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萍踪得偶逢,娇娆偏逞秀仪容。私心便欲成欢会,暗把邪言钓武松。
却说潘金莲言语甚是精细撇清。武松道:“家兄却不道得得惹事,要嫂嫂忧心。”正在楼上说话未了,武大买了些酒肉果品归来,放在厨下,走下楼来,叫道:“大嫂,你下来安排。”那妇人应道:“你看那不晓事的!叔叔在这里坐地,却教我撇了下来。”武松道:“嫂嫂请自便。”那妇人道:“何不去叫间壁王干娘安排便了?只是这般不见便!”武大自去央了间壁王婆,安排端正了,都搬上楼来,摆在卓子上。无非是些鱼肉果菜之类。随即烫酒上来。武大叫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三个人坐下。武大筛酒在各人面前。那妇人拿起酒来道:“叔叔休怪,没甚管待,请酒一杯。”武松道:“感谢嫂嫂,休这般说。”武大只顾上下筛酒烫酒,那里来管别事。那妇人笑容可掬,满口儿叫:“叔叔,怎地鱼和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过来。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那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那妇人一片引人的心。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那里会管待人。那妇人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他看不过,只低了头,不恁么理会。。当日吃了十数杯酒,武松便起身。武大道:“二哥,再吃几杯了去。”武松道:“只好恁地,却又来望哥哥。”都送下楼来。那妇人道:“叔叔是必搬来家里住。若是叔叔不搬来时,教我两口儿也吃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大哥,你便打点一间房屋,请叔叔来家里过活,休教邻舍街坊道个不是。”武大道:“大嫂说的是。二哥,你便搬来,也教我争口气。”武松道:“既是哥哥嫂嫂恁地说时,今晚有些行李,便取了来。”那妇人道:“叔叔是必记心,奴这里专望。”有诗为证:
可怪金莲用意深,包藏**荡春心。武松正大元难犯,耿耿清名抵万金。
那妇人情意十分殷勤。武松别了哥嫂,离了紫石街,迳投县裹来。正值知县在厅上坐衙。武松上厅来禀道:“武松有个亲兄,搬在紫石街居住。武松欲就家里宿歇,早晚衙门中听候使唤。不敢擅去,请恩相钧旨。”知县道:“这是孝悌的勾当,我如何阻你。其礼正当。你可每日来县里伺候。”武松谢了,收拾行李铺盖。有那新制的衣服,并前者赏赐的物件,叫个士兵挑了。武松引到哥哥家里。那妇人见了,却比半夜里拾金宝的一般欢喜,堆下笑来。武大叫个木匠就楼下整了一间房,铺上一张床,里面放一条卓子,安两个杌子,一个火炉。武松先把行李安顿了,分付土兵自回去。当晚就哥嫂家里歇卧。次日早起,那妇人慌忙起来,烧洗面汤,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裹了巾帻出门,去县里画卯。那妇人道:“叔叔,画了卯,早些个归来吃饭。休去别处吃。”武松道:“便来也。”迳去县里画了卯,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里。那妇人洗手易甲,齐齐整整,安排下饭食,三口儿共卓儿食。武松是个直性的人,倒无安身之处。吃了饭,那妇人双手捧一盏茶递与武松吃。武松道:“教嫂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县里拨一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地这般见外?自家的骨肉,又不扶侍了别人。便拨一个土兵来使用,这厮上锅上灶地不干净,奴眼里也看不得这等人。”武松道:“恁地时,却生受嫂嫂。”有诗为证:
武松仪表甚温柔,阿嫂淫心不可收。笼络归来家里住,要同云雨会风流。
话休絮繁。自从武松搬将家里来,取些银子与武大,教卖饼馓茶果请邻舍吃茶。众邻舍斗分子来与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都不在话下。过了数日,武松取一匹彩色段子与嫂嫂做衣裳。那妇人笑嘻嘻道:“叔叔,如何使得!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武松自此只在哥哥家里宿歇。武大依前上街挑卖炊饼。武松每日自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使。不论归迟归早,那妇人顿羹顿饭,欢天喜地,伏侍武松。武松倒安身不得。那妇人常把些言语来*拨他,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看看是十一月天气。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彤云密布,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怎见得好雪?正是:
尽道丰年瑞,丰年瑞若何?长安有贫者,宜瑞不宜多。
当日那雪直下到一更天气,却似银铺世界,玉碾乾坤。次日,武松清早出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武大被这妇人赶出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斗他一*斗,不信他不动情。”那妇人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看那大雪。但见: 万里彤云密布,空中祥瑞飘帘,琼花片片舞前檐。剡溪当此际,冻住了猷船。顷刻楼台如玉,江山银色相连,飞琼撒粉漫遥天。当时吕蒙正,窑内叹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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