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逐鹿西川

作者:拾寒阶

  张正华心里一咯噔,心想糟了。.
  李毅向前一步,答道:“吴主任,是这样的,本市不是刚刚减副吗?把负责这里的几个同志全给减掉了。”
  那个姓吴的大背头,是省委政研室的主任吴平同志。他是此次考察团的团长。
  “怎么回事?是那几个同志,都不合格吗?如果是他们都不合格,那当初为什么选他们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吴平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来了。
  李毅将问题抛给张正华:“吴主任,减副工作虽然是由我领导,但我这段时间出差不在市里,副组长,也就是我市的张正华书记,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执行了减副,我实在是不知个中详情。”
  张正华狠狠的瞪了李毅一眼,转眼见吴平向自己望来,只得硬起头皮答道:“吴主任,之前的监管人员,工作不太得力,因此才予以撤换,只是,这一阵子实在是太忙,千头万绪的,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接任……”
  吴平沉声道:“张正华同志,我刚才访问过这里的施工人员。据他们讲,之前的两名督工人员,工作十分诚恳,办事效率极高。他们在时,施工单位和政斧部门之间的联络,异常畅通和及时,现在他们一走,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对此,你做何解释?”
  张正华道:“我们减副,都是有根有据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
  吴平伸出右手,说道:“那你就把他们的考核成绩,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减副工作,是不是减得恰当!”
  张正华哪里有什么考核报告?当即支吾了两声,便转身向身边的人道:“听到没有?快去把考核报告找来,给吴主任过目。”
  身边的人连找什么人的考核报告都不知道,又不敢问,只得先答应着。
  吴平冷笑道:“不必去找了!回市里后,一并找出来给我们审阅吧!”
  说着,吴平甩手往前走了。
  张正华伸出衣袖,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目光变得阴冷。
  他的秘书王小锋,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这时趋身上前,低声道:“张书记,这个吴主任,来者不善啊,会不会是李市长请来对付您的?”
  张正华心中烦躁,冷哼一声。
  王小锋道:“这个姓吴的主任,也不过是一个正厅级别的领导,凭什么在您面前吆五喝六的啊?我就看不惯他那副眼高于顶的嘴脸,呸!”
  这话说到张正华心里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吴主任是省委下来的考察团长,在减副这个事情上,他比我有发言权。”张正华摆摆手,说道:“不可胡说。”
  转眼间,张正华见到有电视台的记者跟在旁边,有人在录相,还有人举着话筒在采访,正想上前询问,一个女记者已经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举起话筒便问:“张书记,您是绵州减副工作的最高领导,请问,这次减副的目的是什么?减副过程,公平公正吗?你们又是通过哪些手段和方法,来保证减副工作的合理姓?”
  女记者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张正华哑口无言,这次减副,他完全是听命于省委冯长健书记的命令行事,哪里有什么措施和手段,来保证减副工作中的公平公正?
  至于合不合理,他才不管那许多呢!
  记者们的问题,虽然刁钻,但张正华却不能回避,非但不能回避,还得笑脸相迎,小心应对。
  “减副,减的并不只是副职。全市所有在职干部,都在被考核范围之内。我们自然有一套科学合理的甄别方法,对所有减副对象进行遴选,可以这么说,这次减副试点工作,是符合组织意图的,无疑也是成功的!”
  张正华打着官腔,指手划脚的说了这么一通话。
  女记者追问:“请问张书记,具体的甄选方法是什么?您能祥细的介绍一下吗?您所指的组织意思是什么?难道说,在你们减副工作中,组织上有什么确切的指示吗?您所说的组织,具体又是指的哪个部门?”
  面对女记者的穷追猛打,张正华有些拙于应对了,便赶紧离开镜头,赶上前头的吴平等一行人。
  女记者颇具职业精神,紧随不舍,打破沙锅问到底:“张书记,请您回答我刚才的提问。我们是随团下来采访的,本次采访的内容,将在一套新闻联播中播出。”
  “什么?”张正华这才注意到,女记者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话筒,跟别的电视台不同,上面赫然印着国家电视台的台标!
  “还请张书记配合我们的工作。”女记者的话,虽然客气,却有着令人不容侵犯和敷衍的神圣。
  张正华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是谁请下来的?”
  “绵州减副工作这么大的事件,早就蜚声国内媒体,我们做为国家一级主流新闻媒体人,有义务对此事做一个全面的报道。这对宣扬贵市的减副成果,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张书记,您说是吧?”女记者口才不错。
  张正华轻轻一咳,说道:“我现在要陪省委来的考察团,您的访问,稍后继续,可以吗?”
  女记者道:“我只想问几个问题,我想,这也是全国人民都在关心的问题。请您解释一下。”
  张正华有些不耐烦了,忽然见李毅谈笑风生的在陪着吴平等人在前面走着,便一指李毅,说道:“你问的那些问题,都可以去问李毅同志,他是我市减副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我嘛,一个新来的,又是副组长,知之不详。”
  女记者道:“我们刚才已经采访过李市长了,李市长回答了我们提出的所有问题。我们听说,你们的减副工作,是李市长不在市里时,由张书记您亲手主持的,而且执行的减副名单,与李市长领导的减副小组拟定的名单,大相径庭。请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是你们两个人的甄选方法不同?还是你们的考察方法各异?”
  她的话,有如柄柄利箭,直刺张正华的心!
  他无言以对了!
  他现在只想问一句话:“你们这些人,到底是谁请来的?”
  实际上,这个问题用不着别人回答,他也知道答案了!
  除了李毅,还能有谁?
  这一招,真的太狠了!太绝了!太毒了!
  “我现在很忙,稍后,我会抽时间,接受你的专访。”张正华只能使用拖字诀,摆摆手,摆脱记者的追问,跟上大队。
  当天,吴平率领一行人,主要考察了北羌县和吉县的减副工作。
  吉县,又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
  因为,江兆南首长在西巡讲话中,特别提到了吉县的减副工作!
  最开始,江兆南要求李毅全面负责的减副工作,也就是吉县这个烂摊子!
  李毅对吉县的减副工作,也特别的上心,每个干部,他都用心的进行了考核。
  可是,张正华在背后放的一愣棍,把李毅的计划全打乱了。
  吉县的被减的同志中,有一多半,是李毅打算留下来的人!
  吴平率领的这个考察团,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不仅仅是来走一个过场的!
  一到吉县,吴平就要求,把县里所有在家的科级以上干部召集起来,每人发了一张考核试卷!
  这张试卷,是由考察团队连夜制定出来的一份简易考卷,用来检测干部的文化水平和政策理论学习底子。
  张正华没有想到,吴平还有这么一手,说道:“吴主任,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不相信我们的人事考核吗?”
  吴平呵呵一笑:“张正华同志,你不要误解,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我想,你们的考核,肯定比我们要严格得多,如果他们能通过你们的甄选,也肯定能通过我们的这次小小的考试。你不要太过紧张了。”
  张正华为之语塞。
  试卷并不长,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考察团的成员,当场对试卷进行了批阅。
  考试结果,令人心寒!
  别说优异!连及格率,也只达到三分之一!
  张正华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更让张正华气苦的是,考察团居然当众宣布了考试成绩!
  吉县官吏们参与考试时的情况和考试后的成绩,都被电视来的记者们录相了!
  张正华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只有李毅一副云谈风轻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张正华蹭到李毅面前,低声道:“李毅同志,这么搞法,有些过头了吧?”
  李毅淡淡的道:“这是省里来的考察团,我也爱莫能助。张书记,要不,你再拿出你执行减副工作的气势和派头来,把他们赶走?”
  张正华呃了一声,只得扭过头去。
  吴平等人的花样,可不只这么一点。
  试过了在职的所有科级以上干部,吴平又要求,把吉县所在能喊来的被减副干部,也全部喊来,进行一次考试。
  试卷还是那张试卷!
  这是一次公平的考核!
  吉县那些被减掉的官员,都得了信儿似的,齐整整的在家里等着,没有一个人外出,一听召唤,悉数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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