委班子还增加了一位副书记,但成员总数不变,就由原政法委李书记担任,仍兼任政法委书记。原来呼声很高的城关镇易书记没动,缺空的县委办主任居然是新平乡书记谢万和!老江则去了人大当副主任,继续给刘书记,不、现在应该叫刘主任当管家。
当人事任命尘埃落定,杨陆顺就呆若木鸡,不是冤家不聚头,转了一圈,又成了笑面虎的部下,莫非冥冥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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